书城武侠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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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苦恼的父子俩,肚饿的少年郎

醉仙楼今日迎来了一个兆头极好的开门红,一大清早,楼里边就来了一对衣着朴素的父子俩,他们始一落座,便极为豪迈地连着点了八碟小菜,两份汤盅,还有一大壶上好的陈年花雕。

按理说,一大早的便能吃上一顿极好的饭食,任谁的心情都会变得相当不错,然而不知为何,当店小二过去收完账后,那对原本豪迈无比的父子俩开始垂下头,看着眼前的杯盘狼藉,一阵头疼。

这对父子俩正是当世岐山的两位主事人,山主练舒年及其子练怀瑾,他们爷儿俩正在为如何向自个媳妇儿解释忘了把盘缠交给练岐山而发愁……

至于练舒年老爷子为何不施展一身精深无比的武道修为,以此来追赶云龙镖局的马车队,那是因为,老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云龙镖局会朝哪条路走!

岐山小镇与清溪镇相隔甚远,其间道路岔口何其之多,人家干走镖这行的,一般口风都严实得紧,赵凌空也是看在练舒年老爷子是当代岐山山主,乃是世间少有的宗师高手的份上,这才告诉老爷子自己要亲自押镖的事情。

事情做到这份上,已是极为难能可贵了,赵凌空绝不可能再把自己押镖的路线倾情相告,毕竟需要出动到镖局大当家的来亲自押送的,肯定不会是寻常物事,定然是世间有数的珍宝!

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不小心被有心人听见了自己的押镖路线,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天大的祸事!

于是,练舒年老爷子只能和他那粗心儿子坐在酒楼里发恼,爷儿俩都在严肃地考虑回去该怎么向各自的媳妇儿解释,瞒是不可能瞒的了,这种事情藏得了一时,藏不过一世,若是现在欺瞒了家里头那两位,等到将来练岐山历练归来大吐苦水,把事情原委一抖楼,估计练舒年和练怀瑾这对爷儿俩下半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爹,咱回去就老老实实地招了吧……”练怀瑾哆嗦着喝光了杯里头最后一点花雕,颤抖着说道。

练舒年老爷子花眉一挑,眼珠子一瞪,道:“你还有脸说!自个亲儿子出去闯荡,你这个当爹的连钱都能忘记给,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我告诉你小子啊,没给钱的是你,等回到山上你可不能拉我下水,不然老子铁定削你!”

练怀瑾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他咳嗽两声道:“爹,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我为救山子散尽一身修为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我忘了给钱没能追上山子还能解释,晴儿那里可能不好安慰,可娘亲最疼我了,爹你就不同了,您老的修为摆在这呢,等回到家里,娘亲要是问起爹,你为啥没能及时追上镖局的车队,爹你咋个解释?”

练舒年当场就被自个儿子的这番话给气的吹胡子瞪眼了:“好你个练怀瑾啊!要不是你小子非要拉着我进来这‘醉仙楼’,老子会赶不上押镖的车队吗?”

“我不管。”练怀瑾脖子一横,耍无赖道:“娘说了我记性不好,让爹你帮忙提点提点的,况且这‘醉仙楼’也不是我独一人来的,爹你既然当初没推辞,现在就该仗义点。”

说着,练怀瑾突然眼咕噜一转,笑道:“爹,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练舒年老爷子有些烦躁地掏出烟杆子,正郁闷地抽着,忽然听到练怀瑾说有办法,不由得大喜道:“你说!”

练怀瑾满脸堆笑道:“嘿嘿,爹,要不咱就说,咱爷儿俩送走山子之后,特地到云水斋给娘亲和晴儿挑首饰去了?”

练舒年老爷子顿时老脸一黑,嘴角不停抽搐,显得极为肉疼,然而仔细想想,在这件过失没办法逃过去的的情况下,给自家老婆子买点珠宝首饰,确实能让自己的罪过减轻不少……

“能不能把珠宝首饰换成胭脂水粉?”老爷子满是不舍地问道。

“不能。”练怀瑾一脸严肃地回应,末了还补上一句:“爹,刚才付掉的饭钱是我最后的积蓄了……”

闻言,老爷子瞬间感到两眼发昏,捂着钱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几分。

……

……

此时的练岐山,正坐在云龙镖局的头号马车里,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那生性懒散,神经大条无比的老爹已经粗心到让自己的儿子身为分文地闯荡江湖的地步了。

初次离家远行,让练岐山的心情激动无比,他现在满脑子的都是将来自己在江湖里大展身手,行侠仗义,赢得万人敬仰,美人钦佩相许的美好愿景。

兴奋之余,练岐山也开始有了些许慌张,他把背上的包袱一把拽下,连同那柄华贵宝剑一起,紧紧地搂在怀里,让与之同乘一辆马车的赵凌空一阵啼笑皆非。

“那个,大当家啊,走镖危不危险啊?”

一阵闲思过后,练岐山开始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问起了赵凌空的走镖经历,毕竟自己对于江湖的了解,仅仅是来自于家里边为数不多的奇侠义传,以及在山下酒楼里,那些总能博得满堂喝彩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

赵凌空看着少年满脸期待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开口道:“诶,少山主,叫大当家的就见外了,既然山主他老人家信得过我,让我带你来江湖闯荡,历练一番,便是看得起我赵某人,少山主不必客气,叫我一声赵叔便好了。”

“好咧赵叔。”练岐山笑嘻嘻地回应道。

赵凌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走镖啊,没有你们这些小孩子想象的那么精彩有趣,大多时候,我们走镖的兄弟都是极其无聊的,押镖路线,都是镖局里的兄弟细细推敲过的,越是荒无人烟,就越往那儿去。我们云龙镖局呀,也算是王朝有数的大镖局,名声远扬,嘿,你别看我们镖局在岐山镇占的地界不大,那儿呀,只不过是我们总镖局的一个小分支罢了,在押镖的路上,但凡遇上了见过世面的山贼,一般都不会为难我们镖局,留少许钱财,意思意思,也就这么过去了,要是碰上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小毛贼,嘿嘿,直接宰了就是,说不定,还能顺便发个小财呢。”

说到这里,赵大当家喘了口气,从腰间取下水囊,仰起脖子痛饮一口,看着练岐山满脸意犹未尽的表情,赵大当家甚是得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便继续开口说道。

“虽说我们云龙镖局声名远扬,镖局里头的兄弟个个身手了得,寻常山贼不敢劫道,然而这世间天大地大,难免会有些难啃的骨头,或是武功高强,雄踞一方山头,几乎无人敢招惹的,或是实力平平,为人处事却是狠辣无比,拼起来连命都能不要的狠茬子。总之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我们镖局也曾与那些凶名赫赫的山贼悍匪照过面,还付出过不小的代价,就好比是七年前的那次极为凶险的走镖吧,那时我赵某人只是个镖局的趟子手,同上任的镖局大当家刘大哥一起,替连乡吴家押送一柄举世罕见的绝世宝剑,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走漏了风声,一路上,镖局车队遭到了三次拦杀,最凶险的一次,我们碰上了一名元阳七品的高手率领一群手下来袭,当时的刘大哥是我们镖局里最为顶尖的武道高手,也不过是元阳五品巅峰,一番商讨不成,敌我双方便开始了殊死搏杀,对方不过数十人,而我们镖局人数过百,然而厮杀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十七个兄弟了,就连刘大哥也……唉,若非刘大哥舍命博之,恐怕我赵某人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说到这里,赵凌空的眼珠已是一片通红,他握紧了手中铁刀,仿佛再一次看到了杀死自己兄弟的仇人,他没有掉泪,只是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嘟囔一句:“妈的,老子又想我那帮兄弟了。”

练岐山瞪大了眼睛,想象着那场惨烈无比的战斗,一脸的不可置信,他问道:“赵叔,那个元阳七品的高手呢?”

赵凌空冷哼一声,凶狠道:“那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被刘大哥以命重创,他带来的手下死了个干净,在我们剩余十几个兄弟的合力围攻下,被老子偷袭得手,一刀宰了!”

练岐山挠了挠头,不解道:“赵叔,打不过干嘛不跑呢?我爹下山前教我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没有啥是比小命更重要的了。”

闻言,原本倚靠在车厢上,斜斜躺着的赵凌空坐起身来,严肃道:“少山主此言差矣,但凡是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便是临阵脱逃,要是遇着危险便把押送货物丢下,被人耻笑,戳脊梁骨不说,往后谁还敢放心把货物交付于你?谁还敢来找你押镖?我们云龙镖局的兄弟,向来都是悍不畏死,以命押镖,便是我们云龙镖局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说罢,赵大当家横刀于膝,心生豪迈。

“咕噜……”

一阵突如其来的不和谐声响,瞬间打断了赵大当家的豪情万丈,赵凌空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这个嘿嘿直笑的少年,一阵无语。

练岐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憨笑道:“叔,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