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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怀念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

高贵的终归衰微,聚集的终于离分,积攒的终会枯竭,今日果然。

——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我的心底深埋着一颗柔软的种子,它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而来,我也不知道它究竟埋藏了多久。当我发觉它的存在时,它已经长成了一棵稚嫩的小树。每年忧郁的雨季里,我感觉到小树长满片片期待的叶子,在燥热的盛夏绽放出洁白的花朵,直到冰天雪地都没有凋谢,但是在我内心浮躁时,它会一夜之间只剩下枯枝败叶。

心若在,梦就在。那棵树至今仍在缓慢地生长,即使在花枝招展时,也没有结出果实。但我相信,梦若在,树就在,它终究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开花结果,这个果实就叫做——西藏。

我将要去的地方。天很蓝,山很高,空气薄得透明,人们的心灵也是如此,那里是天堂在凡间的显现,那里是世界屋脊,是犹如恒河之沙的信徒们朝圣的天路。西藏,我的梦早已飞到你的怀里,请允许它在你的光芒里栖息,我将随后而去,也许明年,也许明天。

布达拉、日喀则、纳木措、青朴,以及繁星般的寺庙和神山圣湖,在我梦想的天国里,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都是有灵魂、有力量的,我的耳边常回荡着咒语似的歌声: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在雅鲁藏布江把我的心洗净,在雪山之巅把我的魂唤醒。来吧,来吧,我们一起回拉萨,回到阔别已经很久的家。

如果苍天只给我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那么让我在西藏圆了这个梦吧。如果神灵只允许我留下一段记忆,那么将我在西藏的那段回忆留下吧。

我知道,最初和最后之间有着遥远的距离,我愿意把西藏之梦无限地缩短,再把西藏之行无限地延长,所谓痴人说梦,不过如此吧。

雅鲁藏布江是西藏的第一大河,藏语的意思是:从最高山峰上流下来的水。想到我将路过那条河,满心充满了期待。我还会路过那条著名的八角街和另一条朝圣的人流,一起转经,一起念诵六字真言,佛前将会有一盏由我点燃的酥油灯,和万千灯火一起闪烁。玛尼堆上会有我奉上的一片石瓦,在飘扬的风马旗中也会有我的祈祷。

这一切,我都会一一前往。

据说,在朝圣路上故去的人是幸运的。他们会从苍黄的转经路直接登上通往天国的金光大道。那个地方和平、安康、阳光明亮。

据说,西藏的苦行僧为了寻求巨大的孤独,需要闭关自守,也许一月,也许一年,石窟的墙壁上会印下他们打坐的身影,这些神秘的说法让我心驰神往。

传说中明净、圣洁的西藏,除了神秘,还有什么?除了宗教,还有什么?除了旅行者的留恋,还有什么?除了冒险家的惊叹,还有什么?有人说,西藏是一面魔镜,每个人从中都可以看见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我的这一趟有些宿命的旅程,不是为了高原的风光,不是为了边关的风情,甚至不是为了朝拜金光灿灿的佛祖,我只是想看看当地的人,看他们腮上两块陪伴终生的高原红,看他们一次次五体投地的叩首,看他们是如何安于贫困,而坚持一份高贵的信仰。

一张照片。大昭寺的门前,朝圣的人群摩肩接踵,他们脚下的青石板竟然光洁如镜。那是多少人用俗世的身体膜拜过,用干裂的唇亲吻过,用赤诚的心温暖过的土地啊!身、口、意,再加上双手供奉给佛祖的鲜花、珍宝,每一次顶礼都是一次神圣的仪式,每一次俯下身躯,他们都会离天堂更近一些。

一篇关于西藏的游记,是我读过的最见性情的文字。一个二十二岁的男孩子,有孤独的面容,成熟麦香的肤色,还有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说:“我在五千多米海拔的高原失声痛哭,因为我知道那里永远都不会属于我。”之后,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纳木措,与西藏的一个圣湖同名。纳木措,你现在哪里呀?也许你仍穿行在城市和繁华中,但我相信你的眼中会有些什么和身边的路人不太一样,是清澈吗?还是更加落寞?我说不清楚,你所说的那种无奈,我感同身受。

我的朋友去过一次甘南,那儿也有藏民的村落,她带回来一根兀鹰的羽毛,黑色的,很大,难以想象这些羽毛组成的翅膀将怎样宽广。我经常去她家中看那根羽毛,光荣随鹰背远去,什么都没有留下。我也会有一根那样的羽毛的。即使只为了一根羽毛,我也会踏遍万水千山。

为什么对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么神往呢?为什么我没有去过,却会有很深的印象?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西藏。

掀开梦的一角,感受最蓝的天,感受最真的心。看着别人用文字记载的西藏游历,非常羡慕。我的西藏之行从哪里开始呢?疑问的终会不惑。在西藏,常常有人把某种物品当做一种表记,来证明自己的过去和这片高原的某种情缘。那么,我将用什么作为我的表记呢?我将储存好洁净的泪水和真心的微笑,在西藏的土地上——我想这两件礼物都非常必要——我期待一种洗礼和锻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