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城市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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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陈果青本是一个复员军人,先是当兵尽义务,然后又转成志愿兵,七年后回到地方,对于安排的工作不大满意,就毛遂自荐,到各个单位去碰运气,然而他的运气不怎么好,他又到各大公司进行自我推销。相淑仪见了他,相淑仪想起她当年创业的初始阶段,她见了那么多经理,惟有许丰江给了她机会,相淑仪从此起步,跨入了竞争激烈的商战。她为此终生感念着他,因为许丰江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个机会,而是与此同步的信念和勇气。因了这层原因,相淑仪同样给了陈果青一个机会。陈果青抓住了,陈果青留在了雅丽服装总汇,从最基层做起,靠着他的努力进取和日趋成熟的生意头脑,他终于做到了雅丽服装总汇的业务部经理。

已经三十二岁的陈果青仍然孤身一人,“雅丽的小姐和外单位的女性也有主动追求他的,但他总是一概拒绝。陈果青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相淑仪。相淑仪感觉到了,相淑仪就给他介绍了一位在司法局工作的女孩,但陈果青却说我不会去见她。”陈果青说你别费心,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

陈果青说我心中有了女人。”

陈果青说一个人的心里只能容纳一个人。”

陈果青说我会等着。”

陈果青说相总,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是谁”

陈果青的眼睛就盯住相淑仪。陈果青从兜里拿出一面小圆镜,说你自己看看那是谁。”

相淑仪没有接那面小镜子,相淑仪沉静地说那是一个无望的结局。”

相淑仪说你不会等到的。”

相淑仪说我们都是成年人。”

那以后的陈果青虽然沉郁了一段日子,但更多的时候他仍然盯着相淑仪发怔。相淑仪不想、被自己的属下这样看着,相淑仪就叫来了陈果青,力劝他接近韩素瑶,说他们是可能的一对。陈果青什么也不说,陈果青临走的时候撂下一句话“我选择谁是我的自由。”

相淑仪不再为陈果青的心事操心。陈果青也再没有对相淑仪表露心迹。但是每逢相淑仪的心里想什么,只要被陈果青看过一眼,陈果青总知道相淑仪的心思。

相淑仪心里盼望着吕长天,陈果青自然知道。但是陈果青却绝不会亲自通知吕长天。陈果青只是希望韩素瑶能够给吕长天打电话,但韩素瑶眼看着相淑仪一日日消瘦得不成样子,心里就恨透了吕长天,那样一个男人还要他来做什么!

在韩素瑶的心中,相淑仪之所以走到现今这个地步,都是吕长天的过错。吕长天没事找事地吵架,吕长天在血案发生之后不但不给相淑仪一点儿安慰,反而向她要二十万人民币去赎回他鬼混的名声。吕长天从精神上损伤了相淑仪的元气,相淑仪一顾不振,才出去散心一一韩素瑶并不知道相淑仪只是带了吕长天的妹子去打胎,偏偏吕长天的初恋情人衣锦还乡一一这事已被吕长天的母亲当做奇谈在小城传说的纷纷扬扬。韩素瑶后来知道了吕长天和朱黛的过去,韩素瑶这才明白朱黛盘收雅丽的每一个过程都早有预谋,且精心算计。只是,身为女人的朱黛选择的报复对象为什么是相淑仪,而不是吕长天?

相淑仪是无辜的,相淑仪不知道朱黛和吕长天会有那样一段往事,否则,单凭这一点,相淑仪就不会选择吕长天。可是朱黛却把相淑仪列为报复的对象,朱黛的眼睛长在哪里?

韩素瑶气愤不过,去找朱黛。朱黛却明媚无比地笑“让吕长天看着她最亲的人痛苦,他不是更痛苦么”“可他最亲的人根本不是相淑仪。”

“是么“朱黛淡淡地笑。”那是谁呢“韩素瑶一时说不出来。是啊,相淑仪是吕长天的妻子,在世人的眼中,吕长天不爱相淑仪,还去爱谁呢韩素瑶终于缓过一口气来,韩素瑶说你初恋的情人并没有你想像的那般崇高,吕长天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他自己无力养家,相淑仪才被逼下诲。推销产品,开服装店,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终于在商场上争得了一席之地。可你知道吕长天是怎样待她的吗吕长天不但不宽爱她身边的女人,还与另外的女人风花雪月。他是个得陇望蜀的人,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愿知道?”

韩素瑶说你要是留下来,以你现在的眼光,你认为吕长天能够养活你吗吕长天要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根本就不会抛下你。你如果不是被逼出走,你能干到今天的事业吗“韩素瑶说女人之所以选择事业,只有两个原因,个是她对身边的男人太失望。另一个是她想把自己的能力证明给心爱的男人看。”

韩素瑶说你现在证明的怎样他还是你心目中的男人吗?

朱黛的笑容凝在了唇角。

朱黛想了好久,才慢慢地说我愿意道歉。”

韩素瑶说你也是生意场上滚打的人,如果有人收走了你的产业,再对你说一声道歉,你也能接受么“韩素瑶说我并不是来向你讨还产业,我只是要你认清楚你的初恋情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还有,你以后选择报复对象的时候,你最好直冲当事人,不要自作聪明去打击不相干的人,尤其不要去打击女人。你也是女人,你以为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还不够艰难么“韩素瑶扬长而去。

回到家的时候,她看到书记和主管经济的副县长刚从家里走出来,韩素瑶知道他们来看望相淑仪。但相淑仪的漠然还是令她心痛。相淑仪只是在想,与吕长天共同生活了十一年,她把全部的身心倾注在吕长天和孩子的身上。现在孩子都十岁了,吕长天却不来看她,难道吕长天真的毫不在乎她难道吕长天真的有另外成家的意思么相淑仪不敢相信,可是相淑仪又无法不相信。这么多年来,吕长天身边从没有少过女人,朱黛和那个二十万的女人,这是相淑仪知道的,可是一个男人如果在外面已经有了两个情人,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有其他的情人?

一门心思地守着这个家,拼着力气维护这个家,拒绝了一路追求的人,在商场上独自奋战,风风雨雨九年多,可吕长天在哪里?每次都觉得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她相淑仪所停靠的港湾都是韩素瑶和许丰江。相淑仪在韩素瑶那里休息,把商场上拼搏的伤痛全盘端给韩素瑶,韩素瑶照单全收,然后抚慰她,鼓励她,帮助她。许丰江不停地为她出谋划策,寻找突破口。然后她又起程了,扬帆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

风刀霜剑,斗智斗勇,千里奔波,足迹踏遍大江南北,可吕长天在哪里?

回到家,听到的是吕长天的冷嘲热讽,看到的是吕长天!刚新蜡丛书02摆给她的脸色,就好像她是吕长天的一个前世宿怨,吕长天到底有什么权力这样对她商海之路几经沉浮,吕长天只是站在岸边冷眼旁观,吕长天不为她加油鼓劲,在她历尽艰险抵达岸边时,吕长天从不拉她一把,而最初的下海,却是被吕长天一把推下去的,她相淑仪不游也不行。等她在商海中有了经验,生意一路顺风,吕长天叉开始诋毁她,伤害她,现在终于打败了她。她一败涂地,再也无力东山再起,吕长天却不来看她,就算是在竞技场上,胜利的一方也要友好地与手下败将握握手,而与她共同生活了十一年的吕长天竟不来看她。

想想这一路的搏杀,到如今还剩了什么工作没有了,商场归那个女人了,丈夫总是风花雪月,孩子又不在身边,家里还剩了什么只落个满眼虚幻,遍体鳞伤。

成家的女人到头来却没有了家,怎么说,怎么想,都是失败,可是这个失败的定义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在相淑仪一路搏杀,筋疲力尽之后,相淑仪怎么承受这样的结局?

两手空空了。当初再怎么说,也还有一份工作,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那么还起来干啥就这样躺下去,岂不一了百了。

可韩素瑶接来了相淑仪的孩子,十岁的儿子那样懂事。

“妈妈,你快好起来,我放学回来跟你散步。老师说散步有利于健康,你不能总躺在床上。好不好妈妈”“好不好妈妈“相淑仪还能说什么除了起来,相淑仪还有别的选择么韩素瑶陪着相淑仪在黄昏中散步。有几次相淑仪都以为她会忍不住倒下,然而相淑仪总是站着,并且在走。这个时候相淑仪才知道原来人承受痛苦的能力竟然是如此强大,人的生命竟会如此坚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