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供体
11330900000033

第33章 潜伏,勇者归来(3)

不由分说,我把他扶到了床上,他的裤子已经脏了,我只好帮他把裤子脱下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贾妮姑娘,我自己来吧!”

“别说那么多了,我也不是什么姑娘了!”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爽快地说,然后,我帮他把裤头也褪了下来。

要说不害羞是假的,可事情已经逼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得不面对他的裸体。虽然他的裸体并没有大卫雕像那样的美感,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男人。

可以说,耿文思的身体很瘦,可是肌肉却一摁一个坑,听说这是尿毒症患者的一个常见症状。他裆下的那个东西,好像一只害羞的小鸟,不敢出来见人。一个身患重病的男人,他的身材确实没有丝毫的美感,我甚至感到了一丝恶心。

我现在才知道黄瓦让我侍候耿文思的原因,对于他这样喜欢吃醋的男人,会要求我和耿文思假扮夫妻,我还一直觉得蹊跷。现在我明白了,耿文思身体很丑,黄瓦对此可以大大地放心。

我从他的床头柜子里找出他需要换洗的衣服,帮助耿文思穿好后,看到他由于这一番活动,不停地喘气咳嗽,我赶紧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了起来,然后在他的背后靠了一个摞好的被子,这样子病人会舒服些。

耿文思被我换上了一身干爽的棉布衣,有点感激地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没有说。看到我回自己床位休息后,他才说:“贾妮,我真是一个废物,这么老了,还需要你伺候……”

“没事啊,耿先生,这也是我的职责。”我只好这么安慰他,说心里话,看到耿文思裸体的那一刻,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难道我就守着这样一个毫无生机的男人,度日如年吗?我想起了周扬要我逃跑的方案,心里更加惆怅和挣扎。耿文思和我无亲无故,其实我是没有义务侍候他的,我的生命还在广阔的外面世界,我还做着俊男帅哥的蝴蝶梦……夜里万籁俱寂,只听到窗外草丛里的蛐虫在鸣噪,很多思乡的情绪在心头濡湿蔓延。而耿文思和我,经过刚才的一番运动,也各怀心事。

“贾妮,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却要给我一只肾,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他又一次自责地说,耿文思是一个很有良知的男人,即使过错并不在他,他也总是自责。

“耿先生,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内疚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即使身处病房里,即使和这个患者面对面,我时时刻刻在想着怎么逃跑。

“贾妮,你可能会觉得,我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坏人,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用钱买你的肾。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很有钱的人。”

可能是听到我辗转反侧,耿文思为了打消我的顾虑,要用说话来融合我们之间的气氛。可是他这话说得不太高明,我心里暗暗鄙夷:哼,骗谁呢?没钱用两百万买肾?

“我想你一定会看不起我,觉得我在撒谎。其实我以前真的是个穷人,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在一家国企工厂上班,和本厂一个姑娘谈过一场恋爱,那个女孩子的父亲是我们的厂长,认为我和他们女儿不配,就把女儿调出了工厂。后来那个女孩子进了一家很有油水的企业后,和一个所长的儿子结婚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耿文思好像陷入了回忆里,他的叙述让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和我的父母是一个时代的人,那个时代的人都思想守旧,谈一场恋爱的人很多。我的父母就是相亲的第一面相中了对方,然后就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耿文思继续说:“并不是我有什么恋旧情绪,只是没有姑娘肯嫁给我。

我没有房子,工资也就几十块,还要把钱都交给父母。在我们那个时代,没有什么娱乐,都是发了工资交给父母的。后来,父母得病死后,我也就三十多岁了,也有人介绍对象。给我介绍的姑娘,不是瞎了眼睛就是身体有残疾,别怪我挑剔,我只想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我觉得我这个要求不是很过分。可是,身体健康的姑娘,人家是不会看上我的,就这样拖到了四十多。我也由工厂的工人熬成了工厂的技师,没想到却得了这个富贵病。人家都说肾病是富贵病,我却觉得,这是个很花钱很要命的病。”

说完,他悠长地叹了口气,好像在怨恨自己的病。

可能是他的讲述过于真实,我竟然有点动容,我接着好奇地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又有钱了呢?”

“我祖父前年死了,他是当年的国民党,年轻时逃到了台湾,近几年才开始联络。由于祖父没有在世的子嗣,临死前把一半的财产捐献给了慈善机构,另一半都转给了我,人家都说我是苦尽甘来,也有人说我撞了大运。其实,假如要我用财产去换健康,我宁愿一分钱都不要。”

可能是觉得这话太突兀,冒犯了我,耿文思又赶紧说:“贾妮姑娘,请你不要介意我说的话,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我带点惭愧地说,“其实,大家的目的不一样,比如你是为了健康,我可能就是为了钱。我觉得这个钱,对于我来说还是值得,起码可以少奋斗几年!”

我违心地说,其实连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给他捐肾,得到十万?还是私自逃跑,把他扔在病房里,让他空欢喜一场?

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个难题,所以我索性不去想它。渐渐地,我听到了他的床榻传来了均匀的鼻息声,我也进入了梦乡……

6.与其落入狼手,不如仍旧在匪巢里

早晨的时候,由于耿文思和我的肾配型已经配好,医院里决定就在这几天为我俩做手术。

耿文思被送进了病房做血液透析,以清除身体里过多的水分和尿毒症毒素,纠正水电解紊乱和酸中毒发生。

我徘徊在病房里,不知道周扬他们的人马是不是到了,当然还要顾虑黄山和梅龙的监视。

我往外面看了看,没有看见梅龙和黄山,平常他们轮流看管我,晚上是梅龙,白天是黄山。可是今天,我竟然没有看到对我形影不离的黄山。医生穿梭在各个病房,后面跟着一群实习的医生,还有护士推着医用车,匆忙行走在过道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贾妮,你出来吧,我们的人接应你。”是周扬的声音。

“那——我就这样走?”隐隐地,我感到这样走得不太好,说不清不好在哪里。就在刚才,耿文思去做透析的时候,还笑眯眯地让我等等他,他说他有重要的事情对我说。

“贾妮,别这的那的,你不想出来吗?现在黄山正在和马丽亚说话呢!

你逃出来正好。好了,我不啰唆了,你赶快行动,门外有车接应你。”

周扬快速地说完,然后就挂了手机。我坐在病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昨晚我帮他换衣服的时候,我还觉得恶心,觉得自己伺候一个病人有点委屈。可是听了他的自述,我对他有了几分同情。他这样的人,是平凡的琐碎的,可也是真实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昨晚还拿他和黄瓦做了对比,实在说,黄瓦虽说年纪也大了,可是精神矍铄、精力充沛,他的身体其实是很健美的。可是黄瓦总给我一种很虚幻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因为我看不清他,我只是受了他的迷惑。

我觉得耿文思更像一个邻家叔叔,他谦逊、和蔼、善良,让我觉得他这样的人,虽然不漂亮帅气,可是,他能让你一眼看透,你不会被他迷惑,可是你却信赖他。

这样的人,才是我们身边,很多人中的普通一员。

看了看耿文思的病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耿文思是一个很干净整洁的男人,可惜现在由于肾病的折磨,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我呆坐了片刻,想起了周扬的话,不知是不是该走。即使我利用这次行动出去了,我能真的逃离这个城市吗?即使逃离了这个城市,我的良心放得下吗?

还有,假如我不离开这个城市,我跟着周扬做供体,我相信周扬比起黄瓦,也好不到哪去。他会更加追本逐末地坑耿文思的钱,而我也逃不脱被宰割的命运。

与其落入狼手,不如仍旧在匪巢里。既然我不能放下自己的良心,我走不走还有什么意义?

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是周扬,我没有接,任凭“七月份的尾巴,我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前奏,我是狮子座”。曾轶可的绵羊音唱个没完,我听而不闻。

最后,曾轶可的声音停止了,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耿文思被推回了病房,脸色煞白,一看就是刚做了透析后,一时无法适应的症状。

我扶着耿文思到了床上,扶着他躺下,拿枕头垫到了他头下面。由于肾衰竭引起的呼吸困难,他马上就醒了,大口地张着嘴呼吸,很难受的样子。

我赶紧跑到我的床边,把自己的枕头垫到他的枕头上面,这样由于垫高了,他的呼吸渐渐畅顺起来,感激地对我点了点头,没有力气说话。

我给他打了个手势,告诉他不要用力,然后我在他的身上盖上了一床被子,耿文思又一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我知道做了透析后,有的患者会嗜睡,刚才的一阵忙乎,我已经满头大汗。此时看着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才醒的耿文思,那个逃跑的念头又一次袭击了我的心房。

我承认此刻我退缩了,刚才的一阵劳累,我开始对自己抱怨了,一个自私的虫子在啃噬着我的心。那条虫子在恨,为什么要来侍候这样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我才二十多岁,我的同龄女孩子,有的还在大学里读书,或者恋爱。

可是我,却要做着这样一份与自己年龄不相称的“工作”,还要假扮夫妻,是不是我上辈子没积德啊!

我正这样怨恨着,看到黄山进来了,他好像很开心。我想起了刚才电话里周扬说的“马丽亚在和他一起”,想来,马丽亚肯定是使用了美人计。马丽亚为了周扬,连身体都愿意给别人。

看到我依然安安静静地坐在病房里,仍然和耿文思假扮着“夫妻”,黄山的样子很高兴,他甚至悄悄伏在我耳边,悄悄问我:“贾妮,问你个事儿,你的朋友,那个叫马丽亚的,是不是和佘老大好?”

我故作不知的样子说:“不知道啊,我们好久不联系了!当初不是她把我卖给你们供体营的吗?”

“是啊,对,对。”黄山尴尬地笑笑,心里好像有什么很得意的事,急于让人分享似的,他还是憋不住地说:“贾妮,我发现你那个朋友,对我好像很有意思。那次她给我们民意居介绍你来的时候,我就和她认识了,也算是老相识了。我没想到,今天她会来看我,还说非常想念我——我们差点去酒店开房了,她说,下次。”

黄山一得意,嘴就把不住门了。我一听就知道,马丽亚在忽悠他,只好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等着下一次吧,就怕没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