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大医张褒佳行医之道
11426400000009

第9章 凉土地,热土地(1)

“我实在离不开这里的医院,离不开工人群众,离不开河南的患者朋友。我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河南这片土地和人民。”——张褒佳给远在西安的妻子写信如是说(9)“坚守”就两个字,说起来非常容易,可做起来就不容易了,要经受一次次考验,一次次思想洗礼。坚守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张褒佳在党员预备期转正问题上遇到的挫折,一段时间里没有给妻子和父母说明,他不愿意让家人知道这件事情心里难过,自己默默地承受着。1959年春节,医院领导照顾单身汉,批准他回家探亲,过一个传统节日。农历腊月二十八他回到西安家里。西安是千年古都,唐代城墙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修葺一新,气势宏伟;市区古建筑星罗棋布,古朴之气扑面而来;皇城内商贸繁华,令人流连忘返;市区街道宽阔,绿树成荫,商铺鳞次栉比,斗檐飞拱,令人心旷神怡。人说,童年是心灵的故乡。张褒佳虽然童年是在山西老家度过的,但他上晋兴中学和五年大学都是在古都西安。他踏上古城西安这片故土,这里的一切一切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呀!他回到家里,进入知天命之年的母亲脸上笑开了花,赶忙舀温温的洗脸水让他洗脸。三岁多的女儿毛毛不认识他这个“远方来客”,吃着小手指躲在奶奶身后偷偷地瞧他。他拿出糖哄她,毛毛还怯怯地不敢上他跟前去。奶奶说毛毛,“傻妞哩,他是你爹爹咧,快接过去!”女儿这才怯生生上前接了他的糖。

妻子畅桂菊从街道办事处下班接着已经上小学的儿子民民回来时,他拉着女儿小手迎在门口。民民倒是认出了爸,一个箭步扑到他的怀里,叫声“爸爸”!他抱着儿子就地打了个旋儿,父子多日不见是多么亲热!妻子早已热血沸腾,然而在他面前只化作一句喃喃的问候:“甚时候来的?”这一句胜过万语千言。父亲在供销社当会计,忙!晚饭上桌才回来。看见褒佳回了家,父亲喜出望外,直嚷着让老伴儿做他平常爱吃的酸辣汤扯面。母亲嗔怪父亲说:“你没闻着呀,酸辣味儿?”父亲鼻子嗅嗅,哈哈笑了:“褒佳,吃饭,吃饭!”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饭,说说笑笑,气氛柔和,其乐融融。有道是:“家,是游子的夜泊港湾。”谁说不是呢?夜晚,孩子们熟睡了。畅桂菊依偎在他身旁,说着父母的身体,说着孩子们过年做了什么新衣服,说着她参加夜校学的字词,说着邻里的大嫂大娘们学文化的趣闻,说着街道里“大跃进”的各种新鲜事儿……她东扯葫芦西扯瓢,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给丈夫听。褒佳兴趣盎然地听着、和着。当妻子问他远在郑州的工作、生活时,他只是笑答“挺好的”。他把自己的挫折与酸楚深深埋在心底,不愿意让妻子为他分担。春节期间是走亲访友、熟人串门的日子。他大学毕业分配到西安的同学,知道他回家探亲在家的,就结伴儿来找他叙旧。初三那天上午,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同学。同学们多日不见,见了面亲切得很,又说又笑又闹,热闹着呢!说笑一会儿、闹一会儿,他们就扯起工作来。分配到西安纺织医院的一位同学说:“我们医院新成立皮肤科缺人手,现在到处找皮肤病专业的大学生哩。”有同学就向张褒佳建议:“你调回来吧,跑那么远干啥?回来同学们在一起多好啊!”别的同学就帮腔说:“就是啊,夫妻分居有理由调回来;你回来嫂子也有个照顾嘛。”西安纺织医院那个同学自告奋勇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去给院长说,肯定同意要你。”张褒佳笑着摆摆手说:“莫说莫说,吃饭吃饭。”他母亲已经把酒菜端到餐桌上,他忙招呼大家。吃过饭,同学们又说笑一会儿,才告辞离去。临出门,西安纺织医院那个同学拉着张褒佳的手认真地说:“我可说话算话,当真啊!”张褒佳微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

以后再说吧。”他婉言推托了。同学们走后,母亲和妻子收拾着碗筷,他过来帮忙。厨房里,母亲小心翼翼地问他:“褒佳,同学们说调动工作的事儿,你说能不能成?”张褒佳莞尔一笑回母亲:“同学们胡咧咧,哪那么随便。”母亲刷着碗筷自言自语说:“要真是能调回西安工作该多好哇!”畅桂菊倒是识大体。她怕婆婆太上心,就宽慰婆婆、又像是为丈夫开脱,她说:“他是有组织的人,哪能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是啊。”张褒佳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而后安慰母亲说:“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也不远。”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晚上,小两口在一起的时候,畅桂菊对他说:“咱嬷还是想让你回来,实话说,我也想。你在西安的话,起码孩子们上学啊什么的我有个帮手。不过,我也知道调动工作不容易。要不,你回去给领导说说试试?”张褒佳谨慎地摇摇头,说:“不能说。郑州那边医院离不开我,皮肤科就我一个医生,我走了,皮肤科咋办?再说……”他没有再说下去。他本来想说自己被停止预备党员资格,现在正经受着组织考验。可他不愿意让妻子跟着自己操心担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妻子默然,好一阵儿没做声。他担心妻子生气,就宽慰妻子说:“要不,我回去后给领导说说,把你和孩子先接去咋样?”畅桂菊翻过身来,望着他说:“那你试试吧,也是条路子。”妻子的话,让张褒佳心里得到些许安慰。(10)张褒佳春节度完假期如期回到郑州上班。下车那天傍晚,凛冽的西北风呼号着扬起黄河滩边的泥沙,把郑州市的天空搅得黄涂涂一片,让人们睁不开眼睛。太阳还没有落山,天暗得就要开灯。人们在街上昏黄的路灯下行走,自己都恍恍惚惚,分不清是在黄水汤里沐浴还是在风沙里行走。从火车站出来,只有建设路一条路上有公交车通往西郊,其他道路都还在建设中。

张褒佳好不容易挤上公交车,下车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沿桐柏路往南行走。因为路两边正在挖沟,令他步履艰难。自从1954年河南省会从开封搬迁到郑州后,几年来整个郑州都在建设当中。建设中的郑州无以与千年古都西安比肩。从1959年下半年起,城市里实行凭票供应粮食,也就是我们说的“粮票”。接着,又有了布票、肉票、蛋票、油票、菜票、煤票等票证。几乎和国民生计有关的物资、商品统统实行了凭票供应制度。我们国家进入了“三年困难时期”。三年困难时期,河南由于受“左”的思想路线影响较深,“浮夸风”一时甚嚣尘上。“浮夸风”的直接恶果就是粮食困难的加剧。一些地区上演了大批农村人口被活活饿死的惨剧。而同时,农村和城市中民众浮肿病、皮肤病等疾病发病率骤然升高,尤以农村中为甚。人们为了生存,再次出现了“走西口”的高潮。张褒佳在这种背景下默默而又忧心忡忡地工作着。他为病人的增加而焦急,为国家的困难形势而担忧,也为自己而发愁。有一天,那个在西安纺织医院的同学来信了,说西安纺织医院同意接收他,要他赶快做这边的工作,抓紧调过去。他接到这封信,思想犹豫不定起来。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一起分配到河南郑州的八名同学,现在已经有三四个调了回去,还有一两个也活动着往西安调动。这些同学,隔三差五地“策反”他。要么来信,要么亲自登门劝说。同学们也都是好意,他又不能关门拒绝,弄得他思想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调回去吧,他来到河南郑州转眼四五年了,虽说郑州赶不上西安,可他对这片土地已经产生了感情。纺织医院自从1957年年底搬迁到新院址后,床位已经发展到二百四十张,科室门类正在健全,医疗设施不断完善。医院正式命名为河南省纺织管理局医院。从1960年年初对社会群众开诊,医院发展前途还是很令人乐观的。在国家困难的形势下,病人门诊量逐渐增多。皮肤科医生还是他一个人。他想,我现在在这里一个人撑起一片天,医院是多么需要我呀!我能舍得离开岗位走吗?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撑起的一片天坍塌吗?人都得讲良心,我来到医院后,领导和群众对我那么好!尽管自己也受到挫折,那与领导和群众不相干,我怎么舍得离开他们拍屁股走人呢?可是,不调回去吧,父母、家眷都在西安,自己孤身一人在郑州,身体又不太好,饥一顿饱一顿冷一顿热一顿的,又经常犯胃病。自己无人照顾不说,又照顾不了老人、孩子。再说同学们好心好意跑前跑后给自己联系工作,人家又同意接收,机会也实在难得呀!到底怎么办?在他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时候,赴北京参加全国“群英会”的代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