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判，你来辨别一下，这粉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顾明澹将粉盒交给了王医判。
王医判连忙接过来，仔细嗅了嗅，查了查颜色道：“里面有凤仙花露。”
“还有呢。”顾明澹不动声色的问。
“还有……”王医判犹豫了一下，心里并不明白顾明澹为何要这么问，脂粉里面不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么，但还是据实以答：“还有冰麝……”
说出这两个字来时，楚君焕已经大约明白了，但并不开口，静静的听着。
其他的人却都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对。是冰麝。”顾明澹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外面的粉和宫里的并不相同，虽是用鲜花熏染，仍需以冰麝定香，所以香气浓重，而这粉里添了大量的冰片、麝香。”他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白梨和红杏，这两个人慌忙闪避低头。
“而且里面的分量足以让有喜的人小产。”顾明澹侃侃而言，目光直视着楚君焕：“试问，纪姑娘医道精湛，臣尚所不能及，她怎会明知不能而仍用这种东西，若真如此人所言，将这盒加了大分量的冰片和麝香的东西放在身边，枕在枕下，恕臣直言，皇嗣恐怕久已胎落，焉能等到今日？皇上听信宵小之言，便要将纪姑娘下狱，臣认为所处失当！”
他说的话，沉星在外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辨喜悲，原来，楚君焕还比不上顾明澹了解自己。
他这番话，所有人都是恍然大悟。
楚君焕不言，站起身来，踱近顾明澹，目光相对，顾明澹眸中沉静的看着他，亦是不语。
如同不动声色的较量，锋芒相抵，别人却难以看懂这其中的意味。
楚君焕终于冷笑，一拂袖，猛然转身扫视众人，眸中森然杀气：“你们最好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朕把你们都扔到暴室去。”
一片跪地声中，却无人敢回答，白梨红杏一同跪下，白梨气定神闲，而红杏却有点慌了神。
“不要再让朕问第二遍！”楚君焕音震若雷霆，连悠悠醒转的公孙倩都是一愣，刚要怯怯的开口，却被楚君焕一声闭嘴给堵了回去。
“不说是吗。”楚君焕指定那个瑟瑟发抖的宫女道：“来人，将她先给朕拖出去，打死！”
“皇上饶命……”那个小宫女终于害怕起来，声泪俱下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都说，奴婢都说……奴婢也是被逼的，是，是……”
她的目光颤抖，四下里乱看。
“说。隐瞒一个字，朕就将你剁成肉泥。”楚君焕攥着拳道。
“是，是……是白梨姑娘……”她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白梨。
红杏身上就是一抖，白梨不动声色递过一个眼神，然后膝行一步磕头，只有四个字道：“皇上，明察。”
“怎么说。”楚君焕不动声色道。
“娘娘待奴婢高天厚地之恩，奴婢断不可能害娘娘。”白梨再次磕头道，语气十分诚恳，不带半分的不安。
“皇上，这绢帕之内的蔻粉并不多，就算娘娘全都吸入体内，也不会出现在这种情形。”顾明澹紧接上一句道：“所以臣怀疑，引起娘娘风疹之疾的，另有其他。”
“对，是另有其他。”淡淡的声音响起：“百里将军，劳烦将白梨姑娘刚才抱下去的那两床锦被拿来。我有话说。”
沉星打了帘子进来，并不看楚君焕一眼，只是和顾明澹对望一眼，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楚君焕心里一灼，这时他垂下的手臂被人勾住，回头，是公孙倩哀求的目光：“焕哥哥，白梨不会害我的。”
说话间，百里戬已经将那两床被子通过赵玄礼转了进来。
“放在地下吧。别离宸妃娘娘太近，仔细病情反复。”沉星淡淡的笑向顾明澹道：“顾太医，借剪刀一用。”
顾明澹向后伸手，那王医判连忙将剪刀递在他的手中，顾明澹这才转给沉星。
沉星接过来，也不说什么，低下头，叹道：“可惜这蜀绣的背面了。”扬手一剪，将被面豁开，扯碎。
被里面扬起阵阵的粉来，一阵浓浓的芬芳气来。
沉星在扬起的粉屑里轻轻的笑：“白梨，这就是你匆匆将被子拿下去换的理由吧。你说这是我所为，可是这又该怎么解释，难道我有那个本事，将花粉逢到被子里面去不成？”
真相大白，所有人都呆住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白梨。
公孙倩瞪着白梨，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梨，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的脸色终于一点点褪去血色，变作灰白，沉默良久，磕头道：“是，是我。都是我做的。宫寒药里的附子，荷包里的夹竹桃毒，观音里的蔻粉，都是我做的。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她的态度出奇的冷静，冷静的让沉星都有点刮目相看，所以沉星问了一句和公孙倩差不多的话：“白梨，你为什么要害我……”
“公孙倩，你太卑鄙了。”白梨鄙夷的看着公孙倩，目光充满了嘲弄：“你以为你对我做的事，我都不知道吗。你故意让那个老太监来逼我对食，让人毁了我的清白，折磨我，你又假惺惺的出来，抹掉这对食，所以你对我有恩，你觉得我一定会对你忠心耿耿，是么，我装不知道，让你相信我，所以我才好行事。公孙倩，你论才貌有哪一样可以和德妃娘娘比，你除了咋咋呼呼、恃宠而骄，还会什么，对，你宫寒的事是我透给德妃的，你药里的附子也是我加的，荷包里的毒也是我放进去的，还有这蔻粉，呵呵，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主子，我还是没能替你报仇，白梨，先走一步，去泉下伺候你……”一面说着，她的嘴角已经滴下黑色的血，抬起头来，看着沉星，狰狞而绝望的道：“还有你，如果不是你这个女人，德妃娘娘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受宠，你们占了皇上的心，把她逼疯了。都是你，所以我要你们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