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澹也不再说什么，安静的站在她身边，衣袂相连的时候，无声更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沉星轻声道：“你竟然有这样的住处，就算是冬日，也有这般的清景。”
顾明澹道：“南楚四季清和，无苦夏，亦无朔冬，只是可惜见不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严冬景象。”
“你见过？”
“何止见过。”
“你的幻影八卦阵很厉害，师兄的剑法不弱，可是在你的阵法之下，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
“那是他怕伤到你，所以顾此失彼。”顾明澹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幻影八卦阵，乃是西凉所行。可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是西凉人，只是因缘巧合，有人教了我这个阵法，你信吗？”
虽然是问，可是仍是坦荡荡。
“信。”沉星点点头。
“为什么？”顾明澹眉峰轻轻一扬，淡笑优雅。
“直觉。”沉星淡淡道：“说起来，真是奇怪，每次我不好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好像你知道似的。”
昨夜虽然混乱，可是沉星静心一想，便觉出不对劲，楚君焕的决定，连她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知道，更何况是顾明澹。
“是吗。”顾明澹笑笑道。
“这样不好。”沉星低低的笑，声音颇有戏谑之意：“时间久了。人都会有习惯的。万一，我成了习惯，怎么办。”
“习惯，不好吗。”顾明澹似乎并没有听懂她话中的调侃，很认真的回答道：“我觉得，没什么。”
“不好。万一，我习惯了，你却厌倦了。到时候，该怎么办。”沉星道：“我知道这种感觉的。很难受，所以，还是不要了。”
曾经她习惯过，只是却走到今日的结果。
顾明澹忽而淡笑，摇了摇头。
沉星抬眸道：“笑什么，很可笑？”
“难道你就不想想，你若成了习惯，于我，也就成了习惯。”顾明澹道：“所谓习惯，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东西。”
说着他如瀚海的眸子看着她，平静无澜，然后顿了顿道：“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昨晚并不是我有千里眼、顺风耳，知道皇上要拿你交换宸妃回来。”
“哦？”沉星秀眉轻轻抬起，看着他。
顾明澹注视着她的眼睛，神情坦然，眸底清泓仍是波澜不惊：“皇上告诉我的。”
他的答案永远都是坦诚。
沉星微微一怔：“他怎么会……”
“他为什么不会。”顾明澹一笑：“虽然替他说话的感觉并不好，可是我说过我不会骗你，就不会食言……皇上他告诉我，他会用你换回宸妃。”
沉星闻言不语，什么东西勾动心扉，昨夜御榻上，缠棉入骨时，他的目光，分明是压抑着的。她不愿意的假设，却是唯一的答案。可是知道又怎样，事情已经如此。既然他不肯说明，她也只能当做不知。
“现在你都知道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完璧归赵。”顾明澹看着她的神情，将目光转开的瞬间，一抹黯色如流星划过眼底。
听见顾明澹这么说，沉星开口，冷冷道：“我不是件东西，让你们男人之间让来让去，我要去哪里就去哪里，随我，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亲手把我推开的，我就算再没有骨气，也不会再回头。否则，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
“那，你愿不愿意留下？”顾明澹沉默一时，冷不丁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清楚。”沉星道：“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好，我等你想清楚。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告诉我。”
沉星看着他，轻轻的点头：“你刚才抚的曲子很好，听着让人觉得安静。能再给我抚一次么？”
“好。”顾明澹起身，坐到了琴案之后，对着旷朗的水面，凝神片时，熟稔的抹开琴弦。
额前几辔碎发，轻轻低垂，青衣漫卷，若流水行云。
弦声依旧平和宁定，只是沉星却从空气里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她多希望这里会是世外桃源，只是现在看来，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很难得到安宁。
顾明澹，你真的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吗，可是，你到底是谁。
顾明澹抬头，四目相对，那宁静深澈的眼眸，却叫她不能怀疑。
琴声悠远旷朗，沉星静心聆听，心随着琴音不知飘忽向何处而去，亦不辨时光。
冬日迟迟，午后倏然，展眼黄昏。
紫苏匆匆而来时正是夜幕初临的时候，沉星和顾明澹对面坐着，一壶清茶，一盏灯烛作伴，品茗闲话，气氛很是平静，以至于紫苏进门的一刹愣了一下，便将话顿住，有些犹豫，她看沉星的目光里，始终有些防备。
“如果不方便，明澹，我先回避。”沉星看在眼中，心中自然明白，说着便要起身。
“茶好了。”顾明澹不疾不徐的斟茶，将其中一盏推在沉星面前，然后才淡写轻描的向紫苏道：“说吧。”
“是。”紫苏低了低头道：“公子，刚才惊尘、绝尘堂下各自来报，说有人盯上了他们。看情形，要对咱们动手。”
紫苏的话正如沉星所料，虽然远离了楚都，但是并不能远离是非，轻轻的啜着清冽的茶汤，一抹无奈微漪在眸底。
“嗯。”顾明澹仍是一派沉静：“动作真快，吩咐下去，面上一切照旧，该做生意做生意，暗中，所有人从京城周遭撤出。”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