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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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一身浣素,长发半挽成芙蓉髻,一半散落肩头,轻巧袅娜的背影清逸如仙子。

点翠答应了一声,无奈的笑了笑,这位白师兄对她家姑娘的情意,谁都看得出来,万事宠着纵着,姑娘说要什么,绝无二话,上次知道姑娘畏冷,师父说最好用白眼狼王的皮毛来暖手,他就二话不说,离开凤鸣山,往西面的雪山去截雪狼群,杀了白眼狼王,将狼皮剥下来带了回来,腿上被狼牙撕裂,都可见骨,养了三四个月才好。

可是姑娘的反应呢,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何必。连点翠都有点替这位白师兄伤心,可是仔细想想这也不能怪姑娘,别看姑娘温柔淡泊,实则心气高傲,而且早已定了人家,未来的夫君就是当朝的太子,只等姑娘年满十六之后便大婚,到时候就会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妃,再往后想想,那就是皇后了,姑娘臂上有个翠玉臂环,就是个佐证,姑娘自己更加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师兄的情意,一直都坚定的拒绝。

可那白师兄也是个痴人,明知这一点,仍然对姑娘好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一点,点翠叹了口气,自向门前的清溪提了山泉水,挽了袖子浆洗衣物。

日色渐斜。

沉星一面看着山景,一面顺着溪水流过的方向谷底而去。这一年的春日来的格外的早,才交二月,柳枝吐嫩,草根处已经隐隐的透出绿意,鸟鸣啾啾,不时有松鼠蹦到路边捡拾松果,又或有兔子从路边窜出来,密林深处还有小鹿暗中窥看着着伊人芳容。沉星少女心性,不时的停下来逗逗兔子,或者嗅嗅迎春淡黄的花蕊。

远远的,幽兰的清香飘来,绝丽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她下至谷底,在兰花丛中的石上坐下来,回望兰如捧雪,碧叶修长如箭,仍和前一日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何沉星觉得今日有些不同,到底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沉星望着兰花,一时思绪有些飘忽。

她知道今日师兄会来找她,所以故意躲了出来,苦笑一下,她怎么不知道师兄的情意,只是自己身有婚约,要嫁的是太子,所以和师兄根本不可能,因为明白这一点,她一直很小心的处理和师兄的关系,牢牢的将感情守在兄妹之情的范围内,不敢轻越。

她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玉环,自己这一生,大约都要被这个臂环给禁锢了。虽然她对荣华富贵自来鄙弃,太子两个金灿灿的字眼更让她早已倒足了胃口,可是如她这样的女子,父母之命如此,而且柳皇后和太子,都是她的家族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想到这里,沉星幽幽一叹,打开琴囊,将三十六弦琴抱出来,放在身前,凝神静气一会儿,摒弃杂念,素手抹过琴弦,清新空灵的曲声悠然顿开,回荡在山谷。

落日灿然,白衣胜雪,风遏云静,兰花清幽。

沉星渐渐的沉溺在了另一个世界,纤柔的手指,不知倦意的勾抹琴弦,直到曲终,她正准备收住尾音,不合一个细微的类似金属落地的声响扰乱了琴音,手指顿住,琴声也就戛然,黛眉轻轻蹙起,这里,难道会有人?

于是不禁轻轻的转过眸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兰与荆棘相生,所以在兰花的外缘贴近谷壁的地方有些碎石和荆棘灌丛,生的甚高,山谷两遍都是陡坡峭壁,怎么会有人?

可是她的耳力极好,绝对不可能是听岔了,一阵风来,她隐约觉出荆棘从中似乎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心里一跳,娥眉微微蹙起,手压着琴弦问道:“是谁?”

没有回声。风过时,青叶微动,窸窸窣窣,清兰的馨香里混合了一丝骇人的甜腥。

这让沉星更加惊愕,慢慢的沉下心来,她从大石上站起来,向那片荆棘走去。

灌木深处,传来微弱的呼吸声,沉星纤纤素手轻轻的压住胸口,又向前几步,就看到了躺在灌木丛中的人,一身黑衣,满身血污,汗水和血混合将面容遮住,看起来伤的十分严重,不觉愣住。

倒在灌丛中的男子慢慢将目光转过来,隔着雾霭,隔着淡薄的日色看了过来,瞳仁深黑,微有些涣散,可是身体却是在她接近的一刻紧绷了一下,这种警觉完全是下意识的。

在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之后,人才会将警觉化作一种身体的本能。他的右手仍紧紧的抓着剑柄,可是身体却因为重伤而生出细微的战栗。

沉星微微一怔,可还是慢慢的走近,俯身。

被划开的外袍已经完全被血浸透,露出内里狰狞的刀伤,伤很深,血直向外冒着,其余的虽然不致命也是刀刀见骨。

这样的伤势其痛可想而知,可这人却不吭一声,始终是牙关紧阖,干裂的唇褪尽血色,却仍绷着,透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坚忍,而大量的失血,还能保持着意识的清醒,这更已经超出了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眸中不由得露出一丝恻然,沉星犹豫了一下,伸手试图去碰他左手的手腕,指尖刚刚触及那冰冷的皮肤,他却突然反手扼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紧紧的钳住,一双星瞳骤然凝聚射了过来,透出几分萧寒的杀气。

沉星被这突然的举动吃了一惊,可是良好的修养让她并没有惊呼出声,只是稍一蹙眉,声色淡淡如常:“放手。我没想杀你。”

男子冷洌的深瞳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揣度着什么,然后慢慢的将手松开,因为疼痛,整个身体发出轻微的战栗,侧过脸去,阖目调息。

沉星摸了摸手上泛红的泪痕,微微叹了口气,仍旧伸手去扣住了他的左手,那是种与尸体无异的冰冷,只是轻轻的碰触已经冷到了骨髓里,于是手指不觉微微一颤,连带着身上也是一个寒噤。男子似乎感觉到这忽然而至的温软,手腕固执的动了两下,想要摆脱,而那尖松松的小手却比他更加坚决的压在了他尺寸关三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