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也都是底下人传说的，想来不是太准。慕容澈有一义弟。三年前，慕容澈夺宫时便跟着他了。事后并无封赏官位，一直住在摄政王府，常着素衣，今番也跟这一起来了。”说到这里，杜铭顿了一下，笑，颇有深意的道：“据说，慕容澈待他极好。”
楚君焕一面听，一面走下陡坡，眼角扫见他笑的古怪，便剑眉微敛：“何意？”
“就是。”杜铭犹豫道：“市井之言，属下不敢亵渎圣听。”
“不妨，说说看。”
“说，慕容澈有断袖之癖，因他而不娶，又说那……”杜铭躬了躬身。
“传言而已，不足为据。”楚君焕薄哂，打断，顿了一下声，语气有些艰涩道：“至于慕容澈未娶，朕倒是不觉得意外。”
他将目光垂了一下，将一些情绪收在眸底，不肯露出，大步流星的离开。可是不知为何，忽而又扭头回去看了一眼。
白影依稀，仍在远处。明明是杀伐将动的战场，那一抹皓素却如置身局外一般，淡然安静。
他，到底是何人。
“给朕查这个人！”
“是！”
定阳城外。
沉星抬起头，遥望着对岸，远远的，南楚黑底龙旗，迎风猎猎，傲立苍穹之间，恍惚间如同隔世。
不觉苦笑一下。以为不会再见到他，可是转来转去，仍是要再见，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声音自身后而来，温和明净。
“怎么这么闲，事情都处理完了？”沉星在马上略略回眸，嫣然轻笑。
“有些事，交给底下的人，也就尽够了。虽然你马骑的不错，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慕容澈亦是舒心而笑，他道：“怎么不让菘蓝跟着你。”
一面说着，一面走近，向她伸出手。
“没什么。这不是还在你的掌控范围内么。”沉星心头一暖，将小手在他手上一搭，借力下了马，目光望向对面道：“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慕容澈扬了扬眉道：“什么不对？”
“与你正面相对的并非南楚的精锐。看起来不太像楚君焕的做派，可也正是他的做派。”沉星道：“不过，你也没调北燕的劲旅银羽军于此。”
“虚虚实实而已。”慕容澈莞尔道。
“我看，是狡兔三窟。”沉星道：“一旦交锋，可以用兵的地方断不止于此，若将精兵俱屯于此，无异于自败。”
“一语中的，太傅不但可为帝师，亦可为三军之师。”慕容澈凝着她道。
沉星挑眉，浅笑盈盈道：“怎么，想让我帮你？”
慕容澈沉默，然后，摇头。
“为何？你不想赢？”
“想。”慕容澈深深的看着她，轻笑道：“可是，如果我让你帮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对付他？”
沉星看着他清澄如湖泊的眸，心再次温暖。原来，他时时刻刻都在为她考虑。
“你的本事，我会用在最合适的时机，却不会是现在。”慕容澈道：“三天之后，我约了楚君焕见面。定阳城十里外安营。到时候，我会安排机会让你和纪相见面。至于要不要表明身份，要不要见其他的人，都在于你。”
“澈。”沉星闻言轻轻的蹙眉道。
“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沉星直言道：“之前一路南下，多少会有人搞些小动作。这几日却突然消停了。”
“你想说什么？”慕容澈认真的看着她。
“只恐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不言。楚燕会猎，参与进来的绝不止明面上的两股势力。只是，那沉默观望的第三方，又会从哪里下手呢。
真正到了这一日，大队人马仍然屯于原处，约定各带扈从的亲兵数百人，于定阳城西南十里，楚燕境上会面。
楚君焕座下黑马，腰间佩剑，并未着甲，黑底缠龙袍，轻衣缓带，眸如玄霜，剑眉飞扬，神情却是一派坦然从容。
快马如虹，穿过山岭。杜铭亦是平常宿卫将领的玄色软袍，紧随楚君焕之后，身体绷的紧紧的，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临来时，坐镇营中的纪相再三叮嘱他，此来一定要小心谨慎，尤其是在入燕地之前，更要防备有人借机生变。
楚君焕一面催马前行一面道：“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作甚。别忘了，咱们可是来赴约的。”
“皇上所言甚是。属下知错。”杜铭连忙道，调整了下情绪，略放的松散些，谁想话音刚落，一阵风扫来，带着一股腥膻之气，朗朗晴空便被乍聚而来的黑云遮蔽。杜铭陡然一紧，振臂厉声呵道：“保护皇上！”
一语未了，无数道黑影俯冲而来，如累累阴云般压迫，如同夜幕突降，天际低垂。黑影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便到了眼前，在看清之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来的哪里是什么刺客，而是一群黑鹫。这种凶禽，自来南楚少见，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结群铺天盖地而来，那情景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黑鹫身极长，擅翔，尤擅低空猎食，其速度令人咋舌，猝不及防间已经有人被那锋利的爪牙啄穿了颅骨，鲜血迸开，鲜血更刺激了它们的食腐凶性，低空盘旋，猛烈攻击。反应过来的一众侍卫，立刻拔刀抵挡，然这群黑鹫十分敏捷忽高忽低，见机便以令人不胜而防。
受惊的马嘶鸣长啸。
说时迟那时快，楚君焕兜紧马缰，稍一低头，躲过冲在最前面的一直黑鹫，他足下一顿，便拔地而起，影如闪电迅雷，剑出鞘时寒光凛冽，登时将黑云搅散。剑锋抖出的光影不断变化，便有黑鹫凄鸣着坠落在地。那杜铭和一众侍卫纷纷以轻功而起，黑鹫或被枭首，或被劈翅，或遭穿腹，纷纷坠落，黑羽乱飞，腥血溅染，荒原岭上看起来仿佛经过了一场血腥厮杀那般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