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必须两个时辰换一次，而且断不能再受寒，否则，华佗再世亦无力回天。”顾明澹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退下。”楚君焕有些不耐烦，断然道。
顾明澹也不再什么，收拾好东西，道了声告退，便出去了。
殿中重是一片安静，蜡烛的光晕柔和却苍白。
楚君焕目光久久的停在她的脸上，然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将药膏匀匀的涂抹在每一根手指上，再以棉纱包覆。他的动作并不生涩，却显得很不够自信，轻而又轻，不自觉间，已将温柔付尽。
最后连同包了软纱的手一并笼在掌心，久久的不肯松开。
“孩子，我们竟然有了孩子。”
楚君焕的语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是将手探入被子里，解开她的衣带，触上她柔滑紧实的小腹，摩挲着，最后索性就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自己怀里，低低的痛苦的耳语：“可是，该怎么办。”
也许是这个怀抱太让她缺乏安全感，沉星竟然在无意识之中不安的蜷缩了一下。
这一个抵触疏远的动作，深深的扎在楚君焕的心头，他想到刚才，顾明澹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取得她的信任，让她把手松开，手臂用力，更深的禁锢着她，辗转的吻过她的额角、发丝，耳际、脖颈，坚定的道：“你是我的女人，不管多少人爱慕你，你也只能属于我。”
怀中的人终于安定下来，羸弱的呼吸微微牵着胸口一点翕动，安静的像薄薄的纸页。
甘泉宫外，斜月苍然如勾。
顾明澹青衣落落，背影幽长。他抬眼望月，眸中始终有些失落。
今天下午把脉时就诊出滑脉，只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想不出来她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顾明澹心中微叹，不觉转看了一眼那深宫幢幢，无奈的自笑。
“站住。”镔铁样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道掠影如电落在了顾明澹的面前，截住了他的去路。
“百里将军，何故拦我。”顾明澹波澜不惊。
“我有话跟你说。”百里戬毫不客气的打量了他一眼：“换个地方。”
“将军司掌禁卫，恐怕不便擅离。有话就在这里说。”
“好，我也长话短说。以后，你离她远点。”
“她？你说的是谁？”顾明澹莞尔，故作不解。
“少装算，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百里戬顿了顿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不过，你若再接近她，我不会客气。”
“原来，你是替皇上来警告我的。”顾明澹一笑，看着他脸上写着的少废话三个字，然后声音骤然一冷：“目的？我还真没想过。不过，你的话我记住了，但你也要记住，如果你的主子不能珍惜，那么撒手一搏，未必没有一争。”
“皇上不会给你可趁之机。”百里戬闻言，心头火苗乱窜，如果现在换个偏僻的地方或者根本不是在宫里，他会立刻一剑招呼过去，管他是不是朝廷命官。
“如果我先遇到，你的主子也不会有可趁之机。”散淡的声音，朗朗的眉目，夜色中格外分明。
“你大胆……”百里戬万没料到他竟是这样的回答，刚要咆哮，目光对接的片时，心头竟是震了下，眼前的人竟然有着不弱与楚君焕的气场。
顾明澹在他闪神的片刻，一笑，径自擦过他的身边，百里戬回过神来，却觉得袖边劲道一扫，顿时身体一绷，下意识的戒备，急忙回顾，那淡淡青影却已经行的远了。
怪道皇上一定要查他的身份，这个人真是刻意，一个文官，素日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顾明澹摆脱了百里戬，自回太医院去。那一痕青衣磊落逾过笔直的宫墙，留下长长的洒脱的背影，目光里却有些沉重。他之所以对楚君焕说那些话，是他给楚君焕最后一次机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他看的比当局的两个人更透辟，他不愿看着她将自己缚在茧中，活活的困死，所以想要楚君焕能明白，能珍惜。
可是，如果那人仍执迷不悔，他会毫不犹豫的兑现自己的承诺。
你若不惜，那么，我也会，誓不放手。
楚君焕，我想赢，但我也不想你会输。
那样一个美玉无瑕的女子，应该得到无条件的疼惜。
啸风扑面，带来北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极寒。顾明澹微微抬起头，眉目朗朗里透着不可摧的坚定。
三更之后，想要出宫已经是不可能，顾明澹仍是回到太医院，寻思读几行书也就天明了。谁想此刻已经有人在书房等他，进门的时候，顾明澹已经察觉到，便放慢了步子。
“公子，是我。”女子从门后闪身出来，一身深紫箭袖，声音冷俏，却是不掩那话音之后的轻轻笑意。
顾明澹看清楚后，便不再戒备，放下医囊，净手，淡声道：“我说过，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放心吧，公子，该放倒的我都放倒了，不会有人知道。”紫衣女子道。
顾明澹抬眸，眸底霎时多了几分愠色。
紫衣女子立刻眉目一暗道：“属下知错了。”她拿出一个布包：“这是公子前次吩咐去找的，仓促之间，只找到这么多，我怕公子着急要用，所以连夜送来，就忘了忌讳，公子恕罪。”
顾明澹眸中倏然一亮，接过来打开，那是几本册页，他打开看了几页，不由得攒眉，不语。
“公子，恕属下多言。不知公子为何要关于寒毒的解法。这种病都是先天而成的，只能以药续命，要解几乎不可能，只是徒劳心力而已，公子不可因小失大。”紫衣女子看他专注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