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不多做纠缠,拉开门,率先迈步出去。
耳边听见女子娇柔的嗓音,还有宫人请安的声音。
她顿了顿,跟在他身后迈出脚步。
穿了一身皇后正装的女子恰好抬起头来,明眸善睐,遥遥看着她。
果真是个美人儿。
不强势、不怯懦,但神态中上位者的倨傲又淡淡流露。明媚容颜动人,看起来不过是四月的姐姐一般。
她的礼仪都还记着,往前动了动,仍是站在北宫恪身后。福身请安。
那女子淡淡一声“请来”,她又谢礼,慢慢直起身子。头仍抬着,不卑不亢,任由迦然打量。
眼角一动,却是北宫恪移了一步,几乎将她整个挡在身后。
“四月可回来了?”他问道。
迦然不得不移开目光,“昨儿个就到了,现在在寝宫里,皇上若是要见,臣妾让人去叫。”
他淡淡摇头:“不必了,朕刚回来,有些困乏,你也下去吧。”
迦然张了张口,却终是闭上。
福身,领着宫人离开。
等人消失在视线,他才转身看她。原本的担忧却在看见她一脸云淡风轻的时候冷了下来,他心里甚至有些恼怒,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如果能把她那张淡然的面具扯下,他愿意付出所有!
寝殿漆黑一片。
四月从迷蒙中醒来,揉了揉眼睛,脸上湿乎乎一片。
扯过锦被抹了抹脸,深吸一口气。
是什么时辰了?
她有些困惑,动了动身子,守着的人听见声响,立刻掀开床帐:“公主?!”婢女的面容模糊,她又揉了揉眼睛,开口道:“什么时辰了?”嗓音嘶哑,像扯坏了的布帛,难听得很。
宫婢柔声道:“过子时了。”
她面上茫然一片,闻言点点头,又想俯下脸去,将自己埋进层层被子中,再不见这世间的人和事。
宫婢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担忧道:“公主已许久没有进食了,您饿不饿,要不奴婢去取一些粥点过来。”
她不说话,重重将自己砸在床板上。
眼角酸热,眼泪又留了下来,****锦被。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连算都算不清。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立刻想起阿策,然后眼睛像开了闸,根本止不住。
宫婢说她许久没进食,她一想,只觉头痛。许久是多久?
模模糊糊中想起来,好像是被谢将军抓到,他将阿策带走。她一个人被数十个士兵围住,大声哭喊,求他们不要伤害他。
可是谢子艺像看一个小丑那样看着她哭闹。
过了不知多久,有人来回禀,已将犯人就地正法。
她立时力竭,脑袋空白一片,呆呆看着谢子艺。
他只是朝她行礼,然后淡然道:“末将奉了今上的指令,若是有人要掳走公主,杀无赦。”
掳走公主?
她分明说了自己是自愿的。
可谢子艺那么说,分明是父皇已经算到他们会离开,让人在那儿守株待兔。
她怎么会那么傻呢?
竟然相信可以逃离。
要是死的是她自己那该多好呀,为什么会是阿策呢。
……
眼泪无声地流着,她觉得一生喝的水都流尽了。
脑袋昏昏沉沉,夜很静,静得可怕。宫婢守在床帐边,警惕地注视她,害怕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那目光像一把刀,刺在她身上,让她睡不着,不能逃离梦靥片刻。
过了不知多久,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然后床边一沉,似乎有人坐下来了。
她连看都懒得看。
被子捂得她快要窒息,可还是不愿抬头。
那人看了她许久,慢慢将手放到她悲伤,来回轻抚。手掌温软,带着无限的疼惜。
“傻孩子。”淡淡一声,然后也俯下身,轻轻抱着她。
四月喉间发出一声低吼,终于忍不住,嘤嘤切切地哭起来。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大声,脸憋得通红,只觉空气不够。那人时刻注意她的状况,听声音微微变了,立刻拉起她的身子,带着清香的气味被她大口吸进去,满面都是泪。
迦然怜惜地摸着她的脸,摇摇头,半晌,又只能道一句“傻孩子”。
她扑进母后的怀里,拽着衣料,放声大哭。
为什么会死?而且是因为她?
她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她一直哭到嗓子都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迦然一直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快些平静下来。
等到天都快亮了,她才终于平静下来。
眼睛有些模糊,就连母后的脸都看不清。
迦然替她将脸上被汗水和泪水糊住的发拨开,柔柔的,催眠一样:“睡吧……睡醒了就结束了……”
她浑身酸痛,忍不住闭上眼,沉入数日来第一个梦境。
第二日醒来,迦然就睡在身边。容色苍白。
她怔怔看了母后的面容许久,轻手轻脚绕过她下床。打开门,阳光射进来,刺得眼睛痛。她连忙捂住,过了半晌,适应后才松开。
宫婢从屋内移到了屋外,见她肯出门,立刻欢天喜地地去打水服侍。她移到偏方洗漱,又沐浴一番,换了干净衣裳。
宫婢真心替她高兴:“公主,您终于活过来了,您不知道,这两天娘娘……”话到一般,立刻噤声。
四月动作微顿,偏过头淡淡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