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风雨过后，一切如旧。乐曦也开始加入到浩浩荡荡的求职大军中，参加各种不同的招聘会、在网上投简历、接二连三的面试，忙得不亦乐乎，也品尝着个中滋味。
“小姐，请问你身高多少？”160厘米，“对不起，非常抱歉，我们要求身高165厘米以上。”疑惑，文字编辑都有身高要求。
“小姐，请问你男朋友在宁城吗？”呃，我还没有男朋友。“哦这样啊，那你把简历放这里吧，有消息我们电话通知你。”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你简历上面没有贴个人近照，我们要求是近期个人生活照。”对不起，我没有带照片，“那非常抱歉，你还是准备好照片再来吧。”……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辗转奔波的这段日子，乐曦越发察觉到，原来一份简单得只跟文字打交道的工作，是需要除去专业之外很多额外条件的。
她对着网上刚发完电子邮件的显示屏，呆呆的晃动着手里的鼠标，这时，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谁？”
“房东！”
乐曦走到柜子边打开抽屉，顺势摸了摸口袋，扭开了门锁。
两百二十块七毛，交完房租，就剩这么多了，她反复数了几次。
经济不景气的大趋势，不可高攀的房租和物价，工作依然没有着落，现实的境况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这些几毛的散钱还是用馒头打发午餐省下来，再不就是厚着脸皮跟小菜贩软磨硬泡一毛一毛地扣出来，可是，下个礼拜老爸就要过生日了，答应他的礼物怎么办？往后的生计又该怎么办？
她呈大字般无奈的躺倒在床上，看着这个漂泊中的家，一股失落涌上心头，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出去碰碰运气吧。顺手关掉电脑，起身出门。
公汽里千篇一律的播着广告，乐曦靠着车窗漫无目的任由思绪漂移，突然眼神锁定在一个招牌前。“司机，这一站是哪里？”话语一出，所有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这人真怪，自己到哪都不知道还问司机，“老街！”公汽师傅不耐烦的说。
下车后，她往回飞奔过去，走到招牌前停下来，“急聘临时派单员，80元/天，日结”。她鼓起勇气，走到柜台前，“请问，你们要请派单的吗？”
“你找我们柜台经理吧，那位就是。”乐曦望向服务员手指的方向，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迎面走过来。
“你想做临时派单员？”小伙子打量着她。
乐曦点点头。
“派单员很辛苦，一天8小时，只能站着，中午休息15分钟，要在规定时间内把传单发给来往行人，你能做到吗？”
“是的，不过……”她停顿了一下，“确定日结80吗？”
“我们有临时合同的，你拿身份证登记就可以，下班凭证件来领工资。你就负责天一集团100米范围吧。”
于是，从那天起，乐曦只要没有预约的面试，都会风雨无阻的来这里领任务，然后穿梭在汹涌的人潮中，派八个小时的单，机械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迎来送往着一张张不同表情的脸，或是接过来看两眼，或是不理不睬，更或者随手往路边一扔，其实这些都没关系，兼职总好过两手空空，虽然阿Q了一点，却也自得其乐。
这一天，天气出奇的热，流火烈日卷携着层层热浪直逼上来，让人透不过气。乐曦依然如往常一样，利用午休的一刻钟，带着一个面包一瓶水在天一广场的阴凉处小憩。抬头望去，近在眼前的天一集团是那么高不胜寒，嘟嘟说这是宁城的标志性建筑，在里面工作的都是些热不死也冻不死的人，因为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四季轮回，那里的男人总是西装革履，女人永远清凉如夏。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西装男非常配合地推开天一的大门走了出来，炼狱般的炙烤让外衣包裹着的优雅瞬间幻灭，他一手扣住套在脖子上的领带，一手抓住被皮带箍紧的衬衫，双管齐下往外撕扯，用尽全力想减轻一点热力的负荷，及其滑稽的举动逗乐了一旁享用午餐的乐曦，“活该，哈哈哈，热死你！”，苦中作乐是她由来已久的长处，何况事情远没到最坏的地步。
一口面包刚咬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一位身着短袖T恤、约莫60岁的中年男人捂着胸口突然倒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
乐曦走近一看，只见那人面色惨白，额头布满汗珠，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的按着胸口。脑海里立刻闪现出经常在新闻里看到的摔倒哥的身影，一年要故意摔倒比365天还要多的次数，以此敲诈那些扶他的好心人，想到这些渐渐放慢了脚步，可是回想方才那人痛苦的表情，又觉得应该不会，摔倒哥都摔倒在斑马线上，谁大热天没事跑这里摔着玩，左右张望一番，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有没有人呀，有人晕倒了！乐曦朝着空旷的广场喊着，可似乎连回音都显得特别吝啬，“老伯，您怎么了？”她蹲下身，焦急地问。
“钥……匙，药……药……”，断断续续吱了两声，颤抖的手指向天一集团大门的方向，把一串钥匙塞到她手上，“车……车里。”
放眼远眺，天一集团的停车场里，密密麻麻都是车，乐曦脑子开始打结，哪辆车才是，拿什么药？看这架势事关人命，不能马虎。身边的喘气声越来越急促，“三……三十六，零……”，他似乎已经竭尽所能了。
赌一把了，乐曦扶他靠在勉强能支撑的草坪旁边，握着钥匙，朝停车场赶过去，寻找着有3、6、0相关的车牌号，烈日打在脸上灼热灼热的，她抹了下挡住视线的汗珠，不时朝老人那边望去，默默祈祷，保佑一定要赶得及才好。筛选完两排，只剩最后一列，加油加油！她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刚走到转角处，因为赶得急，一不留神被一个小槛栏绊住，趴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钥匙跌到几尺外的地方，真倒霉！乐曦站起来揉揉膝盖，拍拍身上的泥土，真是越急越添乱！一边抱怨，一边走过去捡钥匙。
嘟嘟两声，开锁的声音，心中一喜，没想到无意的触碰按钮居然找到了——黑色车牌Ly3611，没有0。
管他的，救人要紧，随即在车里展开了大搜索，司机的座位上没有、车后面的文件包里也没有，在哪呢？冷静冷静！再找找看。
最后，她把目光定在了抽格里的一个小瓶上，“速效救心”没错，就是你，终于找到了！
“小姐，您好，对不起，麻烦跟我们走一趟。”乐曦收拢了喜出望外的神色，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两位先生，穿着制服戴着小红帽和白手套，意识到是天一巡逻的保安，他们莫不是以为我是？……
心跳开始加速，她连忙解释，“我想你们误会了，我帮车主拿药，他就晕在广场那边，你们看嘛”，说着朝老伯晕倒的方向指过去。
谁知两位保安头也不回，“小姐，你知道这是谁的车吗？”乐曦摇头。
“这是我们天一凌总的车。”
莫非晕倒的那个是凌总，有点像，叫总的大概就那么大年纪，她思忖着。
“不过，凌总现在在里面开会，刚进去不久。”话语一落，乐曦惊住了，难道是个托？无论如何先找到老伯再说，找到他才能澄清，急中生智，“咦，那不是你们凌总吗？”往两位保安身后挥了挥手。
趁他们回头之际，乐曦灵巧地侧过身，绕道从另一旁穿过停车场，看来小身板有小身板的优势，耶！后知后觉的保安跟在她身后，追着喊：“小姐，站住，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