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华家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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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以奢为尚,败家气象

【原文】

澄侯、沅甫、季洪老弟左右:

二十五日闻三河挫败之信,专安七、玉四送信回家。三十日就县局回勇之便,又寄一信。初五日又专吉字营勇,送九弟湖口所发之信,其时尚幸温弟当无恙也。兹又阅八日,而竟无确信,吾温弟其果殉节矣,呜呼恸哉!

温弟少时性情高傲,未就温和,故吾以温甫字之。六年在瑞州相见,则喜其性格之大变,相亲相友,欢欣和畅。去年在家,因小事而生嫌衅,实吾度量不闳,辞气不平,有以致之,实有愧于为长兄之道。千愧万悔,夫复何言。

自去冬今春以来,吾喜温弟之言论风旨,洞达时势,综括机要。出门以后,至兰溪相见,相亲相友,和畅如在江西瑞州之时。八九月后屡次来信,亦皆和平稳惬,无躁无矜。方意渠与迪庵相处,所依得人,必得名位俱进,不料遘祸如是之惨。迪庵一军,所向无前,立于不败之地,不特余以为然,即数省官绅军民,人人皆以为然。此次大变,迪庵与温弟皆不得收葬遗骨,伤心曷极。

现在官制军、骆中丞皆奏请余军驰赴江北,计十五六及月杪可先后奉旨。如命余赴皖楚之交,余留萧浚川一军防剿江闽,自率张、吴、朱、唐及吉字中营赴皖,必求攻破三河贼垒,收寻温弟遗骸,然后有以对吾亲于地下。若谕旨令余留办闽贼,则三河地方不知何年方有兵去,尤为痛悼。

九弟久无信来,想竟回家矣。想过蕲、黄等处,闻温弟确耗,不审如何哀痛?何无一字寄我?自九江至长沙,水路二千余里,溜急而风亦难顺,不知途次若何愁闷?如能迅速到家,亦是快慰之一端。

去年我兄弟意见不合,今遭温弟之大变,和气致祥,乖气致戾,果有明征。嗣后我兄弟当以去年为戒,力求和睦。

第一要安慰叔父暨六弟妇嫡庶二人之心。命纪泽纪梁纪鸿纪渠纪瑞等轮流到老屋久住,五十、大妹、二妹等亦轮流常去。并请亦山先生常住白玉堂,安慰渠姊之心。

二要改葬二亲之坟。如温弟之变,果与二坟相关,则改葬可以禳凶而迪吉;若温弟事不与二坟相关,亦宜改葬,以符温弟生平之议论,以慰渠九泉之孝思。

三要勤俭。吾家后辈子女,皆趋于逸欲奢华,享福太早,将来恐难到老。嗣后诸男在家勤洒扫,出门莫坐轿;诸女学洗衣,学煮菜烧茶。少劳而老逸犹可,少甘而老苦而难矣。

至于家中用度,断不可不分。凡吃药、染布及在省在县托买货物,若不分开,则彼此以多为贵,以奢为尚,漫无节制,此败家之气象也。千万求澄弟分别用度,力求节省。吾断不于分开后私寄银钱,凡寄一钱,皆由澄弟手经过耳。

温弟殉难事,吾当另奏一折。九弟在湖北若得悉温弟初十日详细情形,望飞速告我,以便入奏。若希庵有详信来,吾即先奏亦可。纪寿侄目清眉耸,忠义之后,当有出息,全家皆宜另目看之。

【译文】

澄侯、沅甫、季洪老弟左右:

二十五日得知三河镇挫败的消息,专派安七、玉四送信回家。三十日趁县局有兵勇回去之便,又带去一信。初五又专派吉字营兵勇送九弟湖口所发之信,当时还期望温弟应当无事。又过了八天,居然依旧没有确切消息,难道温弟当真殉难了?呜呼哀哉!

温弟年少时性情孤傲,不是很温和,因此我给他起字温甫。咸丰六年在瑞州相见时,他的性情已大变,我们兄弟相亲相爱,欢欣和顺。去年在家,为一点小事而产生怨恨,的确是因为我的气度不大,说话太冲所引起,实在有愧于当长兄的样子。千愧万悔,现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从去冬今春以来,我很喜欢温弟的言论水平,审时度势,综括概要。出门以后,至兰溪相见,相亲相爱,像在江西瑞州时一样和顺。八、九月后多次来信也都很平和稳当,不急不躁。刚安排他与迪庵相处,心想所依之人得当可靠,以后必然名位俱进,没想到居遭遇如此惨重的灾难。迪庵一军,一向所向无敌,立于不败之地,不只我是这样看的,就是数省官绅军民,人人都认为是这样。此次大变,迪庵与温弟连遗骨也都找不到,真是伤心透顶。

现在官总督、骆巡抚都奏请我军急赴江北,预计十五六到月底可以先后收到圣旨。假如命令我去安徽、湖北交界地,我将留萧浚川一军防剿江西福建,亲自带领张、吴、朱、唐和吉字中营去安徽,一定争取攻克三河贼垒,收寻温弟遗骨,这才对得起地下的亲人。假如圣旨命我留办福建之敌,则三河地方就难说何年何月才有兵去那里,深感悲痛。

九弟很久没有信来,想来已经回家去了。我想九弟经过蕲、黄等地如果听到温弟确切噩耗,还不知该怎么样地悲痛了?为什么没有一个字寄给我?从九江至长沙,水路两千余里,水流急速,风也难顺,不知路上该如何忧闷?要是能迅速到家,也算是一桩欣慰事了。

去年我兄弟意见不合,今遭温弟之变故,常说和气生财,不和致祸,如今果真应验了。今后我兄弟应以去年不和为借鉴,力求和睦。

第一要安慰叔父和六弟妇嫡庶二人的心。让纪泽、纪梁、纪鸿、纪渠、纪瑞等人依次去老屋久住,五十、大妹、二妹等也要常轮流去。并请亦山先生常住白玉堂,宽慰其姐之心。

第二要改葬双亲之坟。如果温弟之变故当真与双亲之坟有关,则改葬可以去凶引吉;如果温弟事与二坟不相关,也应该改葬,以迎合温弟生前之遗愿,安慰他九泉之下的孝心。

第三要勤俭。我家后辈子女,都倾向逸欲奢侈,享福太早,将来恐怕难以维持到老年。以后各男子在家要勤洒水扫地,出门不要坐轿;诸女人要学洗衣服,学煮茶烧饭。年轻时勤劳到老年安闲点还算可以,年轻时太安逸到老年受苦,那就难办了。

至于家中费用开支,决不可不分开。凡吃药、染布和在省在县托买货物,如不分开,则都会以多得为富贵,以奢侈为高尚,漫无约束,这是败家的景象。千万求澄弟分列开销,力求节俭。我决不会在分开后私寄银钱,凡寄一钱,都由澄弟经手。

温弟殉难之事,我准备另奏一折。九弟在湖北假如得悉温弟初十之详情,望火速告诉我,以便上奏。如果希庵有详信来,我马上先奏请也可以。纪寿侄眉清目秀,忠义之后,必定是有出息的孩子,全家都要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