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该死的人,也迟早都会死……”
这个“该发生的”,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该死的人”,指的又是谁呢?
回魂夜的第二天,蒋灵儿的尸体火化下葬,骨灰被埋在了上海市某处风景秀丽的山间公墓,长眠在了这个对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
斯人已去,入土为安。
蒋冰儿本打算多留在家里,陪陪伤心的父母几天,但二老怕她耽误学业,一再催促她赶快回学校去。蒋冰儿拗不过他们的意思,只好在林光的陪同下,回到了位于许由市郊区的华夏理工大学。再次面对熟悉的校园,蒋冰儿的心境却已大不相同:伤痛,只有满心的伤痛。她本以为,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迟钝,甚至被淡忘。然而,一切并非像她想的这样简单——
蒋灵儿虽然不在了,但是围绕着她的死亡开始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蒋冰儿就在班主任张乐清那里,听到了一条令她震惊的消息:就在姐姐蒋灵儿的尸体从医院回家的头天下午,于兰因为精神失常,被送往了许由市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目前病情并没有好转,时而莫名忧伤,时而抚掌大笑,时而凄然泪下。“总之,精神变得不正常了。”张乐清缓缓低下头,表情十分忧郁。
此刻,她跟蒋冰儿正走在放学的路上。
蒋冰儿停下步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张乐清投去了惊诧的目光。
“她……她怎么会这样?”
“医生说了,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可能是看到什么太过恐怖的东西,被吓的。能不能恢复还不知道呢。唉,可怜的于兰……”由于年龄相近的原因,张乐清对待每个女同学都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感情很深。蒋灵儿的死亡和于兰的疯癫,抛开责任不说,在情感上对她的打击也是相当严重的。这几天晚上,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没少抹眼泪。虽然学校和学生家长对她都比较体谅,并没有难为她。但这无形中更增添了她内心的愧疚感。毕竟,她是那两个出事女生的班主任。
“那于兰到底看到了什么?警察没有问吗?”
“警察也要讲人道主义的,她目前这种精神状况,根本无法接受询问。况且就算问也是白搭,她根本就神志不清了,不会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蒋冰儿的眉头皱紧了,似乎在痛苦地思考着什么。
“还有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你迟早还是会知道的。王斌你应该认识吧?”
“王斌?”
蒋冰儿一下想到了那个瘦高个、说话和表情一向都很神经质的男生。他也是华理大的学生,曾经还是姐姐蒋灵儿的男友,两人曾在一起相处过一年多时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手了。蒋冰儿不知道张老师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人。
张乐清点点头,“就是他,你姐姐之前的男友。我想知道,他跟蒋灵儿以前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会分手?抱歉,我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蒋冰儿的眼神一下变得暗淡下去。“他们起初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后来经常因为一些琐事吵架,有次我看不过,帮姐姐说了句话,他就骂我,我姐姐一气之下就跟他分手了。张老师,你为什么问这个?”
张乐清定定地望了她片刻,“因为……王斌也疯了。”
“什么!?”
蒋冰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求证地问张乐清,“你确定是王斌?”
“没错。他现在也住进了精神病院,我昨天还跟校领导一起去看望过他。在患病之后,他嘴里一直叫着你姐姐的名字,有时哭泣,有时狂笑不止,可能你姐姐的死对他刺激太大,所以才会这样。”
蒋冰儿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她没想到,王斌对姐姐竟会痴情到这个地步。当下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边擦了过去,虽然头低着,但蒋冰儿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李文林,你站住!”蒋冰儿大声喝斥道。
男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蒋冰儿快步追上去,转到他的正面,一脸愤怒地望着他。在她的逼视下,李文林的头更低了,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面对大人的训斥一样。
“李文林,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我姐姐的葬礼!枉我姐姐生前对你那么好,你好没有良心啊!”蒋冰儿说着说着,眼眶又泛红了。张乐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她当老师的也不好说什么。
李文林缓缓抬起了头。
“啊……”
蒋冰儿跟张乐清同时吸了一口冷气——面前这个男生,脸色蜡黄,两眼深深陷在眼窝里,眼眶四周绕着一圈浓重的黑色。这是睡眠不足的象征,但李文林此刻的形象,岂止“睡眠不足”四个字便能概括的了,蒋冰儿怔怔地望着他,想到了四个字:形容枯槁。
“我没必要去参加你姐姐的葬礼。”李文林缓慢地说。声音很虚弱,却仿佛用了莫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竟然带动了强烈的咳嗽。
“为什么?”
李文林好容易止住咳嗽,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她已经来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