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太太万岁
1231600000041

第41章 四面楚歌 (1)

这两天关一禾和晓玲的生活一团糟,刘淑敏和庄惠芬两个老姐妹却难得的和谐起来,特别是在庄惠芬已经三番五次的强调存折一办下来就交给关一禾的情况下。刘淑敏也不免客气了几句,一来二去,两个老太太就把自己的家底儿全秃噜并许诺给了孩子们。刘淑敏发现亲家还是比自己要殷实很多的,这也部分弥补了自己对儿媳妇的种种小不满。

这天上午,三个老人倾巢出动带果果出门晒太阳补充维生素D,正好遇到了婷婷奶奶。婷婷奶奶一看见果果就亲热的不得了,一上来就抱怀里仔细看了半天:

“要说果果这孩子还真皮实,幸亏没啥大事。”

一听邻居话里有话,三个老人一头雾水,一问之下。婷婷奶奶就把听社区医院的医生说关一禾两口子喂奶差点闷死孩子的事儿,一五一十都说了。而且听婷婷奶奶的意思,这事儿现在已经成了附近所有带小孩的家长引以为戒的经典案例。

刘淑敏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三个老人赶紧把果果带回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但刘淑敏还是不放心:“晓玲这心也太大了,这,这……这孩子我是说不得了,老庄,你得管管吧!”

庄惠芬虽然心里也怨晓玲,但面上还是得维护女儿,就把女儿工作怎么辛苦,关一禾怎么当甩手掌柜不对,又讲事实摆道理了一通。但是,捎带着说关一禾,刘淑敏就又扯出了80万的事儿。

庄惠芬觉得这80万简直就是自己肉里长出的小辫子,刘淑敏不但揪住了,还可着拔河的劲儿一直揪个不停。庄惠芬气急了,逼着叶老师用正楷繁体给刘淑敏打了个欠条:

“欠条给你行了吧!够了吧!白纸黑字,我老叶家还给你!”

这么一来,晓玲辞职的问题就从小规模的局部交火变成了大面积战争。刘淑敏也学了庄惠芬的那一手,执意要召开家庭会议。

晚上,晓玲一下班就被婆婆直接叫到出租屋。三个老的看样子已经和关一禾达成了统一共识,关一禾眉头紧锁,叶老师在一边叹气 ,庄惠芬和刘淑敏可能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

晓玲因为高山对自己不清不楚的暗示,加之顶着“干不好就滚蛋”的压力,在丰盛已经提心吊胆了一天,回到家里看见这个局面,觉得自己离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也不远了,索性把高跟鞋一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坐在饭桌前扒拉起了饭。

关一禾和刘淑敏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如今关一禾有了生生果业的那么多原始股,只要一上市,说什么也不差晓玲赚得那仨瓜俩枣了,四个老的加两个年轻的就一个果果,说什么这个孩子也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所以晓玲必须辞职。

庄惠芬和叶老师虽然不想让自己的高材生女儿就这么沦落成高级主妇,但一看到果果那让人揪心的小脸,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这唯一的外孙要真有什么闪失,最后疯的傻的痛苦的,不还是晓玲么。但庄惠芬还抱着一丝希望,女儿可以“停薪留职”,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再回去上班。

“上了幼儿园以后呢?接送要不要人,辅导功课要不要人,孩子是不是喝风就能长大?幼儿园以后还有小学,他长大了,生活只是一方面的问题,他的心理问题谁来管,他的学习谁负责?”晓玲吃了几口饭,觉得自己终于有力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孩子又不是小猫小狗,他越大事情越多,那时候怎么办?”

屋里的四个人虽然都没点头,但晓玲明白,他们在心里默默的惊讶于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作为母亲,难道不应该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整个人生么?

晓玲长吁一口:“有一天,这孩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人生了,他离开我去上大学了,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再生一个重新填补空白么?”

直到这个时刻,晓玲也没说自己不想辞职是因为关一禾,她害怕最终自己只剩果果,她害怕自己从一个给予孩子所有的母亲,变成一个需要用孩子捆绑丈夫的怨妇。如果想的长远,就再长远一些吧。为了孩子,她叶晓玲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但爱不是捆绑,她的人生不应该依附于任何人的身上。这种心情是如此复杂,作为母亲的她和作为自己的她,一时间觉得痛苦无比。

“你是果果他妈呀!你就不心疼儿子么!你儿子将来长大跟你不亲,看你上哪儿哭去!”刘淑敏使出了杀手锏。

晓玲终于忍不住,哭着问:“是不是我犯了一次错,你们就一辈子要拿这个错时时处处的提醒我?你们也都生养过,还能有比做母亲的更在乎自己的孩子的么!”

这一次,不但自己的亲妈没有支持自己,连关一禾也不支持自己。一向软柿子的晓玲被全家弹劾的炸刺,这不是刘淑敏、庄惠芬想看到的,更不是关一禾想看到的。现在,他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的每个决定都关乎这个孩子的未来。他一直不支持晓玲的重要原因还有一点:那个危险的局面,是他亲眼看见的。

当时的果果像一个软绵绵的布娃娃,手都已经垂在了晓玲的身子外面。关一禾喊了、叫了、摇了晓玲,她都不醒,直到自己冲上去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一巴掌。关一禾不敢想,如果当晚自己加班了或者睡死过去了,是不是第二天醒来他的孩子就没了,他和晓玲的婚姻也必将因此结束。

所以,关一禾心里有气,他不能理解晓玲不辞职的理由,口口声声的说着爱孩子,一边又要拼命争取自己的人生,如果他是女人、能喂奶,他才不用这么死乞白赖的恳求晓玲辞职照顾孩子。至于赵金子,在关一禾的心中,虽然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复杂感情,但他丝毫不认为对方是晓玲的威胁,他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因为赵金子的存在所以晓玲不肯辞职,这个逻辑在关一禾的世界里不成立。

不过,这个罗圈架最终谁也没能吵过谁。晓玲不辞职的理由很充分,大家让晓玲辞职的理由也很充分。虽然生活不分胜负输赢,但裂痕是结结实实的形成了。那晚,关一禾睡进了书房——虽然自晓玲怀孕生孩子以来,夫妻俩基本就处于半分居的状态,但这一次,俩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居了。

尽管从表面上看来,这个家什么都没有发生。

三个老人为了孩子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觉都不睡的看着果果,希望以此弥补所有的“后怕”。果果身体弱,发育总比别的孩子慢半拍,刘淑敏坚持认为这是晓玲上次把孩子闷得大脑缺氧,时时刻刻担心孩子将来脑子不够数。庄惠芬被刘淑敏这么一说也非常担心,但气场上绝不输刘淑敏,她坚持这是关一禾年纪大了精子质量差。总的来说,两个老太太都在暗中观察果果,孩子比书上写的完一天会坐爬滚走,两人就恨不得拔苗助长直接教会孩子铁人三项。

晓玲发现自己对孩子的照顾又一次被架空了,婆婆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杀婴母亲,能不让她插手的地方绝对不让她插手,摆出了一副晓玲何时辞职何时休的姿态。不过,晓玲刚调组,跟着高山做镍钴科技的项目,为了在项目组站住脚,晓玲没少加班,对家里的局势,她是有心无力。之前镍钴科技的项目因为金融海啸已经陷入僵死的局面,晓玲愣是把所有的资料又看了三遍,找到了新突破口,一下次,镍钴科技又成了丰盛的大项目。

而关一禾的男助理,也在他的精心策划下,平稳的过度到全家人心中:大家都知道,生生果业北京办有个叫小景的小孩非常能干,跟刘夏差不多大,是关一禾的得力干将。刘淑敏几次邀请小景到家里吃饭,都因为“小景要跟女朋友吃饭”,没能如愿。关一禾终于尝到了当初晓玲的滋味,说谎就像饮鸩止渴,总有一天会毒发身亡却毫无办法。

只是,这平静之下,一切都变了。晓玲和关一禾的关系,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当初了。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镍钴科技的项目尘埃落定,晓玲拿到了自己到丰盛以来最大的一笔奖金,更让她意外的是,她获得了升职机会,她一直以为这次的升职一定是何玥玥的。

高山特意挑了个只有自己跟晓玲在茶水间的时候,告诉了晓玲这个消息。

“我以为我这是戴罪立功,没想到还能升职。”晓玲自我调侃。

“我是不会亏待手下的,只要你好好干。”

高山若有若无的想碰晓玲一下,晓玲有所防备,借拿茶包的时候闪开了。

高山有点不高兴,索性凑近一点,告诉晓玲:“是我跟老陈帮你争取的,本来名额只有一个,Mary也要帮何玥玥争取。我就诈了老陈一下,我告诉他,听说章编剧要写一个新戏,讲投行的故事。国内的大投行就那么几家,万一人家把丰盛这点事儿都写了,不大好。”

晓玲拿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自从上次刮风娱乐的事情之后,她跟章编剧成了好友,但两人从未在公司见过面,章编剧正在写一个投行题材的新戏她也是从MSN上知道的,不过对方的说法是要在戏里给晓玲设计一个角色,感谢她。

“哈,章编剧的新戏最近倒是很多娱乐网站的头条。”晓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她没想到高山会拿章编剧跟陈总说事儿。

“你跟她也挺熟的?”高山半是疑问句半是陈述句的说。

“通过安思危认识的。”晓玲尴尬的笑笑。

“就是,我跟老陈说,章编剧跟我们组安思危最熟,虽然咱们丰盛不需要宣传吧,但是万一人家写一个叫盛丰的投行帮着一个叫刮大风的公司掩盖资产问题,影响多坏啊。”高山笑着看着晓玲,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反正老陈是答应了给你升职,晚上我做东,让大家给你庆祝一下。”

高山是不是真拿这件事去诈陈总,以及陈总会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儿就同意了高山的要求,晓玲不得而知。但高山确实用了点法子,让她升职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晚上的庆祝宴,自己不去也得去了。

只是晓玲没想到,高山说的“大家”只有他和自己。

高山约的地方是一个极偏僻的吃素食的地方,晓玲搭高山的车几乎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就在晓玲纳闷为什么包厢这么小,其他堵在路上的同事不知道坐不坐得下时,高山告诉晓玲,其实他只约了她。

那一瞬间,即使晓玲再迟钝,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羊入虎口的画面和《动物世界》开始时的音乐都在她脑子里闪现了。

“我是专门为你庆祝的。”高山特意让人冰了点米酒,此时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小酌。

晓玲只能强撑着笑脸:“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