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珊又开始抽烟了,一支接一支抽得很凶。赛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愿意多说,她把藏在床底下的武器箱拿出来,然后将所有的枪支弹药认真擦拭了遍,一整天,她都在沙发上摆弄这些玩意,还拿把锉刀坐在那里磨子弹。
“这把枪给你,随时放在身边,万一我不在,你可以用它防身。”
凌珊从武器堆里拿出一把贝雷塔M92F,然后配给他四盒子弹。这话听起来像遗言,让赛文很不舒服,他低下头,拇指轻轻地摩挲枪把上的花纹,过了会儿,他抬起眼眸,微微侧首看着她笑着说;
“谢谢,不过我会用这它来保护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话落,他凑过去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凌珊微叹口气,勉强地扯出一个浅笑。
通讯器突然响了,嘀嘀嘀的声音格外刺耳,回家还没到12小时,又有麻烦找上门。凌珊利落地收起武器,然后拿上外套和防沙头巾开门走了,这次连再见都没说。没有眼泪,也没有过多交流,安静的离开比哭泣更让人难过。她似乎是刻意不想说再见,怕说了之后就真得再也见不到了。
每次看她离去都好像是经历了场生离死别,内心被她的背影撕成了碎片。赛文很担心,也很焦虑,不知道她能否平安回来,等待成了这一天中最重要的事,他所过得每一分每一秒和她一样如同煎熬。
夜晚很漫长,他在房间里、车库里、电梯走廊内不停徘徊等待。凌晨时分,她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沙土和疲惫。她说她很累,可就是睡不着,赛文默默地陪在她左右,哄她睡觉,当阳光透进窗缝染红桌脚后,她终于安静地睡着了,而他必须得走了,他需要一份工作,能养活得了自己,也养活得了她的工作。
当天赛文向修理场老板提出加薪,老板觉得很不可思议,在现在的大环境下能找到工作已经不错了,他竟然还要求加薪。
“我能打扫,而且我还能修车、修电视机、冰箱、洗衣机这些,我想换更多的水和食物……”
“别人也能打扫,也能修车,而且他要的价格比你低,所以别做梦了,快点干活儿去!”
老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要求,还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但他们拿得都比我多,而且他们不用打扫,也不用修电视机、冰箱、洗衣机。”
赛文据理力争,希望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这让老板异常生气,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大声咆哮,圆滚滚的脑袋红得就像生肉团。
“不想做就滚!有无数人等着你这个位子!除了我之外谁会雇佣你这个白痴,现在你忘恩负义竟然要求加薪水!给你一分钟,如果不回到位子上,我就让你马上滚蛋!”
赛文非常失望,这里每个人都拿得比他多,可活儿总是干得比他少,就因为他不是老板的亲戚吗?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机械室继续修理那辆快要散架的本田,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好让他们安定下来。
今天下班很晚,可能是因为得罪了老板,赛文连水都没喝上一口。回到家里,凌珊还在睡觉,好像一整天都没醒过的样子。他不想吵醒她,轻轻地躺到她的身侧,然后安安静静地呆在那儿。
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赛文觉得自己很没用,既不能给她温饱,也不能保护她,他能给的只有心底深处的一份爱,但这能用来吃吗?想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钢圈,钢圈磨得很亮,看起来就像枚银色的戒指,他把自己亲手做的戒指套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合适。
次日天还没亮,赛文突然把凌珊叫醒。睡了一天一夜,但还是觉得很累,凌珊揉揉惺忪的双眼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快点,我们要来不及了。”
赛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墨镜和纱巾,还没等凌珊反应过来,他就把她从床上拖起来。
整个城市笼罩在灰蒙蒙的阴影下,像是没有洗刷干净而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暗灰色。赛文开着哈雷摩托车往郊外驶去,凌珊坐在后面打着瞌睡,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沉。
“你要去哪儿?”
终于,她略微有些清醒,而这时摩托车已经驶向山路,虽然这里离隔离区有些距离,但还是会有丧尸出没,她越来越不明白赛文在想什么。
“马上就要到了。”
赛文有些兴奋,当快要达到山顶的时候,他把摩托车停了下来,然后一把拉住凌珊的手往山顶跑。
这里的山都像是沙丘,没跑几米,鞋子里都灌满了沙子,凌珊不停追问他要做什么,他却三缄其口,还故作神秘地做出噤声的手势。他们来到山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周围都是暗灰色的,沙尘像是迷雾遮住了视野,远望过去,他们所在的城市只有个模糊的轮廓。赛文匆忙地将沙巾披在她的头上,然后替她戴上墨镜。
“看那里。”
他手指了个方向,凌珊顺势看去,天地闭合混沌不堪,然而过了几秒,阴暗的尽头出现一道红光,笼罩上空的沙尘如同黄色烟雾慢慢消散,矗立在城市中央的水晶塔渐渐显现在天地之间,犹如一把烧红的利剑直刺云霄。眨眼之间,太阳蓦然跃起迸射出万道金光,黑暗与罪恶在这一刻全都被净化了,整个世界充满了大自然的生机与力量。
“你说你喜欢日出,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地方,我希望你每一刻都能开心,要记住有阳光就有希望。我们一定能活下去,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赛文从后面温柔地搂住她,胸膛紧贴住她的后背,似乎想让她知道自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或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凌珊的眼眶有些泛红,她转身埋首在他怀里,伸出双手紧紧环抱住他。
“对,我们一定能活下去,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呼吸也有些紊乱。赛文把手偷偷伸到裤子口袋里,摸索着躺在底部的那枚钢戒,心里猜想她会不会喜欢,虽然这个小东西和杂志上的那些不能比,但他做得很用心,还在戒圈里刻了她的名字,她看了应该会喜欢的吧?
赛文鼓足勇气把钢戒捏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摊在她的面前,冰冷的金属色被阳光染成了温暖的红,仿佛是枚钻石在他手心中熠熠生辉。凌珊惊讶得说不出话,泪珠终于忍不住涌出眼眶,他总是让她很意外,也让她感觉很幸福。
“喜欢吗?我偷偷为你做的。书上说女孩子看到这个都会跟你走,那么你愿意吗?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永远不离不弃吗?”
他凝视着她的脸庞,急切期盼她的答案,而凌珊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他这算求婚吗?如果是求婚的话也发生得太快了点吧?她想。
听不到她的回答,看不见她点头,赛文有些手足无措,他焦急地挠着脑袋,拼命思考着该如何让她答应。
“我能帮你打扫,我也能做烩饭给你吃……还有……我能修理电视机能搬东西……还有……还有……”
赛文尽量网罗出自己的优点,好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但凌珊没有反应,她的目光始终锁在那枚金属戒指上。
“珊,你还觉得我哪里不够好呢?我会尽量去做好……”
赛文皱着眉,眼神忧伤无比,似乎再过几秒就要哭了。
“我愿意。”
凌珊终于开口了,爽快得让赛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凑过去半信半疑地问:“你是说你愿意吗?”
“是的,我愿意!”
她对着他的耳朵回答得很大声,就像在叫行军口号,赛文愣了一下,像是被她的声音吓到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只见她站在不远处淘气地吐着舌头,脸上洋溢出恶作剧似的笑容。
赛文欣喜若狂地跑过去将她一把抱起,狂吻着她的脸和唇。凌珊咯咯地笑了起来,父亲过世后,她从来没像此时此刻这样快乐幸福,她喜欢这个男人,无论他贫穷还是富贵,正常还是不正常,她就是喜欢他,为此,她愿意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或许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婚姻,也不知道这个叫做求婚,所以她决定在他搞清楚之前与他签上契约,让他没有机会后悔。
赛文被幸福冲昏了,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深爱着这个女人。两人深情拥吻,共同品尝着甜蜜的滋味,突然,一阵刺耳的警鸣划破长空,把他们从幸福中拖了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所在的城市。
“糟糕!是地震预警信号!”
凌珊松开紧抱着他的双手,几乎不假思索地冲下山顶,去找寻自己的哈雷摩托,赛文马上跟了过去,而凌珊却不肯让他上车。
“你呆在这里!空地安全!我必须回去疏散居民!”
话音刚落,她就踩下启动连杆卷尘而去。
“珊!”
赛文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他没有办法叫她停下,几秒钟的功夫凌珊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赛文转头看向那座混沌的城市,警鸣声响彻天地,那里一定非常混乱,他咬牙追着那缕尘土跑回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