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暗室静默了,这两人的关系显而易见,凌珊直勾勾地看着他,表情与以前一样,自傲中带着点倔强。暴龙把视线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眉头微微皱起,他抬手示意,持枪突击队立即停下脚步原地待命。
楚飞听到动静想要出去,但伊藤一直死死拉着他,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几个躲在箱子后面,极力避免呼吸。医生看到这么多枪早已吓破胆,可当察觉到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之后,又恐慌得想退回去。他不安的举动引起了暴龙的注意,暴龙立即伸手命令一名队员查看,凌珊顶着肚子上前一步拦在他的面前。
“这事与他人无关,积点阴德吧。”
她冷冷地说道,胸口与枪口只有几寸距离,那人的枪往回缩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看暴龙的反应,暴龙微微颔首,他才敢把枪收回,然后退回原地。
“欣雨她好吗?宝宝应该已经生了吧?男孩还是女孩?”
凌珊笑着问道,医生满头冷汗,完全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说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此刻,他一心只想着她能开口求情,好让这些人把枪放下。
“谢谢关心,她生了个男孩,现在过得很好。”
暴龙的回答大多出于礼节,或许在原属下面前他不好意思做得太绝情。凌珊勾起唇角,哧笑一声,并无太多不满情绪。
“好了,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浪费时间,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
公式化的口吻不夹杂多余感情,他身后的那群人高度戒备,似乎只要她一摇头,就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如果我说不呢?你会杀了我吗?你们会连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掉吗?”
凌珊大声质问,尖锐的声音就像风中纸片剧烈颤动着,她隆起的肚子随着急促呼吸上下起伏,苍白的唇紧咬着愤怒,这愤怒并不是因为上天不公,而是因为自己尊敬崇拜的大哥竟然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连一点人的味道都没有。
暴龙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他身后的小队正等待他的命令。时间在僵持中流逝,暴龙失去耐心终于点头下令,几个部队成员开始朝凌珊逼近……
“砰”的一声,这栋建筑物内响起不该有的枪声,暴龙怔了下,朝凌珊靠近的那些人也不由停下脚步。
“你们出去检查,其余人呆在原地。”
暴龙下令,话音刚落,八名队员迅速离开,余下四个退回门边转入防守状态。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出去的八人石沉大海,就像凭空消失了,暴龙感觉到了异样,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地下室又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紧张不安地扫视着,可是仍然没听到半点声音,仿佛这栋建筑物隐藏着一个鬼魂,把出去的人都吃了。
“你们两个。”
暴手又点了两名队员,那两人点头,立即端起武器,相互掩护着出门侦查,但是他们也消失了。不安开始燥动,众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暴龙抽出枪紧紧端在手里,等待鬼魂出现。“啵”的一声,门外响起突兀的怪声,留守的两名队员立即调转枪头对门一阵扫射,碎木屑碎石块迸射四溅,弹起落下打在了他们身上,医生慌忙地蔽入另一边角落,而躲在箱子后的楚林抱着脑袋紧咬尖叫,眼泪都吓得流了下来。
过了许久,枪声终于停止了,那扇木门千疮百孔,连着坑洼的墙面惨不忍睹。片刻,门自动开了,一具尸体贴着门板轰然倒地,它身上全是弹孔,可最致命的伤是脖子上的那道割痕。他们吃了一惊,不禁往后退,似乎怕尸体上流出的血沾上军靴。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刺耳的枪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在震颤。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坚硬的水泥天花板上出现一个弹孔,接着是二个、三个……一连串子弹穿透天花板画出一个大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巨响,天花板穿了,大块圆型水泥笔直砸下,一个黑衣人随之从天而降,合着那记砸地声落在众人面前。
他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带着一股血腥与煞气挺立在他们中间,黑色羽翼展开落下化作他身上漆黑的风衣,长柄镰刀则成了手上的两把银色手枪,他的眼眸与脸上、身上的血一样滚烫鲜红,在黑暗的反衬下泛着幽暗阴冷的光。留守原处的两名特种兵下意识地举枪,可手还扣上扳机,就被两颗子弹爆了头,脑浆混着鲜血溅在斑驳的墙上犹如一幅诡异的抽象画。
“把枪扔下,让我看到你的手。”
黑漆漆的枪管移到暴龙面前,速度快得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暴龙定下神,看清来人后他乖乖地把枪扔到地上,然后举起双手。凌珊被这一连串的突然发事件搞得六神无主,然而听到这样的声音,看到这样的身影,她惊讶万分,不禁双手护住腹部往后退缩,此时此刻,她很害怕,如果是他出手,她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是你,怎么,想和我们抢功吗?”
暴龙冷笑,赛文直视着他略带嘲讽的双眼没有反应。
“莱恩会杀了你的。”暴龙一字一顿地逼道。
“他也会杀了你的。”
终于,这个机器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嘴只是机械地在动,脸部其它肌肉就像和嘴分离,一丝变化都没有。这句话像是戳中暴龙痛处,他顿时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
“臭小子,你想怎么样?!”
“伊藤,带他们先走。”
赛文侧首对站身后阴暗的角落小声说道,而双眼仍警惕着暴龙的举动,听到“伊藤”这个名字,暴龙不禁一愣,一时间恍然大悟。
伊藤臭着张脸,似乎非常无奈地被逼现身,紧接着楚飞父女以及萨满也站了起来,他们挤成一堆好奇却又恐慌地看着这个神秘的男人。
“老兄,麻烦不要轻易暴露我,叫我英文名字也可以啊。”
伊藤像在开玩笑,唇角的笑显得玩世不恭。
“我不知道你的英文名。”赛文回答。
“我叫Tony。”
“好吧,Tony,带他们走。”
他们间的对话让人哭笑不得,不知是有意调节紧张气氛,还是根本没把暴龙放在眼里。凌珊这才明白他们的食物从哪里来,也明白伊藤神秘行为的含义,一瞬间,她百感交集,眼眶不由红了,猜想怀疑着他是否真的回来了。
听到这类似调笑的话语,暴龙额上青筋突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忍耐力已经升到了顶点。他伸出右手食指,偷偷按住手上半截露指手套的一部分,然后趁赛文眨眼的刹那,飞出一把三寸长的小型飞刀。
赛文侧身微闪,那把飞刀贴身而过,直接飞向他身后的凌珊,凌珊的反应慢了半拍,飞刀正中她的胸口,深深埋入她的身体,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待众人反应过后来,凌珊已经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啊!姐姐!”
楚林大叫,伊藤他们变了脸色,马上围过去查看她的伤势。暴龙没想到会误伤,看到凌珊坐在那里,他也变得紧张起来,或许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只是一路走下来再也没有其它路可以选择了。
那双浅绿色的眸瞬间血红,赛文闪身冲到暴龙面前直接一拳打碎了他的肩胛骨,暴龙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还没喘上口气,赛文又抬腿踢碎了他的膝盖,折断了他的腿,他的脸顿时扭曲变形,壮实的身体跌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掐着右腿根部在那里哀嚎,大腿与向上折起的小腿形成一个非常怪异的角度。
“住手!快住手!”
凌珊用尽全力叫喊,赛文闻声停下了动作,然后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放过他,放过他……就当为了欣雨……”
凌珊蠕动着苍白发颤的唇,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血已经染红了那条又大又肥的连衣裙,医生想要取出扎在她身里的玩意却无从下手。她转头望着暴龙,眼神略带忧伤,怨恨也好、责怪也好,许多想说的话都融入了她的眼睛里,让他自己去读、自己去想。
她的呼吸渐渐虚弱,医生只能先按住她的伤口把血止住,赛文两三步走到她面前,打横将她抱走,在出门之前,他有意无意地扔地上的枪踢回暴龙身边,然后带着伊藤他们离开了地下室。
听到困兽似的悲鸣,凌珊心如刀绞,两手不由地紧抓住赛文胸前的黑色T恤困难地呼吸着,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只好任由它奔涌。曾经他们就像亲兄妹同甘共苦,可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始终想不明白。
赛文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她似乎支撑不住了,他加快速度往停在不远处的运输直升机跑去。地上全是尸体,有些是丧尸的,有些则是穿着迷彩服的特种兵,伊藤跟在他身后不得不小心避开、绕过那些死尸。血腥味与腐臭直冲脑门,楚林忍不住呕吐起来,她捏住鼻子奔跑着,无意中的回首就看到成百上千的丧尸追了过来,一边吐着黑色血沫一边张牙舞爪,如同一群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她尖叫一声没命似地狂奔,跟着萨满和楚飞一起跳上了那架直升机。
直升机在隆隆的螺旋桨声中起飞了,底下的丧尸伸出腐烂的枯手极力抓拉着,口中发出一声又一声不甘的鬼吟。楚林情不自禁大哭起来,这是她所经历的最恐怖的一次灾难,活着就是个奇迹。
凌珊出现了昏迷,医生直接把她放在舱板上进行手术,他们没有手术刀,只好拿上赛文的军刀用火烤一下,然后切开凌珊的伤口。飞刀嵌得很深,而且已经破坏了动脉,再不取出她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医生的手不停抖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动脉,迟迟不敢下手,伊藤一把将他推开,把手伸到切口将飞刀拔出,众人看得都呆了,这简直就是在谋杀,然而只过了几秒,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就开始愈合,就像拉链从两边往中间聚合,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上帝啊,他们竟然成功了?!”
楚飞不禁喃喃自语,眼中又多份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