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捷儿几女带着荆天阳和萨鲁,一头钻进一个小胡同里面,七拐八拐的,穿过了南锣鼓巷,一转身,只见到一株巨大的野槐树。
粗壮的躯干,估计得要四个大人才能合抱,硕大的树荫遮天蔽日,无限向外伸展的枝桠仿佛是要把天给捅破似的。
几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悠闲地的躺在椅子上,手里面枯黄色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
饶是荆天阳,在京城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而还有这么一个去处,天兴居,荆天阳还是去过的,可是明显不在这儿啊,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
看到荆天阳一脸疑惑的样子,阿紫捂着嘴嘻嘻一笑,快活的朝着大家招招手
“快来!快来!就是这儿了,希望今天刘爷爷还没休息”
就在老槐树后面,一间窄小的的门面,低矮的木头屋檐,古朴而又透着股亲切,除非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外地人可能根本就不会在意。
温捷儿一马当先,首先跳到门前,破旧的木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春秋,上面的红漆早就已经剥落,露出惨白粗糙的门板,哐哐哐几声脆响。
“刘爷爷!刘爷爷!我们来看你啦!爷爷!爷爷!你在吗!爷爷!”
敲了半天门,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嘎吱一声轻响,一个驼背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
右手挡在额前,半眯着眼朝着荆天阳几人望了望问道
“谁呀!你们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干什么!”
温捷儿哗啦一下,突然蹿到前面,笑着跳到老人面前
“刘爷爷,嘿嘿嘿,我和阿紫、琪琪老看你来啦!”
老人看到温捷儿,立刻就笑了,溺爱的拉住温捷儿的手
“你个小妮子,怎么有空到我这儿啦?是不是又想吃老头子给你做的豌豆黄儿啊,你个小馋猫!呵呵呵”
贾飞紫和吴琪儿两女也笑着走上前去,乖巧的和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几个小丫头,笑眯眯的,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平时几个儿子都忙,难得有人愿意陪自己这个古老头子说说话,这三个闺女儿是孙女的同学,有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老爷子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他们。
荆天阳站在后面,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老人,老人大概是七八十岁的样子,雪白的头发已经脱落,就连长长的胡须也是一片雪白。
红润的脸色,清澈的眼神,不显一点儿的老态,身上穿着朴素的藏青色小褂,一阵微风吹过,宽松的衣角缓缓地飞舞着,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温捷儿拉着荆天阳的手,笑嘻嘻的走到老人面前,笑着说道
“爷爷,这位就是我最最最最亲爱的天阳哥哥了,今天人家可是特地带他来品尝一下爷爷的手艺的,爷爷,您可不许偷懒哦”
荆天阳连忙和老人打了个招呼,尊敬的说道
“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萨鲁,这么晚了还来麻烦老爷子,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老人不在意的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我和这几个小丫头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坐,你们都坐,你们等着,今儿就让你们尝尝老头子的手艺,呵呵呵”
几个小丫头高兴的拍拍手,麻利的从屋里抬了一张八仙桌,在老槐树下坐定,兴致勃勃的等待着老爷子的美食。
胡同里的左邻右舍听说,刘老爷子准备做豌豆黄儿给客人吃,一个个的都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不一会儿这老槐树下就坐满了人。
这些都是在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一个个的都将近80岁了,大家端着条长凳,笑呵呵的坐在大树下,愉快的交谈着。
他们虽然白发苍苍,但是精神却多很好,一点儿都没有老年人那种病怏怏的样子,荆天阳和萨鲁看着这一个个愉快的脸庞,心情都好了很多。
大家坐在树荫下,等了不一会儿。刘老爷子就围着围裙,端着几个小碟子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几个小丫头立刻围了上来
“好了吗?好了吗?”
老爷子笑着点点头,把一个小碟子端到荆天阳他们面前。
淡黄色的豌豆黄儿,切成两寸见方,不足半寸厚的棱形小方块,齐齐的码在盘子里。边上还有几块金糕,红黄相衬,真是美极了。
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有一种桂花的淡淡的清香味儿,夹了一块,质地细腻纯净,入口即化,味道香甜,清凉爽口,叫人回味无穷。
萨鲁看着荆天阳那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怎么,天阳,好吃吗”
这还用问吗,看他那副一脸享受的样子就知道了,萨鲁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可谁知道,这豌豆黄实在是太软了,萨鲁用筷子夹了好几次都没能夹得起来。
荆天阳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夹起一块尚属完整的豌豆黄儿,温柔的送到萨鲁嘴边,
“来,张嘴!”
萨鲁乖乖地把筷子放到一边,喜滋滋的张开嘴,细细的抿了一口,连连点头
“嗯嗯嗯,真的很好吃呢!真好吃!天阳,我还要!”
刘老爷子站在边上,看着萨鲁一脸惊喜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比自己的厨艺得到别人的认可更值得高兴了。
不一会儿,桌上三盘豌豆黄儿就被大家一扫而空了,许是吃得太急了吧,萨鲁连嘴角边都沾上了一点点豌豆黄的渣渣。
荆天阳宠溺的伸出大拇指,轻轻地把她嘴角的渣渣拭去,轻声说道
“你呀,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吃得这么急干吗?”
“可是,真的很好吃嘛!”
萨鲁嘟着个嘴,笑嘻嘻的说道。
刚才就在大家吃得正欢的时候,荆天阳和刘老爷子聊了好一会儿,原来,刘老爷子竟然是天兴居的第一代掌门人,现在的天兴居老板,正是老人的大儿子。
豌豆黄是北京传统小吃。按北京习俗,农历三月初三要吃豌豆黄。因此每当春季豌豆黄就上市,一直供应到春末。
北京的豌豆黄儿有两种,一种是所谓的宫廷小吃。另一种则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出售的制作较粗糙的豌豆黄儿,这两种小吃都叫豌豆黄儿,但用料、工艺、价格有天壤之别。
宫廷的小吃豌豆黄儿,精选上好的白豌豆,剔出杂质瘪豆,洗净焖烂,过细箩,沉淀后,加白糖桂花,冷却后切块,每块豌豆黄儿的边角再附几块金糕,红黄相衬,显得大方美观。
尤其是说这种豌豆黄儿是宫廷小吃,还说西太后最喜欢吃了,这么一宣传,它的身价更不可一世。
不过那豌豆黄儿的颜色不完全是自然色,豌豆煮熟根本没那么黄,得要使用一种宫廷秘方,才能保证豌豆黄的色泽黄亮诱人。
刘老爷子的祖先正是清廷里面的一位御用大厨,曾经专门给西太后慈禧制作豌豆黄儿的,而这份祖传的秘方也一直流传至今。
后来,老爷子用这份宫廷秘方制作豌豆黄儿,立刻受到了老北京人的一致赞扬,天兴居的名字也越来越响,吃豌豆黄到天兴居也成了北京人的共识。
天兴居的生意越来越好,老人的儿子也在市区买了豪华的别墅,要接老人去安享晚年,可是老人拒绝了,在铜锣巷住了一辈子,这儿的一草一木都叫老人恋恋不舍。
还有这些在一起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他们当中有些人儿女生活富裕了,也都曾请老人搬出来,安享晚年,可是大家都拒绝了。
“现在子女都忙,这一年多也难得见一次面,要不是我孙女儿和捷儿他们这几个小丫头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奶奶,说不得就没人记得我们了,呵呵呵”
听着刘老爷子爽朗的笑声,荆天阳只觉得心里面酸酸的,看着周围这些笑逐颜开的老人,昏黄的灯火把老人们皱巴巴的脸庞映得通红。
看着刘爷爷围着围裙,忙里忙外的背影,荆天阳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很贴心
荆天阳他们离开的时候,整个铜锣巷的人都出来送他们,荆天阳和萨鲁搀扶着刘老爷子,颤颤巍巍的走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
“爷爷,您快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来看您的”
萨鲁也笑着握住老人的手,娇声说道
“是啊,爷爷,以后,我来大华,还到您这儿来吃豌豆黄,您做的豌豆黄儿真的很好吃!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刘老爷子被两人哄得笑的合不拢嘴,只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不住的说道
“好好好,以后来,一定要来,你们来了,爷爷还给你们做,保证你们一次性吃个够,呵呵呵”
走出小巷,荆天阳回过身,远远地,还可以看见,刘爷爷拄着拐杖,整个人都依靠在墙上,呆呆的望着渐行渐远的荆天阳几人。
荆天阳突然鼻子一酸,一股咸咸的液体自眼角悄然落下,不着痕迹的在脸上轻轻一抹,用力的朝着老爷子挥挥手,大声喊道
“回去吧!快回去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牵着萨鲁的手,大步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