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贞子独自一人在候机厅里站着，直到过了起飞时间才慢慢走去下层坐电车。
国光，你终于要朝最广阔的天空飞去了呢。自从全国大赛的奖杯举起的瞬间开始，我就期待着你起飞的这一天。这时的你，没有青学的羁绊，没有队友的期待，没有责任的束缚，没有任何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东西。
这时的你，是自由的。
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奋斗，为自己争取，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国光。
所以，请在那片广阔的天空上自由地翱翔吧！
我只需要守护着明天的微笑，等待你的名字响彻万众瞩目的球场，等待你被奉为神明般的存在。
明天，我一定微笑着等你凯旋归来！
我最亲爱的部长，手冢国光。
五年后。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休息室的门被大力推开，贞子满头大汗地冲进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最近总是迟到！昨天请假就不说了，今天居然迟到了整整20分钟！”网球部部长清原久奈气势汹汹地朝她吼着。
“不好意思啊部长，最近在打工嘛……昨天去了东京，刚才才回来……哈哈……哈哈……”贞子苦着脸抓抓头发干笑着。
清原翻了个白眼，继续每周的例行会议。
此时的贞子已经是个大一的学生了。秋季开学后，她一时兴起加入了女网部，但部长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教头，她一介菜鸟总是被训得很惨，加上最近在课余时间打工，以至于几乎天天都迟到。
同系的好友冢本满子也加入了网球部，她拉过贞子小声问：“喂喂，你最近干嘛疯狂打工？缺钱了？”
“对啊，买礼物，贵死了！”
“礼物？给谁的？男朋友？哎哟不要害羞嘛贞子”冢本奸笑着打探贞子的八卦。
贞子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说：“谁害羞了！反正就是很贵的礼物啦，要八卦去八卦魔鬼清原！”
听到清原的名字冢本就吓了一跳，明显也是深受其害。
“对了，昨晚上你看比赛了没？”冢本突然又凑过来问。
“你是说美网决赛？当然看了啊！”废话，手冢的比赛她怎么能错过。
“我也是！还熬夜看了重播！手冢桑简直太帅了！看那气势！那技术！那脸蛋！简直就是完美啊完美！不愧是我的网球之神！”冢本眼冒桃心，唾沫横飞地赞扬着心中的偶像。
贞子嘴角抽筋，不知该说些什么，要是这个花痴知道手冢和她的关系，说不定会当场晕厥过去或者化身厉鬼掐死自己。
“但是啊……”冢本忽然脸色一变充满哀怨地说，“最近关于手冢桑的绯闻好像不少呐……美女经纪人就不说了，还有人拍到过那个汉娜；埃鑫艾玛跟他一起吃饭呢！明明就是个30岁的欧巴桑，为什么要缠着咱们青春年少俊美无双的手冢桑啊！可恶！作为手冢国光粉丝后援团大阪地区的分团长我绝对不能原谅！”
听到她咬牙切齿的抱怨，贞子只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先不论汉娜这个老熟人，那个经纪人她也见过几次，以大众的审美标准的确是很漂亮，不过……如果手冢会为这些琐事分心的话他也就没法打出现在的好成绩了。
“好啦好啦，花边新闻而已嘛你看国……手冢桑他平时那么低调，连采访都很少，怎么会去搞什么绯闻，多半是什么垃圾小报添油加醋博人眼球刺激销量而已。”贞子拍拍冢本的肩膀安慰她。
“我知道啊……但是……但是……哎呀总之你这个路人是无法理解我们铁杆粉丝的心情的！为什么一副笃定的样……诶？”冢本的碎碎念突然停住了，然后缓慢地转过头盯着贞子看了几秒，犹豫地问道：“我记得……你以前……也是东京那个青春学园的吧……莫非……你认识手冢桑？”冢本唰地把脸凑到贞子面前，眼里闪着饥渴的红光，一副“快告诉我一切关于手冢的八卦！”的模样。
贞子满头黑线，如果说认识，这个疯狂粉丝一定会上厕所都跟自己进一个隔间方便挖八卦，如果说不认识，似乎撒谎又撒得太大。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直圆珠笔嗖地一下飞过来，正中冢本的脑门，同时伴随着一声狮吼：“乾！冢本！给我好好听讲！一会儿名古屋大学网球部的人就要来了！想给我们阪大丢脸吗！”
“Hai！”
尽管贞子认错态度良好，但当名古屋大的学生到达之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开了小差，因为此次友谊赛男网女网均有参加，所以她亲爱的雾岛小朋友便跟着在名古屋混得风生水起的千石一起到大阪来看望她了。
“呆子浅央”贞子一把抱住她揉揉捏捏，很有宫川明织当年的风范。
“喂喂下手轻一点啊捏坏我家小浅央怎么办”千石在一旁担心地看着被贞子蹂躏地可怜兮兮的雾岛。
贞子不客气地送他一个大白眼，然后继续染指雾岛软嫩的小圆脸。
“好啦贞子你练了柔道以后力气真的变大了的说……”雾岛哭笑不得地制止她。
贞子这才悻悻地收手，撇撇嘴说道：“没办法，手冢老爷子训练很严格的……”
自从前几年去了手冢家后，手冢爷爷看上她打架的技术，执意要收她当徒弟传授柔道。刚开始贞子还不太愿意，后来竟也慢慢喜欢上了柔道，甚至借此打达成了她的夙愿打败了宫川明织成为不破蔷薇第10任总番长。虽然上大学后她就引退了，不过她「圣剑」的名号还是响彻了整个关东地区。
“说起来昨晚的决赛我跟千石也看了，真的很精彩呢！这样一来，今年的四大满贯就齐了呢！手冢也该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了吧……贞子一个人在大阪真是孤单又寂寞呢……”雾岛依然不改调笑贞子的习惯。
“我哪有时间孤单寂寞！累都累死了！昨天晚上给国光打电话打到一半就睡着了……”贞子无奈地抱怨着。
“乾！你居然在这里偷懒！快点回去练习！下午的友谊赛还要分析数据呢！”无处不在的清原突然从天而降逮住闲聊的贞子，强硬地将她拖走了。
雾岛和千石目瞪口呆地看着凶残的清原愣了半天，然后决定趁着这个休息时间去看看贞子练习，顺便收集一下网球部的情报。
“哟西！今天的基础训练到此为止，新生去整理1号场地一会儿比赛用，正选们到2号场地执行special menu，冢本，乾留下加罚挥拍500次！以上，解散！”
随着清原中气十足的号令，所有人都迅速就位做自己的事。贞子和冢本也只能认命地留在场边乖乖练习挥拍。
“可怜的贞子呐……”雾岛同情地看着快要累趴下的贞子，然后跟千石提议最好去买些吃的来以免大胃王饿着了。
两人刚达成一致，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平静的“不用了。”
“手……手冢桑？”雾岛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实在不敢相信昨天还在电视里的人这会儿就在自己眼前。
手冢点点头走到网边看着贞子练习挥拍。
没过几分钟，手冢突然微微皱起眉头问雾岛：“为什么她最近一直很疲惫的样子？”
“贞子最近一直在打工，好像要买什么东西，加上柔道部那边也要比赛了，的确很忙呐……”
手冢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场中累得气喘吁吁的两人终于完成了500个挥拍，贞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不想动弹。冢本好心地一个人收拾起球场来。
突然，冢本一声尖叫，哆哆嗦嗦地喊着：“手……手手……手……手……。”
“手什么手啊，手断啦？”贞子有气无力地问，正想站起来看看，只见冢本唰的蹦到她面前，指着后面一脸惊诧又幸福的表情说：“手……手冢！手冢桑啊！”
“哈？哪尼？”贞子难以置信地回头一看，手冢的确跟雾岛千石一起站在网边，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不会吧？今天就回来了？不是每次都会休息几天再走的吗？”贞子惊讶地问。
手冢绕过铁丝网走进球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下午的部活和柔道社的训练可以请假吗？”
“啊咧？请假？那个……柔道社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网球部就……”贞子想到魔鬼清原就不禁打个寒颤，但凡有训练赛清原都会充分利用她的观察分析能力，今天下午的比赛又是重中之重，要是随便翘掉明天她估计会死无全尸。
“真……真的是……手冢桑吗？”一旁被忽略的冢本颤悠悠地问手冢，一副幸福地快要晕死过去的模样。
手冢对于这样的反应并不陌生，顿时冷气全开，气温骤降。
“满子你冷静啊！国光他生起气来比清原部长还危险呐！”贞子冷汗连连地拉住准备扑上去的满子，劝诫她珍惜生命远离手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满子敏感地捕捉到贞子话里亲昵的“国光”二字，加上一贯对人冷淡的手冢面对贞子还算温和的态度，立马让她察觉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面对满子突然散发出来的浓重怨气，贞子毛骨悚然地朝手冢身边挪了挪。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却让满子的怨怒更加升级到MAX的境界。
这时，清原的声音再次响起。
“喂，乾，冢本，你们的500次挥拍做完了没有？那边那位背着球袋的同学，你走错球场了，男网部用的5号场地！”
贞子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清原，看着冢本减轻不少的灵压悄悄松了口气。
清原见他们没人理会自己，便生气地走近准备好好进行“爱的教育”。但是，当她看到手冢的脸时，竟然发出了比冢本还要夸张的惊叫，当场石化。
“部长……”贞子满头黑线地看着惊吓过度的清原，实在不知道是该就这样等她清醒过来还是斗胆踹上一脚看看她是否还活着。
这时，手冢突然严肃地对清原说：“非常抱歉，贞子会缺席接下来的部活，希望您能体谅。我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找她，所以先告辞了。”
语毕，他便拉起贞子朝球场外走去。
等两人走到附近的车站贞子才知道手冢要去东京，顿时傻了眼，她上午才从东京赶回来的，现在又要回去。
可是任凭她怎么问，手冢都不告诉她到底要回去干什么，只好乖乖跟着坐上电车。
“哦，对了！这个……”贞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背包里翻了半天，然后掏出一本精美的画册递给手冢，郑重其事地说：“恭喜你！大满贯得主！”
手冢怔怔地看着那本画册，掩饰不住惊讶的神情。这是由日本登山爱好者协会联合摄影同好会共同策划的世界名山系列画册，每年只出一辑且只在展览会上限量发售，且不说价格昂贵，就是能买到也很不容易了。今年的展览时间刚好与比赛时间重叠，他原本以为这一辑一定会错过了，没想到竟然被贞子入手了，难怪她最近一直打工，昨天还回了东京。
“怎么？不会买错了吧？”贞子见手冢半天没动静，一下慌了神，翻来覆去查看着哪里不对劲。
“不……”手冢停住了她的动作，“辛苦你了。”
手冢拆开封套，打开画册看见扉页上写着祝贺的话加上几个歪歪扭扭的鬼脸。略显凌乱的笔迹一看就知道出自贞子之手，虽然不算工整漂亮，却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暖意。从辛苦的比赛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长途飞行而积压的疲劳瞬间消散不少。手冢放松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贞子的长发。
贞子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往手冢身边挪了挪，拉过他的胳膊，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补眠。手冢看着她镜片下浓重的黑眼圈，不禁有些心疼，便随她舒服地靠着睡去。
差不多过了3个小时，电车到达了东京。两人改乘公车到了青学的门口。
“啊咧？搞了半天是要回青学啊？国光你早说嘛，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贞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门口的招牌说到。
“进去吧。”手冢不置可否。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校园里。因为是周末，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在学校，只有少数社团仍有部活。
“网球部还是那么严格呀，听说今年也拿到了全国大赛的优胜呢！”贞子扒着铁丝网，饶有兴趣地看着网球部的训练。
“恩，不要大意。”手冢依然是不变的口头禅。
“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后辈们都很努力呐”贞子以为这里就是手冢的终点站，但是手冢却开口说：“还有一个地方……”
这样吊胃口的行为从来都不是手冢的作风，贞子的兴趣一下就被勾了起来，好奇地跟着他一路走到教学楼的旁边。
“这里是……”贞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印象。突然又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教学楼嚷嚷着：“那个！以前3年1组的教室对吧！我记得是在这个拐角的！没想到国光这么怀念班级啊不如上去看看？”
手冢忽然有种无力的挫败感，深深觉得此刻贞子的脑袋一定处于偶尔的抽风脱线状态中。
贞子倒是毫无察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望着重新刷过漆的墙壁，觉得颜色比原来难看多了。
等等！这个角度……有点熟悉啊……阳光似乎是该很刺眼的……
“啊！教导主任！”贞子顿悟，大声喊出来。然后回头看了手冢一眼，心里嘀咕着：不会吧，这么老的陈年旧事他怎么都还记着，要说是秋后算账也拖得太久了吧！
想到这里，贞子心虚地转过身，讨好地嘿嘿笑着说：“阿喏……那个时候……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给鳗鱼卷报仇嘛……拜托不要罚我跑圈啊部长大人！”
手冢不知该说什么好，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贞子见他没有反应，立即主动坦白更多罪行说：“教导主任这个外号也不是有意的啊……那个时候窗户反光，就一副眼镜最清楚，表情又严肃……所以……所以……”
“我没有怪你。”手冢终于开口解释。
“啊咧？”贞子一愣，“真的吗？”
“啊……”手冢点点头，“我是听到你说「凡事不都该尽力而为吗」才一时好奇往下看的。”
“诶？”贞子极度惊讶，原来要攻略常年冷气全开生人勿近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手冢部长竟然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尽力而为”？难怪那些绞尽脑汁前仆后继的学姐学妹都无一例外地三振出局。就这点上来说，手冢还真是单纯又呆萌到一种程度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贞子突然大声狂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手冢皱起眉头打开冷气，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
等贞子笑够了，才揉着肚子直起腰，走到手冢面前大力抱住他轻快地说：“国光你真是太单纯了呢……不过……这才是我面瘫脸温柔心的手冢国光呐……我……最喜欢了……”
手冢愣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得紧紧回抱住贞子，低下头在她耳边温柔地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嫁给我吧。”
“Hai……啊咧？嫁……嫁……嫁给你？”贞子倏地抬头，结结巴巴地确认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啊……”手冢似乎不好意思再重复一遍，只是点点头模糊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得到肯定答复的贞子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如同炸锅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瞬间失去言语功能。
看着她错乱的样子，手冢实在有些窘迫，微红着脸轻声说：“抱歉，我太唐突了，至少应该等到你大学毕……”
“但是医学部要读6年……”贞子终于恢复正常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不是要……额……要拒绝的意思……怎么可能嘛……”断断续续的话说得她自己都不知所云。
啊……”手冢又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了半晌，手冢终于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绒盒，打开递到贞子面前。小小的方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设计简洁的戒指。
“这个……你连戒指都准备好了？”贞子显然吃惊不小，本以为按手冢的个性大概是不会准备这些繁琐的东西，接下来该不会还有烛光晚餐之类的吧。
“啊……”手冢点点头，伸手摘掉贞子的反光眼镜，直视着她清透的双眸无比严肃地问到：“乾贞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当然愿意！”贞子大声而坚定地回答道。
手冢安心地笑着，郑重地将戒指套在贞子的中指上，然后低下头吻上她的双唇。
即便不是樱花绽放的季节，也仿佛能从温柔的暖风中依稀嗅到当年盛开的芬芳。
夕阳终于在层叠的云彩中透出了懒洋洋的橘红色光芒，手拉着手的两人漫步在人行道上，在阳光下留下长长的阴影。
“国光我饿了……”贞子瘪着嘴抱怨。
“恩，去河村寿司。”手冢早有料到。
“真的？我要吃新推出的Burning套餐！”贞子兴奋地提议。
“啊……已经预订了。”手冢依然不吃惊。
“国光最好了！爱死你了！”某人跳起来送出大大的熊抱。
手冢微微勾起嘴角，任她开心地蹦蹦跳跳。
“对了国光，那个登山协会的展览会持续一周吧？等后天柔道社的比赛结束之后我陪你去看吧！”贞子笑眯眯地说。
“恩，没问题。”
“哟西！那个汉堡店的老板就让他去死好了，反正一定要空出时间的说……来来，约定”贞子说着，举起右手并成手刀，等待手冢的反应。
这样的老规矩已经不需要口头提醒了，手冢了然地与她“击掌”立下约定。
“不要大意。”
“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