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女啊!这样的姑娘我怎么就碰不到呢!”魏晓明由衷的感慨道。
“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志达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别急啊,反正明天咱们都不去上班,你以前在歌舞厅里干过,肯定见过不少风流事吧?给咱说来听听。”
“风流事我没怎么见,倒是接触过一些一般场所接触不到的人,也算是我个人的一些经历吧,你要不要听听?”
“呵呵,好啊,权当是舍命陪君子——消磨时间了。”
“好吧,不过我说话可能有些啰嗦,东拉西扯的,你得耐着性子听。怎么说呢,先从刘哥和曹姐这两个人说起吧,刘哥上身穿一件灰褐色的带方格的T恤,下身穿一条黑色宽腿长裤,T恤束进裤腰里,宽厚的皮带上拴着一部超大型的手机,肥头大耳,肚子挺得像猪八戒,多少有点大款的派头;曹姐却穿着一件长袖儿的白色汗衫,和一条人造皮的喇叭裤,左手执一把太阳伞,右臂挎一个黑亮黑亮的三角形手提包,她体形匀称,倒不像是一个吃多了山珍海味的富婆。
那天下午,我正趴在床上写小说,听见刘哥一进门就破口大骂:“妈的,这什么破路吗?坑坑洼洼,尘土飞扬,把我的皮鞋都弄变样了!”
“我就说吗,交通局的领导都是吃干饭的,也不知道修一修,这尘土都钻进我的袜子里了。”曹姐一边应和着,一边低头看了看她的凉鞋和丝袜。
刘哥笑道:“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修路关人家交通局什么事?”
曹姐说:“这怎么不关他们的事?交通局不就是管交通的吗,交通不就是路吗?”
刘哥说:“交通局是专管交通的,修路是政府的事,是城建部门的事,你懂不懂啊你?我都懒得跟你说了。”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曹姐不甘示弱。
那时候志达已经迎上前去,不慌不忙的说:“刘哥、曹姐,你们可算来了。”
刘哥笑了笑说:“小吴,你今天没出去吗?你一个人还忙得过来吗?”
曹姐说:“小吴肯定又正在写字吧,这么热的天,出去还不让太阳烤熟了啊!”
“多事——”刘哥白了曹姐一眼,然后从大厅的沙发底下摸出了一块抹布擦起自己的皮鞋来,曹姐则转身走进了他们的卧室,转眼就穿了一双拖鞋出来,对志达说道:“小吴,麻烦你一下,给我打一盆水来。”
志达答应一声,刚要到厨房去打水,曹姐犹豫了一下,赶紧叫住他说:“还是我自己去吧,我打的可是洗脚水。”
志达也不去献殷勤,反身上楼从吧台的抽屉里取出一沓消费的清单和现金说:“曹姐、刘哥,这是这几天消费的帐单和现金,你们先核对一下,咱们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不行了,昨天晚上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曹姐正在洗脚,曹姐说:“你先放那里吧,我和你刘哥正打算把歌舞厅转让出去呢。现在这条街已经没有几年前那么热闹了,再做下去恐怕连本都保不住了,就这屁大一点地方,一年光房租就要两三万,水电费那就更不用说了。”
志达顺手把钱和帐单搁在了茶几上,微微笑了笑没发表什么言论。刘哥擦完了皮鞋,便取出一包烟来,远远的对志达说:“小吴,来,抽一支。”志达赶紧摇头说:“不抽不抽,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抽烟的。”
刘哥笑道:“现在连七八岁的小孩都知道支持中国的烟草事业,你也应当为社会的发展多做一点贡献吗。来来来,抽一支,就抽一支。”
“不抽不抽,抽了第一支就会有第二支。”志达坚决推辞。
刘哥说:“不抽烟,你节省下几毛钱能干什么呢!将来给自己娶媳妇啊?”
曹姐瞪了刘哥一眼说道:“行了,行了,小吴可是好娃娃,你可别把人家给带坏了。小吴,你别理他,忙你的去,你刘哥这人啊一肚子的坏水。”
刘哥听了这话,便假装很不高兴的对曹姐说:“哎,我说小莲,我只不过是跟小吴开了一个玩笑,怎么就一肚子的坏水啊?我告诉你们啊,今天晚上,我有几个战友要来咱们这里唱歌,你们可得给我伺候周到了啊。还有他们要是结帐的话,你们千万不要收啊……”
说实话,志达很佩服刘哥和他的那些战友们,他们肝胆相照,义气相投,谁有不开心的事了,大家便罚他连饮三杯烈酒就啥事也没有了。酒越烈,情越浓,他们都是粗人,不会说安慰的话,便用三杯烈酒代替了。三杯酒一下肚,战友拍拍胸脯,烟消云散,雨过天晴。战友拿起话筒首先歌唱了一首《小白杨》,气势磅礴,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接着一曲《驼铃》,更是豪情万丈,在唱《父亲》和《母亲》的时候,战友难免有点触景生情,动不动就热泪盈眶。这也难怪,军令如山,他们多少年才能见亲人一面啊!
志达对那个“三等功”印象特别深,他一口气能唱十几首歌,而且没一首都唱的那么绘声绘色,可我从没听他唱过一首完整的《父亲》和《母亲》,因为这两首歌他每唱到一半就再也唱不下去了。我听刘哥说过,三等功的父亲由于操劳过度,突发脑梗塞死亡,他的母亲没几天也跟着去了,当时三等功正在外面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等他匆匆忙忙的赶回老家时,却只看到父母并排坐着的遗像。
“弟啊,你怎么才来啊?咱爹和咱娘想见你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哥嫂的这一句话,一下子把三等功难受的昏死了过去。这事便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心病和遗憾,这也是他们的三杯烈酒唯一解决不了的一件事情。
那天,刘哥专门嘱咐志达和曹姐不要收他们的钱,可那个三等功趁刘哥不在便跑到吧台来偷偷的把钱塞给了志达。志达连忙说:“刘哥专门交代过了,不准我收你们的钱的。”三等功说:“叫你收你就收,你怎么那么多的废话?你也不看看,你刘哥的生意现在这么冷淡,他一个月不交房租,不交水电费,不给你发工资啊?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收着,等我们走了再交给他,可别让我们为这事打起来,否则我让你好看。”
志达说:“可是,你们今天消费的根本没有这么多啊!”
三等功说:“叫你拿你就拿着,你怎么那么多的废话啊,我自己不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啊?我们以前消费的加起来可比这多多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三等功的话给吓住了,还是被他们兄弟一般的情义给感动了,志达就很顺从的把钱收下了,等三等功他们走了,把一切收拾停当以后,他才把钱拿给了刘哥。
“不是不让你收吗?”刘哥当时便惊叫了起来。
志达说:“是那个三等功非要给的。”
“非给你就拿啊?你也太老实了吧。”刘哥一下子变得很生气。
“他不让我跟你说,他说咱们生意现在不怎么好,他——”
志达想跟刘哥解释,刘哥却气冲冲的说:“他什么他?真不知说你什么好!”
刘哥随即便拨通了三等功的电话,破口大骂道:“喂,我说三等功,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你在咱们部队里立的三等功最多,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啊?你马上过来把你的臭钱拿走,别脏了兄弟我的地儿。——什么?不拿,不拿我就跟你绝交。”言毕,便“啪——”一下挂断了电话,回头警告志达说:“小吴,你以后再敢收他们的钱,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你怎么跟小吴说话呢?你可别太过分了啊!小吴又没做错什么,做生意那有不收钱的?”曹姐赶紧给志达帮腔,她担心志达接受不了刘哥的话。
“小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应该把钱收下啊?”看来刘哥真是给气糊涂了。
“嗨,我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什么时候过问过你们之间的事情啊!既然这钱不能收,那你明天还给他不就结了吗,你吹胡子瞪眼睛的给谁看呢?是给我看还是给小吴看啊?——小吴,别理他,早点睡觉去,你刘哥酒喝多了,气昏头了,他说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啊,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曹姐骂刘哥,可她脸上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志达知道,曹姐这番话自然是为了安慰他的,曹姐和刘哥都是好人,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刘哥的话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