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官生员身份令牌!”看着一块块排列整齐,泛着铜色金属光芒的令牌,场内的郎官们不由都是双眼一亮。
这个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没有这个东西,他们今年的京比就不用参加了,另外这个东西要是晚拿到,京比之际,排名肯定是拿不到一个好的顺位,若是前几轮便遇到强硬的对手,想要获得一个好的名次根本就不可能。
而现在公主殿下居然是帮他们提前拿到了,许多人看了看分到手里的身份令牌之后,更是一阵欣喜若狂,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拿到的顺位虽然算不上是绝佳的,但也可以说是一个好签。
今年参加京比的一共是一百四十四位各地郎官,按往例,将会分为四十个小组进行比赛,每个小组的头名将会进阶到第二轮,第二轮的四十名选手再分为十个小组,每个小组头名再进入第三轮,最后十名选手则分为两组,每组前两名再交叉对决,直至产生最后的折桂者,便称为魁元。
第一轮胜出者,便成为二甲郎官,第二轮胜出者便是一甲郎官,无论是二甲,或者是一甲,都是每一位参加京比的郎官心中梦想,二甲者便可以以正七品衔的身份就任合适的官职,一甲者则可以以从六品衔出任官职,而前三甲则以正六品衔、从五品衔出任官职,品衔上的差距便意味着身份的完全不一样。
所以每个参加京比的郎官无一不是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挤进二甲乃至一甲,而这其中的关键的因素只有三个,其一便是要有一身强悍的修为,其二便是要有好的文采,其三便是要有一个好的顺位。
前面两项早早便已有定数,就算想有所斩获,也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然而第三项,一个好的顺位却是可以靠自己争取的。
第一轮比赛,分为四十个小组,每个小组由三至四名选手组成,采取车轮战,这其中的关键便在这选手们被分配在哪个小组上。
四十个小组其中有十六个小组组员只有三人,换句话说,在三个人的小组里,只要战胜两名选手,便可以获得小组头名,进入第二轮。
但如果是在四人的小组里,得要战胜三名选手才有机会得到小组头名,不但耗费体力,还要多战一名对手,机会显然就要少了许多。
所以关键的一点来了,每个郎官都希望自己能够被分配到只有三个人的小组里,而且还希望是能够首轮轮空的种子选手,但是这个机会要如何得来呢?
很简单,就是靠换取身份令牌的时间来决定的,在朝廷颁布的换牌的规定时间内,谁最先到少府监领得令牌,便可以获得一个好的顺位,而抢到这个好顺位的,便是那十六名幸运者。
名额只有十六个,自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这个幸运儿,所以当换取令牌的时间一到,基本上少府监门口就会被各地来的郎官们挤得是水泄不通,所以往届的发放令牌只能是靠摇号发放,但今年因为公主遇刺,整个京城许多地方被封街,少府监更是延迟了发放令牌的时间。
住在安平客栈的郎官们刚好处在封街的范围之内,更是以为自己今年是不可能抢到一个好的顺位了,可是没想到,公主殿下却是帮他们拿到了身份令牌,而且十六人中绝大多数都拿到了一个不错的顺位。
其中更是有六个人被分到了三人小组之中,另外十人即便不是三人组里,也都是小组中一二号种子选手,可以说是拿到了一个绝对好签。
刘扬拿到的令牌编号,算是一个并不算差的号码,他分到了四人小组中,但却是二号种子,也就是说,这郎官京比,他的第一场比赛对付的将会是一名不见得有多高明的对手。
面对这样的结果,刘禄等人却已经是雀跃不已,当晚,便是在客栈里大摆酒席,犒赏一起进京的家族中人,并立刻是派出快马回报南河郡。
“等过几日放榜,我们便会知道毅恒将会面对哪几个对手了,无论如何二号种子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以毅恒现在的实力,战胜头号选手,晋级二甲并不是什么难事。”刘禄盯着刘扬满意地道,“毅恒,我们青泽刘氏一族,日后便是要靠你了。”
“是啊,叔伯,再加上今日公主进店之事,这未来之事,大有可为。”一旁的刘温一脸兴奋,放佛锦绣前程已在眼前似的。
刘禄却是停住送到唇边的酒杯,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昌邑公主殿下今年刚年满十八,也就是说她已经到了可以建府的年纪,当今天子并无儿子,所以这公主府的待遇一点也不比亲王府差,就好比郑国公主和高城公主那般,不但权倾一时,就连四府也是对她们有所忌惮。”刘温淡淡一笑,解释着道。
闻言,刘禄饮了一口酒,笑道:“我明白了,子常是说今日公主既然亲临客栈,又那么大费周章地送上厚礼,那就表明她有意招揽这一届的郎官。”
“没错!”刘温点了点头,“叔伯大人,毅恒哥,昌邑公主应该是在物色自己的班底了,所以这才会借以答谢昨日援手的借口,顺理成章地来到安平客栈。”
“既然如此,我听说京城最大的客栈,天翔楼不是住着更多的郎官吗?而且据传里面还有不少是本次京比夺魁的热门呢?就算不说天翔楼,那王景阁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每届的魁元据说都是出自这两家最为着名的客栈。”
刘禄说到这里,低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原本我也是想打通人情,看能不能安排住进去的,结果那两家早已经是人满为患,所以我们也只能选择这安平客栈,按照京城流传的说法,这安平客栈、四海客栈、春风楼住的都是一些比较没有前途的郎官生员,那公主为何不去天翔楼呢?又或者是王景阁?偏偏要到这地方来?”
在这座傲立于天地间的庞然大物内,那个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金色宫门内,一个面容清瘦,但双目却是锐利无比的六旬老者,披着一件只有帝皇才允许穿着的龙袍,双手扶在乾虚殿最高层的栏杆上,探视着皇城宫殿外面,那无数的灯火阑珊,脸上露出一丝寂寥。
“很简单!”这个全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皇者回头看了看一直静静侍立于他身侧的一名身着红色蟒袍的宦官,淡淡地说道,“嫣儿只能去安平客栈,因为天翔楼是蔡太尉的势力,王景阁是太宰府的势力,甚至那四海客栈也跟高城公主府也有着扯不清楚的关系,嫣儿到了那些地方,招纳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即便是招纳到了,也只有一些各大府邸的奸细。”
“陛下,要不让老奴暗中派人帮助殿下一把?”这时候,站在天下至尊者身侧的那名蟒袍终于是睁开如死鱼一般的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句。
“不必了,嫣儿从小就聪慧,这次,朕倒想看看,她能弄出什么成绩来。”
“那,如果有人对她不利的话?”
“看她造化,如果不能自立,朕百年之后,下场只会更惨,与其那样,那一切还不如在朕的眼皮下发生的好。”
“呵呵,可是陛下终究还是给了三公主一个方便。”那名宦官突然是呵呵地笑道。
而当今的天子陛下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那名宦官的不敬之意,同样是笑骂道:“你个老狗,知道什么?”
“陛下,那少府监若是没您事先打招呼,他们岂敢擅自给公主殿下发放郎官们的身份令牌?”
闻言,皇帝却是面色一忧,看了看那个被他成为老狗的太监,摇了摇头道:“朕并没有下这道旨意。”
闻言,那宦官眉毛微微一挑,低声道:“那只有太宰大人掌控的尚书鸾台给的批条了,老奴记得夏相爷府中,长史李易之女李诗诗和三公主自小便是玩伴。”
“你是说,夏休在背后支持嫣儿?”皇帝瞥了身旁宦官一眼,脸上浮起一阵淡淡的微笑,道,“有意思,朕三个女儿,大女儿便是有权倾朝野的太尉蔡阳支持,二女儿的未婚夫是北方雄主燕王刘贞的外甥,这三女儿跟当朝宰辅夏休也有扯不清的关系,你觉得她们三个,最后能获胜的是哪个?”
“陛下,老奴只听陛下的。”
“哼,你这条老狗,心里似明镜一般,还跟我打哑谜,先不说夏休真的是否在支持嫣儿,就算真的是在支持,他已经年届七十,而且今年便是他执掌朝政最后一年,手中也无兵权,还能折腾出什么来?剩下的自然只有邺侯蔡阳和燕王刘贞了。”
说完,他叹了口气,伸手拢了拢衣袍,看了看天上稀疏的星星,似乎这夏夜开始有些变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