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大人?哦!”李诗诗蹙着弯弯的柳眉,像是想起了什么是的,淡淡地噢了一声,看着正在为他们斟茶的李灵,不着边际地应道:“诗诗对官场中事一向不感兴趣,所以涂大人或是家父的门生,只不过我跟他倒是不熟。”
这摆明了是有些推托之意,韩准却是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说道:“本来也是不想来烦恼你的,只不过当时夸下海口,凑巧答应了我那个朋友,所以…”
闻言,李诗诗终于是抬起头,不紧不慢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回应:“这样吧,等家父来时,我向他打听一下。”接着便掉转了头看了看刘扬,又看看高定,似乎又记起什么事似的,浅浅笑道:“今日啊,别谈这些伤风景的事情了,对了,倒是高公子方才似乎是有新作,大家不妨共同鉴赏一下。”
一看到李诗诗一脸含笑地看着自己,高定整个人立刻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忙是把手中词作递给了她,一边兴奋地频频点头:“不堪入目,不堪入目,还请仙子点评。”
李诗诗轻轻一笑,倒没多说,径直接了过去,在韩准又羞又恼又妒的眼神中,认真地看了起来。
高定神色登时紧张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李诗诗的眼睛,希望能找出一丝或赞或蛛丝马迹。
韩准则有些不屑地看了看高定,实在很想嘲讽他一顿,但看到李诗诗一副认真的样子,他也不敢造次,心里却是暗自嘀咕:那个刘扬也就罢了,这个胖子吗,能有多少墨水,想让人打脸也不是这样的。
李诗诗看完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又把稿子递给了蔡言,眼神却落在刘扬身上。
后者一副早已入定的模样,那眼珠子却一直盯着亭外,似乎在空想什么,对于亭内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充耳不闻。
“师兄,在干嘛呢?”
李诗诗张开白嫩的芊芊细手,在刘扬眼前晃了晃。
“呃…看荷花,没想到你这荷塘居然还有尚未开放的荷花蕾,倒挺漂亮的。”刘扬随手一指,答道。
他心里其实想的是另一桩:没想到这个韩黑狗今天来的意图和他一样,竟然是瞄着涂国章的房子,这说明杜他们韩家已经有牵扯了,心里对他不由警惕了几分。
“是啊,我们家这个亭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荷花总是开得比较迟。”
“毅恒有所不知,这整个上京城,荷花大都是晚开的。”蔡言看完高定的那首小令,又把它递给韩准,韩准眼神有些不屑,但还是接了过去。
看了一眼,忍不住是露出一丝笑容:“哎呀,高兄果然是大作啊,不过,这首荷池,鄙人去年曾经有幸欣赏过一回,乃是离园有名才子骆斌所着,现在看来,原来是骆才子抄袭高兄的啊,哎呀,下回见到他我可得好好奚落他一番。”
他这话说得尖酸刻薄,明着是说骆斌抄袭高定,而实际上,会听的人都知道,他嘴里说的骆斌明显不是抄袭的人,因为绝无可能人家从去年跑来抄高定今年写的诗,所以他的话不言而喻地是在说高定这诗是抄的。
闻言,高定脸色立刻变了,他涨红了脖子,瞪着韩准,老半天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胡说八道,你这条黑狗,你哪来的证据?”
黑狗?听到高定又把那个自己最讨厌的外号给自己安上,韩准那个气啊,鼻子都歪了,却又没什么辙,只得是冷冷笑道:“哪来的证据?这骆斌的诗,便是人家去年在你同样的位置上当场念出来的,仙子和少语兄都可以作证,阁下莫不是随便到离园买了一首便想来糊弄大家伙?”
他说完,高定果然看到一旁的李诗诗和蔡言都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狐疑和认同的眼神,他这才是有些尴尬了起来,凭良心说,他的的确确是有借鉴骆斌的,但两者虽然神似,毕竟还是有差别的,所以说到底也不能说他抄,但口字横竖一张嘴,长在他人嘴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也没有办法。
“我承认,是有些借鉴了,但也不至于像你说的是买来,抄来的。”高定声音软了下去。
“这不就结了,没本事自己写,还故意去买,买来还当作是自己的,这可真是…啧啧啧。”韩准想来心中是恨极了高定,仍是不甘心地继续追咬着不放。
闻言,高定脸终于挂不住了,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尴尬的时候,一旁的刘扬却盯着韩准冷冷地道:“阁下自以为多厉害,没错,高定诗中每句的景物和骆文越写的荷池一模一样,但这就能说明是抄了?这样吧,我不如同样以这荷池唯由,临时写一首,让大家看看是不是也是抄的?”
他一说完,韩准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李诗诗已经是充满了期待,忙令人准备字墨,就连蔡言也是点了点头:“早闻毅恒诗词和书法一绝,我们倒要领教。”
刘扬瞥了韩准一眼,也没多做推让,接过李灵准备好的笔墨,一挥而就。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不好意思,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抄的?”刘扬看了看韩准,把笔搁下问道。
“这!”韩准脸上一阵抽搐,很显然刘扬写的这诗,描述的景象和高定写的,甚至是骆斌的,几乎如出一辙,但刘扬的他可以肯定没有人写过,格律是工整的七言绝句,不要说是高定的,就算是骆斌的和他相比也是要差了不少。
但关键不在于这一点,同样的景物,刘扬也写了一首了,看起来也像是抄了骆斌的,但仔细一品味,却发现刘扬的要比骆斌的好上许多。
所以,人家刘扬不可能去抄一个比自己差的,相同的,高定既然要抄,干嘛不抄刘扬所写,反而要找比较差的骆斌?
于是就诡异般地得出一个结论,高定的确是自己写的,这就是在打他韩准的脸了。
好不容易想要糗高定一把的他,结果还是镜中花水中月,被刘扬就这样轻易地给搅了,而且还很难堪。
不过好在李诗诗和蔡言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身上,而是倾注于刘扬的这首新荷池。
李诗诗倒没什么,在她心目中,刘扬随便写出这种水平的诗词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似的,而蔡言则心里一阵莫名的震撼。
平心而论,就在刚才刘扬动笔刹那,自己心里也是临摹了一首,但和刘扬的一比较起来,真的是要差上不止一截。
“原本我以为传言不过是讹传的,想不到毅恒比传言中更具实力。”蔡言看了看刘扬,一脸惭愧的样子,“说实在,在下方才在心里也是临时想了一首,只不过和你的一比,实在是拿不出手。”
被蔡言这么一夸,反而刘扬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这个蔡言看起来倒是心胸坦荡。
兴许是被刘扬即兴的这首诗给带动了,接下来,几个人倒是开始真正开始谈起了一些诗词,不过终究有高定和韩准两人交恶在先,虽然表面上几个人和和气气,但场面还是生硬了许多。
韩准眼看刘扬和高定并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再加上李诗诗闭口不提他先前提到有关房子的问题,他实在是没什么脸面呆下去,便是率先告辞离开,他一走,蔡言自然也不好意思独自一人留下,胡乱找了个借口跟着就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李灵出场了,像是事先安排好似的,几乎是连哄带骗地把高定拖到其他地方去。
剩下李诗诗看着刘扬,一双温柔恬静的双眸瞟着刘扬,长长的睫毛一垂,肆无忌惮地伸了一个懒腰,伸出纤白的手掌轻轻抚了抚红润的朱唇,不着痕迹地道:“师兄,这会儿,诗诗倒有些乏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啊,刘扬犹豫了一下,正考虑着要不要跟她说自己的事情,但想到方才韩准为了房子的事情碰了一鼻子灰,一时间不由踌躇了。
不经意抬头,却发现李诗诗眼角明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却带着狡黠的笑意。
“师兄,我的印象中,你可是个果敢坚毅的人,怎么这会儿反倒扭扭捏捏的了?”李诗诗伸了手, 自己亲自倒了杯茶,徐徐地端到刘扬面前,淡淡地道:“师兄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