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情,他立刻让所有杜家子弟进入临战状态,三天之内,所有在外的青壮杜家子弟必须马上到杜家祠堂报到,并领取相应装备等待通知。
第二件事情,刘章遇袭身亡的消息,他立刻命人在整个南河郡快速散播了出去,并且有意无意地泄露他的遇刺和杜家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尸首在他们手里。
刘章遇害后第二天中午,刘家上下便是获悉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龙骑兵的游骑,他们并不敢直接把这个噩耗报告给刘莹或者刘寿宗长,而是偷偷向龙骑兵三号人物刘武请示。
刘武当场就懵了,也是不敢直接告诉刘莹,而是立刻下令族兵封锁外界消息,随后立刻通知了刘君、刘广、刘利、莫野、刘原等人,征询大家意见。
一帮人讨论了大半天,最终却没有任何一个结果,首先他们也不敢确认这个信息是真是假,而且告诉刘莹吧,怕她一激动,做出什么激动的事情来就不好了,不告诉她吧,如果消息属实,身为子女不能尽孝,这让她以后如何面对?
刘广狠狠地一拳砸在桌面上,愤郁地道:“刘世叔被害,我们却拿不出个办法来,真是没用。”
“是啊,现在最有办法的是刘莹小姐,可是…如果告诉她真相…哎,现如今,真是左右为难啊,如果毅恒哥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刘君等人也是不住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好,刘家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刘武哥,现在刘扬哥不在,刘莹姐又不能跟她说,我们这些人中就只剩下你比较能拿主意了,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刘利站了起来,扫了众人一圈,缓缓说道。
刘武皱着眉头,一连叹了几口气,站起身子,围着圆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猛地一拍桌子:“不管怎样,我还是决定告诉莹小姐,她是龙骑兵的副统领,也是刘世叔的女儿,无论如何,她都有权利知道整件事。”
“刘武哥,可是万一莹小姐知道了,我怕她会承受不了。”刘君犹豫地道。
“是啊,前日里,莹少夫人还在跟她的丫鬟有说有笑的,说章世叔就快回来了,以后我们这帮龙骑兵的小伙子们可就多了个好教练了…可谁曾想到…”
“呸呸呸,刘原,闭上你的乌鸦嘴,这只是外面的谣言,说不定刘章叔伯根本就没事呢,你们想想啊,他可是我们家族第一高手。”刘利瞪了刘原几眼,强自辩驳着,但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这分明不可能是什么谣言,按行程,刘章本应该是昨晚就到青泽了。
“刘利。”刘武看了刘利一眼,眼眶绯红,叹了口气,“我知道大家心里都非常难过,所以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中午我听到谣传的时候,立刻就派人赶到现场前去求证,结果…”
他捏紧拳头,发出咯咯般的作响声,原本他想心下一横,直接向刘莹禀报实情,但刘君等人一说,他又犹豫了,此刻,偌大的会议厅里,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沉默了,唯有听到一阵阵低低的抽泣声,有的甚至是忍不住别过脸去,不住用袖子擦去脸上泪水。
刘家并不是死不起人,就在除夕夜,一夜之间一千多条人命就那样消失了,但是,正因为有刘章的存在,杜家才不敢在白日里继续下手。
虽然刘家能在浩劫中顽强重振,主要的功劳是那个奇迹般突然冒出来的刘扬大哥,但谁都明白,若是没有刘章的这面大旗存在,这个在列柳城有着两百多年荣耀历史的大家族很可能早就分崩离析。
而现在,这面大旗终于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倒下了,而且很可能是倒在仇人的刀下,他们内心的难过可想而知,旧仇未雪,又添新仇,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站稳脚跟的刘家又要再一次面临着暴风雨,这一次,还有谁能站出来呢。
“现在更可怕的是,不消半天,这消息一定会在整个列柳城蔓延开来,我怕的是这之后的一系列后果将会更加不堪设想。”刘武十指已将面前的桌案按出了十个深深的指痕,今天,对于刘家来说,绝对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一天,如果,如果刘扬大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些原本依附我们的家族,如果得知章叔伯不在的话,他们还会继续和我们走在一起吗?”
“我们的盟友,高陵李家,河溯杨家又会怎么做?”
“如果宗长大人为了报连续丧二子之痛,决定强攻杜家,我们又该如何?”
一个个像山一般沉重的问题压在他们还只能算是稚嫩的肩膀上。
他们都很清楚,眼下的刘家绝非盘踞南河城多年的杜家对手,但这口气,相信不会有任何一个刘家子弟咽得下去。
而且在场的人,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弹压得住刘家族人愤怒的怒火。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着窗外的太阳渐渐西垂,这消息恐怕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刘武再度是捏紧了拳头。
正在此时,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子闯了进来。
刘武一阵恼怒:“我不是吩咐过,没有我允许,不许任何人打扰吗….”说到一半,他整个人哽住了,惊愕万分地盯着来人,双唇嚅动着微微颤抖,“莹小姐…”
进来的人,正是他们千怕万怕,此刻最不想见到,也不敢见的刘莹。
她那张精致无暇的俏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一座雕塑一般,缓缓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后,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一丝苍白的,明显是挤出来的笑容。
刘武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她已经知道了?回看着她,眼神不禁是有些躲闪了起来。
刘莹的身形显得有些孤零,从打开门,直至抬脚进门为止,没有说过一句话,尽管如此,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一下子全部聚集在她身上。
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脚步缓了下来,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她一向习惯的位置上,龙骑兵团副统领的位子。
会议大厅,此刻静可闻针落,他们都在等着刘莹的第一句话。
“昨夜子时,家父在断樟岭遇袭,自父亲而下,连同四名家将、两名婆子、六名挑夫,悉数身故!无一生还。”刘莹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便让全场的人一下子都呆住了。
眼泪终于从她那笔直秀挺的鼻子两旁悄然滑落,顺着雪白的脸颊,渗过脖颈。
她的声音始终平缓,听不到颤抖或者是哽咽的意味夹杂在里面,但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地抑制着内心的巨大悲痛。
“莹小姐!”
“少夫人!”在场的人,终于是爆发了!
“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杀进南河城,杀光杜家人,为章叔伯报仇雪恨!”
“对,今天,我们就和他们来个了断!”
“活剐杜完杜伏,绞杀杜贺,踏平南河!”
群情汹涌,个个脸上面露狰狞之色,此刻,就连刘武也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对,早晚都是一战,不如趁现在,哀兵必胜!”
说着,有的人,甚至是大步走向门口,刚到门口,还没迈出门槛,便传来刘莹淡淡的声音:“回来!”
声音不大,却似乎有了魔力一般,令他们身躯一震,齐齐停下脚步。
“你们的刘扬大哥,给大家捎了一封信。”不知道何时,她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封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