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汉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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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乱世豪雄篇 如临深渊

正月中,河东,河北城骠骑大将军营。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大帐内气氛凝重,除了火盆内燃烧的炭火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噼啪”声以外,再无声息。

李弘望着案几上的地图,低头沉思。徐荣、麴义、张燕、杨凤、玉石、朱穆等人在传看长公主的手诏。

晋阳朝廷刚刚建立,长公主要想得到各地州郡的拥护,首先就要扭转当前的严峻形势,让各地州郡看到重振社稷的希望,看到长公主强悍的实力,这样各地州郡才能忠心拥戴长公主和朝廷,才能众志成城、上下齐心。击败董卓攻占洛阳是扭转当前严峻形势的唯一途径。打洛阳需要时间,需要兵力,需要钱粮,因此长公主能否得到冀州的支持成了扭转当前形势的关键,然而,偏偏这个关键现在出了问题。

谁都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晋阳朝廷就面临崩溃的绝境。韩馥和袁绍为了控制这个新朝廷,联合各地州郡,在洛阳大战即将开始的时候,要求重建皇统。这种赤裸裸的要挟和威胁实在无耻之极。

“这还商议什么?”麴义怒气冲天地说道,“朝廷如果不能满足韩馥、袁绍等人的要求,这三路夹攻、中路取胜的攻击之策肯定不能执行。没有冀州钱粮的持续供应,没有三路大军的夹击,仅靠我们北疆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击败董卓。这仗已经不能打了,还是立即改变策略,转而拿下冀州,先稳住黄河以北的州郡,然后再图勤王讨董,振兴社稷。”

李弘恍若未闻,依旧看着地图。

麴义一开口,北疆诸将和府内掾属随即互相争论,大帐内的气氛顿时一改刚才的沉闷,突然火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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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穆说,过去先帝迫于各地黄巾军叛乱的压力 ,把部分大州的刺史改为了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州牧,还允许各地州郡大量扩充郡国兵和各地门阀富豪筹建义兵。各地州郡大吏因此得以手握重兵,直接造成了今天州郡拥兵自重的恶果。一年来,各地州郡为了讨董、为了平叛,不但肆意用兵,还截留了两年的赋税,这极大的刺激了各地州郡的大吏们,谁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权力和财富?韩馥、袁绍、刘岱等人之所以重建皇统,其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控制朝廷,保住自己已经得到的巨大利益。

现在看来,指望他们这些人,是拯救不了社稷了。大将军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所有北疆军政,太傅大人放弃了幽州军政,而韩馥却死死抱住自己手中的权力不放,由此可见他对权力富贵的贪婪。耗费连一州军政都不愿放弃,我们还能指望他给大军提供钱粮,帮助朝廷勤王讨董?

我说过,这个朝廷是个四不象朝廷,很难对州郡产生威慑力,迟早都要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出事了也好,可以让我们看清韩馥和袁绍这些人的真面目,朝廷也可以因此对一些重大策略迅速做出调整,以免将来深受其苦。

不过,朱穆、丁立、杨华等都反对攻打冀州。如果我们也违抗朝廷的旨意,肆意用兵攻打冀州,那我们和韩馥、袁绍等人有什么区别?长公主和朝廷还要不要尊奉?攻打冀州,也就等于和各地州郡决裂。双方打起来后,中原战火连绵,生灵涂炭,谁来勤王讨董?谁来拯救社稷?

朱穆等人建议在维持长公主和朝廷地位的基础上,适当让步,甚至可以答应韩馥和袁绍,把长公主和朝廷迁到冀州去,但北疆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收回北疆交出去的所有权力。既然韩馥和袁绍等人不愿意让权,我北疆为什么要让权?

这种让步对北疆没有任何损失,我们既维持了长公主和朝廷的地位,又满足了冀州和其他州郡的要求,同时也得到了他们适当的援助。当然,在北疆没有彻底摆脱各种危机的情况下,我们只会攻打洛阳以缓解自身的困难,而不会再任由长公主和朝廷的驱使,去打长安,去勤王讨董。将来北疆强大了,我们再图谋兴国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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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和杨凤两位将军不同意攻打冀州,但也不同意朱穆等人的意见继续攻打洛阳。

各地州郡拥戴刘虞为帝的做法,虽然从表面上看,有摧毁刘虞、夺取权柄控制朝廷的企图,但他们真正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削弱和挚肘大将军的权势。一旦北疆让步,韩馥和袁绍控制朝廷,他们假借三路大军攻打洛阳的机会,诱使我们和董卓拼个你死我活,北疆势必遭到重创。

现在韩馥和袁绍的嘴脸已经暴露,他们就是无耻,那袁术、孙坚和孔伷是不是也是无耻之徒?看看孙坚就知道了。当初孙坚假借讨董北上之际,连杀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这种人无法无天,根本不值得信任。袁术为了家主的位子,干脆和袁绍公然决裂,他和袁绍都是一丘之貉。就这些货色和我们一起打洛阳,我们怎么保证他们尽心尽力?如果洛阳大战最后演变成我们和董卓之间的决战,那我们就亏大了。袁绍和袁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洛阳,我们因为实力不济,很有可能被他们赶回北疆。

我们最早想打洛阳的目的是为了荆、豫两地的粮食,为了缓解北疆危机,但由于我们现在已经把滞留北疆的灾民和冀州四个屯田郡国全部甩给了韩馥,北疆粮食危机已经大大缓解,北疆财赋缺口也可以用节省下来的屯田用资暂时补充,所以我们短期内可以不用能打洛阳。

十几万大军雄踞北疆,对董卓、韩馥、袁绍,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我们保持这种强大的威胁,我们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谁敢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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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众人唇枪舌剑,争论激烈,只有李弘和徐荣两人沉默不语。

李弘低头看地图。徐荣坐在火盆旁边专注着看着跳动的火焰,时不时悠闲地给火盆添上几根黑炭。

麴义给丁立顶了几句,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气恼地踢了徐荣一脚,“子烈,你也说说,是不是应该去打冀州?”

李弘闻言,立即抬头向徐荣看去。徐荣微微一笑,“冀州当然要打,但不是现在。”

从现在形势来看,天子也罢,长安朝廷也罢,晋阳朝廷也罢,都无法指挥各地州郡了,原因就是公定(朱穆)所说,州郡已经尝到拥兵自重的甜头,谁都不愿意把权力拱手送给毫无实力的天子和朝廷。我们也是一样。谁交出了自己手中的权力,谁就有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虽然我们有心拯救社稷,但自己连命都没有了,还怎么拯救社稷?正如飞燕和栖之(杨凤)所说,我们需要强大自己。我们强大了,社稷才能得到拯救。

当今大汉势力最大的是董卓、其次是大将军,然后是袁绍和追随他的一些州郡大吏,包括韩馥,还有一个就是袁术和孙坚。其他诸如幽州的太傅大人、益州的刘焉大人,他们虽然忠于天子和朝廷,但因为居于偏远之地,有心无力。几大势力都想稳定社稷,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谁都没有成功。

一年来,我们为稳定社稷做出了很多努力,但最后都已失败告终。这次大将军如果和袁绍、袁术联手,必能击败董卓,几年内社稷必能稳定,但结果我们都看到了,有人不想勤王讨董,不想社稷稳定,有人居心叵测,要倾覆大汉,所以现在我们要正视现实,大将军必须要为大汉社稷尽早定下一个拯救之策。

这个拯救之策的前提,就是自己必须要强大,必须强大到足够震慑其他势力,足够击败其他势力,这样我们才能谈谈勤王兴国的事,否则都是痴人说梦,纯粹是祸国殃民之举。

比如打冀州。拿下冀州,对北疆,对拯救社稷,的确有莫大的助益,但现在打冀州,有几个不利因素。一是大将军背上了挟持长公主和朝廷的罪责,背上了擅自攻打州郡祸乱社稷的罪责。大将军声誉受损,对将来勤王兴国非常不利。二是韩馥、袁绍、刘岱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生存,势必要力保冀州不失,我们肯定要面对数万甚至十几万大军的反击。另外,黑山黄巾军如果趁机下山,青州黄巾军如果趁机北上,三方大军连番混战,冀州马上就是一片废墟。我们是要一个完整的冀州,不是要一片废墟。第三,冀州打仗,流民成灾,北疆和幽州肯定是流民的首选避祸之地,但流民的问题我们现在解决不了。第四,董卓如果趁机出兵河东,我们就要在两个战场上同时开战。到时大军首尾不能兼顾,粮草辎重严重不足。就算我们勉强维持不败,但北疆的崩溃却是一个无法避免的事实。

这是四个无法解决的难题,大将军解决不了,我们也解决不了。也就说,现在打冀州,我们不但无法强大北疆,反而迅速葬送了北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迅速强大北疆的计策,所以云天(麴义)的攻打冀州之策不可取,飞燕的关门自守之策也不可取,唯有公定(朱穆)的联合韩馥攻打洛阳之策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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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说完后,大帐内很安静。诸将沉思良久,转目看向李弘。最后的决策,还是大将军说了算。

“我们不打冀州。”李弘语气坚定地说道,“至于理由嘛,子烈、公定、镜明(丁立)、问之(杨华)刚才都说了,我再补充一点,那就是韩馥和袁绍之间的矛盾,还有黄巾军今年开春后的攻击方向。”

冀州九个郡,韩馥现在实际控制了两个郡,如果我们把中山等四个郡国放弃,韩馥实际上控制六个郡,而袁绍控制了冀州三个最富裕的郡国,手上还握有冀州一半的赋税。另外,韩馥是冀州牧,而袁绍只是渤海郡太守,韩馥是袁绍的上官,但在讨董联盟里,袁绍是车骑将军,是韩馥的上官。他们两个的矛盾就在这里。

如果我们让一步,推举韩馥代行丞相事,把长公主和朝廷送到冀州去,韩馥权势大增,这时袁绍就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他是安心做一个下官,把手上实际控制的郡国和赋税交给韩馥?还是把韩馥推倒,自己控制冀州和朝廷,独揽权柄?答案显而易见。

袁绍要想推倒韩馥,要想独揽权柄,务必要取得我的支持,否则我可以以此为借口攻打冀州。我的办法是,明里支持韩馥,暗里支持袁绍,让他们内讧去,这样我就能渔翁得利,北疆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他们内讧归内讧,冀州我们还是要的。刚才子烈和公定已经说了,这些人拥兵自重,已经逐渐形成割据之势,指望他们俯首称臣,估计很困难。太傅大人已经成了他们的牺牲品,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牺牲品。我想过了,我们要想迅速稳定和振兴社稷,只有把他们杀了,免得将来害人害己,祸国殃民。

拿下冀州的契机就是今年黄巾军对冀州的攻击。黄河南边的州郡和河内郡都没有吃的,黄巾军要想活着,只要打进冀州。双方为了冀州的粮食,为了生存,必然要以死相搏,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以平叛为借口,把他们一扫而光。

“我们打洛阳。”李弘笑道,“打洛阳的诸般好处我就不说了,诸位都很清楚,无论是对振兴社稷、对我们北疆的声誉,还是对北疆的生存和强大,都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考虑到明年我们要打冀州,所以今年这一仗,我们不能硬打,不能损耗太大,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洛阳。”

“今年黄巾军打进冀州后,不管韩馥和袁绍能不能击败他们,冀州的粮食和财赋都要欠收。这样一来,明年打冀州,北疆几万大军的粮饷就成了大问题。如果大军粮饷完全靠打进冀州后,从冀州各地郡县强行筹措显然不现实,我们今年必须要自己尽力筹措一部分。这也是大军不能放手猛攻洛阳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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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等北疆诸将都同意李弘的决定,众人就其中一些细节略加商议之后,随即由李弘上书长公主。

李弘在奏章中详述了自己不能立即返回晋阳的理由,然后对解决皇统危机的事提了几点建议。

李弘认为太傅刘虞对天子、对大汉忠心耿耿,此次纯粹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应该赦免其所有罪责。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际,实不宜诛杀大臣,自毁根基。为了安抚幽州诸郡,还是让太傅大人兼领幽州牧,尽早离开晋阳这个是非之地。

为了确保长公主和朝廷的权威,李弘建议免除韩馥、袁绍等州郡大吏的罪责,略加责问即可。大臣们的这些过激举动显然都是为了大汉社稷的安危,所以长公主和朝廷还是本着息事宁人、求同存异的想法,在坚决尊奉当今天子的基础上,尽早和州郡大吏协商,满足他们的其他条件。

太傅大人离开晋阳后,由谁来主政?李弘举荐冀州牧韩馥。洛阳大战即将开始,此战能否胜利,将直接影响到勤王讨董、振兴社稷的大计,所以臣恳求长公主和朝廷诸位大臣放弃个人恩怨和成见,立即督请韩大人到晋阳主政,主持国事。

考虑到太傅大人已经不能主政,朝廷诸大臣又不熟悉北疆事务,长公主近段时间又要集中精力处理皇统危机,为了保证北疆诸郡的稳定和屯田、盐铁等诸事顺利,李弘恳请长公主和朝廷,把北疆所有军政暂时交由护田中郎将赵岐老大人全权处理。如果长公主和朝廷认为此议不妥,臣建议由赵岐老大人暂时代理太傅府,行丞相事,主持国事,执掌权柄。

李弘写好奏章,让诸将一一过目,看看可有需要修改添加的地方。

麴义冷笑道:“这一份上奏,本身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大将军要想确保太傅大人的安全和赵岐老大人能够暂时主掌权柄,最好派一支军队回去。我亲自带黑豹义从回晋阳,大将军你看如何?”

李弘想了一下,对麴义道:“你不要去,你的脾气一般人接受不了,还是让令明(庞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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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岐和李玮的书信同时送到骠骑大将军营。

李弘看后大吃一惊,急忙派出八百里快骑急赴乌拉尔山,命令卫峻坚守牧场,不要轻举妄动。再派快骑急赴幽州,请公孙瓒暂时不要出兵,自己将保证把太傅大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幽州。

“老大人性子太急了,竟然要派出两万铁骑威胁冀州。他怎么就不想想,这个时候紧急征调两万铁骑南下,对塞外边郡和大漠会产生多大的震动。”李弘对徐荣苦笑道,“公孙瓒到了冀州,北疆两万铁骑也到了冀州,青州黄巾军必定会调头南下,而不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北上冀州了。老大人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老大人心悬北疆安危,这一点可以理解。”徐荣沉吟道,“你看,我们要不要把整体策略告诉他,免得老人家天天提心吊胆,忧心如焚。”

“不行。”李弘摇手道,“最近形势发展越来越快,变化越来越复杂,我们的策略会随时改变,告诉了他,只会让老大人更加焦虑不安。这个整体策略,除了我们几个人,只告诉晋阳的李玮和余鹏,让他们尽心尽力地帮助老大人处理国事。”

李弘随即感叹道:“这个时候,我也只有让这位八十三岁的老人出来挽救危局了。晋阳的事让他去办吧,暂时只好劳累他了,他想怎么办,我们就怎么支持他。当今天下,除了这位老人,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大汉,我们现在还能相信谁?”

徐荣轻轻拍拍李弘的后背,黯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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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中,河内郡河阳城,河内太守王匡大营。

年前,王匡、刘勋、张扬奉袁绍命令,各自领军集结于河阳,准备攻打洛阳。

这几天连降大雪,气温骤降,黄河冰冻三尺,人马行走其上,犹如平地。将士们为了御寒,纷纷躲在军帐内取暖,整个大营掩盖在洁白的大雪下,渺无人迹。

深夜,王匡突然被一双冰冷的双手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惊骇苍白的脸,脸颊上还带着几缕血迹。

“元嗣……”王匡脱口惊呼,“出了什么事?”

“快走,快走,董卓袭营,董卓袭营,快走……”韩浩不由分说,一把拉起王匡。几个侍从一拥而上,连人带被子驮了就跑。

雪夜亮如白昼,雪花漫天飞舞。

战鼓如雷,杀声震撼四野,河内兵狼奔豕突,凄厉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元嗣,怎么会事?董卓的大军不是在颖川吗?怎么到了河内?”王匡面无人色,一边惊慌地看着四处奔逃的士卒,一边大声吼道。

“大人,的确是董卓,我看到他的大纛,还有西凉铁骑了。”韩浩气急败坏地说道,“张扬的部下临阵倒戈,他们献出了孟津关。董卓的大军随即长驱直入,连夜偷袭大营。下官率军驻防于河堤一带,猝不及防之下,三千大军被西凉铁骑屠杀一尽。下官拼死杀出重围赶来报信,但还是迟了一步。”

“张扬?”王匡吃惊地问道,“张扬的大军不是驻扎在大营左翼吗?谁安排他的人去驻守孟津关的?”

“大人,是你,是你……”韩浩愤怒地叫道,“有人告诉大人,说我天天接到董卓的信,说我舅舅在董卓那里,于是大人怀疑我和董卓有勾结,命我撤出了关隘,换上了张扬的军队。三千人,三千弟兄啊,他们都战死了,都被西凉铁骑杀了,他们死得好惨,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没有,我没有……”王匡又惊又惧,大声叫道,“我命令子台(刘勋)派人去驻守的,怎么会变成张扬的人?”

韩浩愣了一下,蓦然明白过来,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刘勋这个混蛋。上次他在山阳被于毒打败了,损失惨重,这次他为了保存实力,肯定假传你的命令,让张扬派人去守关。张扬是个老实人,没有心计,为人又热情,他哪里会想到这是刘勋捣得鬼。”

王匡两眼一黑,差点气晕了,“刘勋,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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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犹如滚滚洪流,以江河决堤之势一泻而下,势不可挡。铁骑将士们高举武器,纵声狂吼,所向披靡。

吕布长戟挥动,肆意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颗颗头颅在雪花中飞舞,一抹抹冒着热气的鲜血在空中化作凄丽的血珠坠落。

突然,一声熟悉的吼声从远处传来,“结阵,结阵……兄弟们,死战,死战……”

吕布心神震颤,猛夹马腹,举戟狂呼:“走,走,随我杀过去……”一帮并州亲卫齐声呼应,打马紧随其后,如飞而去。

张扬一枪穿透敌兵,跟上去一刀斩下头颅,鲜血四溅。几个敌兵凶性大发,呼号而上,张扬连中三刀,接着被一脚踢飞,一个敌兵腾空而起,血淋淋的长矛对准张扬的咽喉狠狠地扎了下来。张扬睚眦欲裂,举刀迎上,张嘴发出一声狂嚎,“去死吧……”

一支长戟划空而过,刺儿的厉啸声夹带着飞舞的雪花,霎时穿透了空中的身体。敌兵凄厉惨呼,矫健的身躯随着长戟巨大的冲击力一头撞向了张扬。

“噗哧……”战刀洞穿而过,同时间敌兵手上的长矛擦着张扬的脖子呼啸而过,带着一溜血花钉进了雪地。张扬被撞得再次倒飞而起,在他栽进雪地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狂吼,“兄弟,挺住,我来救你……”

张扬浑身战栗,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一口鲜血顿时喷向了空中。

吕布纵马狂奔,战刀上下飞舞,连剁七人,“围住,给我围住,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西凉兵忽然发觉追杀自己的竟然是并州铁骑,不禁又惊又怒,一个个高声怒骂,各举武器,奋勇还击。一个队率气愤地吼道:“吹号,吹号,并州人反了……”

吕布不待号角兵举起号角,战刀已经脱手掷出,把那个号角兵钉在了马背上。

一个西凉兵纵马举矛,直刺而来。吕布躲闪不及,一把抓住长矛坠落马下。那个西凉兵被他拽落马下,还没等站起来,已经被飞扑而来的吕布一脚踢爆了脑袋。

几个西凉兵冲向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扬。

吕布大吼一声,举步狂奔,“子云……子云……”

一个西凉兵返身一刀剁下,吕布不避不让,身形如飞。战刀还没有剁下,吕布庞大的身躯已经把那个西凉兵撞得飞了起来。更多的西凉兵扑了上来。吕布虎吼一声,迎面一拳砸死一个,跟着拳打脚踢,连毙四人,最后一人被他抓住胳膊甩上了半空,“子云,快躲啊……”

张扬从昏迷中缓缓醒来,吕布嘶哑的叫声直冲他的耳中,张扬想都没想,本能的一跃而起,跌跌撞撞地向前连滚带爬。

两排犀利的弩箭钉进了张扬刚才卧到的雪地里。

吕布兴奋地连声吼叫,奔行速度更快。一柄长戟倒插于地,吕布一手拽起,接着长戟驻地,整个人腾空而起,跃空数步,飞身跳上了一匹疾步奔驰的无主战马。人在马上,戟在手中,无人可挡其锋锐。吕布连杀数人,纵马赶上了趴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张扬。

“奉先兄,我不行了,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吧。”张扬抓着吕布的大手,痛苦地哀求道。

“兄弟,只要我活着,你就死不了……”吕布背上张扬,翻身上马,“走,往东,一直往东……”

一群亲卫簇拥他们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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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雪渐止,寒风更烈。

董卓停下马,剧烈地喘息着。

李傕打马而来,“大人,此仗大获全胜,王匡、张扬和刘勋的两万大军被我们尽数诛杀,我们是继续向温县方向追击残兵,还是退回孟津?”

“退,立即退回洛阳。”董卓掸掸胡子上的白霜,气喘吁吁问道,“可抓到张扬那个叛逆?”

“没有。”李傕回道,“铁骑冲击速度太快,后军步卒无法及时跟上,大量敌军于是趁乱逃亡了。王匡、张扬、刘勋、韩浩这些人都没有抓到。”

董卓不满地哼了一声。

不久,董越、李肃、吕布、郭汜、樊稠等人陆续聚集而来。

董卓看看众人,笑呵呵地说道,“袁绍经此重创,实力剧减,河内方向的威胁基本上没有了。如果不出意外,洛阳方向应该没什么大战了。”接着他指指吕布、张济说道,“你们立即南下。此次奔袭,我们几乎动用了洛阳周围所有的兵力,如果被孙坚和颜良看出了破绽,趁机击败胡轸,兵逼大谷关,我们就有点麻烦了。我还不想他们现在就打到关下。”

吕布犹豫了一下,躬身说道:“大人,我们从阳翟、鲁阳急行五百里赶到洛阳,然后又连夜袭击河阳敌军,将士们疲惫不堪,急需休息,恳请大人……”

“不行。”董卓摇手道,“急速返回。孙坚是悍将,颜良是悍将中的悍将。颜良杀了刘靖,又杀了李蒙,我们不能让再让他杀了胡轸。你们立即返回鲁阳和阳翟一带,务必要把孙坚和颜良堵在河南尹以外。”

“你们也立即返回潼关。”董卓看看董越和李肃,和颜悦色地笑道,“到了潼关后,好好歇歇,最近你们的确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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