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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幸福的下乡生活 (2)

打开周家的院门,几只胆小的麻雀飞了出去,几只落在葡萄架上,唧唧喳喳地叫着,好像在夸自己首先发现开门的危险。高明文摘了串葡萄放在手上,胡乱摸了颗塞到嘴里,马上又吐了出来,心里说道,真酸啊!一扬手就把它扔到房顶上了。周红梅的房间没有上锁,从里面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也不知道香从何而来。

这是农村少女典型的房间,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老式梳妆台。衣柜的四个角都雕着花,显得古朴雅致,显示着东方人的智慧。后墙有扇窗户,挂着蓝色布帘,遮住了阳光,屋里显得很暗。高明文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屋里登时明亮起来。

一只可爱的蜜蜂飞了进来,径直落在梳妆台上。台上有一摞书,一个看起来是用毛竹自制的笔筒里插着几支笔。笔筒旁边有一面四方形的小镜子,边上镶着桃木镜边,很别致。高明文拿来照了照自己,又随意把镜子反了过来,竟然有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镶在里面,照片中的女人留着大辫子,就搁在胸前,显得很惹眼,乍看还以为是周红梅,但肯定不是。

除了拍照日期写着“摄于1944年8月”外,旋即跳入眼帘的一行小字“我敬爱的妈妈永垂不朽!”也证明她不是周红梅,而恰恰是周红梅的妈妈。原来周红梅没有妈妈了,真可怜。

高明文放下镜子,觉得有点累,就坐到床上。那床很简单,木制的,也没上漆,和台子、柜子的古朴雅致完全是天壤之别。床的靠背顶着墙,墙上贴着朱、毛会师的彩画。天气热,一时闷得慌,上下眼皮就打架。迷糊间他看见苏玉在向他招手,他高兴地奔过去。门开了,苏玉不见了,高明文吓得跳起来,就见红梅站在面前,望着他笑。

他知道刚才自己在做白日梦,就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说:“你回来了,这么快!”

红梅道:“我提前一节课回来的。你坐啊!”

高明文没有坐,反倒变得有点拘束起来:“不好意思,我跑到你的房间来了。”

红梅笑道:“这有问题吗?我请你来帮我,你不进我的房间,进谁的?”

高明文问:“我们啥时开始?”

红梅放下书本,说:“不急,我去弄杯水给你,口渴了吧?”

“不用麻烦!不用!”红梅不理,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了个崭新的茶缸,缸上印着“奖给优秀青年积极分子一九六八”字样。又掏出一个红色布兜儿,从中抓了点茶叶放在缸里,然后边倒水边说:“是尊贵的客人我才舍得。”

高明文以为红梅故弄玄虚,红梅自然看出来了。“你不信?要晓得,这茶是我亲手用乌鸦山的雨前茶牙炒的。你尝尝,香不香?”

高明文半信半疑,呷了一小口,的确香甜可口,不同一般,不禁赞道:“好茶,真香。怪不得我进这个屋子香得很,原来就是这种香!”说完又大大抿了一口。

高明文夸奖茶香,红梅当然高兴。这茶的制作特别讲究,不说材料要用茶芽,单采摘时间就非常有讲究,必须是清明那天五更带露的,过了早晨七时就不行了。茶采回来,并不立即炒制,而是把茶牙装在香囊里,挂在脖子上,藏与双乳之间,利用体温将其慢慢烘干。高明文只知道好喝,又怎么知道这些?这时,门外有人喊周红梅的名字,并叫她出去。

高明文说:“哪个在喊?你也不应?”

“还有哪个?公社书记的儿子呗!讨厌!”红梅显然不太高兴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不一会儿高明文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争吵,而且吵声越来越大。高明文开始有点坐立不安了。

3

挨到门边往外看,和红梅吵架的人正是那个留着浓重胡须的指路教师,这让高明文觉得莫名其妙。

男人继续高声嚷道:“他是个男的,你别搞错了!”

红梅道:“亏你还是个人民教师,为人师表,怎么就不懂事体呢?他来给我辅导犯法?再说我们现在又是啥关系!你不认为你自作多情吗?”

“我自作多情?好,你说的,我严华记住了。”

“干吗,你恐吓我?你不要仗势欺人,我不怕你!你走!”

“你叫我走我偏不走!”严华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你不走,我走!”显然红梅也生气了,说完,她扭头就往屋里跑。高明文躲在门后,不料和冲进来的红梅撞了个满怀。为了不让对方跌倒,高明文和红梅都不自觉地抱住了对方。那严华本就是个醋坛子,见此情景,自是气得浑身直抖:“你有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此时,红梅还在高明文的怀里。高明文问道:“你和他……”

红梅道:“你别瞎想,我们什么也不是!”说着挣脱出高明文的怀抱跑进里屋。

下午6点钟左右,窗外还透着灰蒙蒙的亮光,第一次辅导课结束了。高明文要走,红梅不让,一定要他吃了晚饭再走。高明文说那时走太晚了。红梅开了句玩笑:“怕狼吃了你?”

高明文点点头,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真的很害怕。出门的时候,拄着拐杖的周仁志回来了。周书记免不了一番感激。这种感激是真诚而热烈的,让高明文心中好阵热乎。最后他还交代红梅一定要把高明文送过有野狼出没的狼牙嘴子,过了那,离矿山就不远了。红梅应着,二人已经到了屋外。刚行不远,迎面碰上周嫂。没容二人开口,周嫂像开了机关枪嘟嘟扫个不停,大意是说高明文不懂道理,人家救了他一命,到了周村也不上门言个谢,最后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是嫌嫂子老了,不中看了,啊?”高明文让她说得不好意思,一个劲儿地往红梅身后躲。

红梅说:“嫂子你瞎说什么呀,人家是我请来的辅导老师,你别吓着人家。好了,赶明叫阿文上门就是了,何必说那么多呢?”回头对高明文说,“阿文,你说对吗?”高明文说:“对对。”周嫂这才拢了拢头发,得胜似地笑了。红梅说:“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吗?”周嫂说:“你们上哪去?”

红梅说:“送阿文回矿啊!”周嫂说:“你不怕啊?还是嫂子帮你送吧!”红梅说:“好啊,只是哪敢劳嫂子大驾!”周嫂说:“不是这个话。你毕竟大姑娘家的,独自夜行太危险,嫂子疼你。”周红梅听来也觉得在理。

她不是怕野狼,因为早些时候,村里麻子的女儿兰芝走夜路时被强暴了,案子至今未破。红梅怕的是这个。“那就劳烦嫂子了。阿文,就让嫂子送你,行吗?我有好多课要备,对不起了!”高明文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

见高明文和周嫂走远了,周红梅才舒了口气。想到下午的事,忽然觉得自己对严华粗暴有余,好言不足,应该去跟他作个解释,于是就往小学校走去。

严华的父亲是公社书记,他却偏偏到穷山沟里教书,是为了周红梅而来的。当初,严华初中毕业应该到公社农机站工作,那是许多人想进都进不了的,严华放弃了,硬闹着要到周村小学当老师。严华的痴情,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动红梅。

二人到现在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按道理讲,严华的家庭条件没得说,找这样的人家,日后可以农转非,吃商品粮,仅这个条件就够诱人的了。红梅迟迟没有答应下来,是嫌严华相貌平平,身材不高?还是心有所属?周红梅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那一半不是严华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她也不知道。当然,高明文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只是她不敢想他,在红梅的眼里,高明文高高在上,她和他的差别太大了。

外地老师的宿舍在教室的后面,红梅转过去,看见严华房间里亮着灯,心就放了下来。走上前拍门,好半天严华才问:“哪个啊?”红梅答:“是我。”严华道:“你来干什么?”红梅答:“我来向你道歉啊!”

严华冷笑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是吗?”红梅道,“我晓得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先开门,有话我们慢慢说,好不好?”等了会儿,门开了,严华哭丧着脸望着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周红梅心底泛起一阵涟漪。她愧疚地问:“还在生我的气?”

话没有说完,严华竟捂住脸哭起来,那个伤心样、可怜劲真不像个男子汉,但却把心地善良的红梅感动了。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拨开严华的手,说:“哭什么呀?哭什么呀?”她哪里见过几回男人哭?说着就觉得嗓子发涩,眼睛模糊,也跟着严华抹起泪来。

严华过意不去,反过来劝她,两人自然抱到一起。红梅看着严华:“你真的喜欢我吗?”严华答:“今生非你不娶。”“那你为什么要走?”红梅指着床上的箱子。“你还问我?你让我好难过啊!我几乎绝望了,你晓得吗?”红梅看着严华,泪眼婆娑。

“嫁给我!”严华死死抱住她,“嫁给我好吗?”

“嫁给你?”周红梅也有点意乱情迷了,“好,我嫁给你,嫁给你!”

“乌拉!”严华一把抱起她原地转了好几圈,才把她放下。在放下的一瞬间,严华偷偷亲了红梅一下,这才发现红梅浑身颤抖得厉害,但却看不出她是激动还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