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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杀气

日阎的眼中透出一抹杀气,“多事!”来势汹汹的一剑刺向安悠。可惜,这一剑没成功,被挡住了——而且是被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剑身,纹丝不动。

龙简面沉似水地说:“在我面前,还没有你行凶的机会。”说着,“咔吧”一下,生生地将那柄剑一折为二。

安悠扬起手掌,内力灌输至掌心,突如其来向龙简的双脚狠狠一击。

龙简没料到他有这么一招,下意识抬靴子,那掌打在方砖上,发出崩裂的响声,砖块四分五裂,露出了泥软的土质,隐约还沁出丝丝血腥味。

“你要找的人都在下面!”安悠紧抿双唇。

下面?

龙简脚跟一掀土层,低头细瞧,不由得为那半截血迹干涸的断肢窒息,厉声道:“日阎,别告诉我这不关你的事!”

日阎面色漠然,“主子吩咐,别人知道了杀,若是四爷,一切由得他。”

“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龙简苦笑,握紧了拳头,“由得我?”

“杀了人,还要逃脱王法吗?”安悠可没有那层顾虑,“男子汉大丈夫,是谁干的谁领罪!”

这次,龙简没有应声,他还在矛盾中徘徊。

日阎一眯眼,“多事的人只会早死。”

安悠回想起儿时的零星片断,他被王府的孩子欺负,只因他是奴才的小孩,奴才的小孩注定还是奴才,所以要受主人的小孩欺负。

难道,这尘世的条条框框都是欺压穷苦人的吗?

难道,有权有势就可以无视正义礼法的存在吗?

安悠胸中一热,拔出剑,缓缓地说:“这事,我管定了。”

龙简的黑眸闪烁不定,忽然说了句:“你若押他到六扇门,皇上会有重赏。”

“四爷!”

日阎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绝情!是主子估计错了?还是皇四子龙简本身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他’再错下去就无法回头。”龙简若有所思地说:“我不会傻傻地以为‘他’的目标只是泄愤。”

日阎一声嗤笑,“事到如今,还回得了头吗?”

龙简淡淡地反问:“得道不成仙,便为魔,回头是岸,玉石俱焚的做法对他没好处。”

“属下只知,若是主子有了万一,四爷最得益。”日阎一字字清晰地说。

“我从未想过从他身上得益。”龙简一皱眉。

“可四爷会是别人从我主子身上得益的利器!”日阎阴沉沉一提半截断剑,直指龙简俊挺的鼻尖,“是主子看错了人、看走了眼,四爷本是两面三剑的伪君子。”

安悠见日阎出了杀招,龙简还怔怔地没反应,不及多想,跃到跟前护住了他,反手一剑回砍日阎。这柄剑,出鞘的刹那光华缭绕,幽幽的冷意扑面而来。剑刃锋利,快若闪电,横在日阎的脖子上时,隐约出鞘的嗡鸣声还未散去——那嗡鸣,似乎是潺潺的水声。

“魔剑?”

安悠露出雪白的牙,唇齿间吐出两个字:“无痕。”

无痕剑?那把叱咤江湖多年的剑?

龙简沉浸在那句“主子看错了人、看走了眼”的话中,听到这几个字,也扬起了一丝丝异样的神色。

日阎闭目叹息,“罢,连无痕剑都跟主子作对,真是天意!”

无痕剑,从抓到了太子贴身侍从日阎那一刻起,注定成为京师六扇门的又一员大将。只是这意外的举动,也结下了太子与宁王的深仇大恨。

谁也不知道,真正得益的人还在暗中偷笑。

安悠抓到支持太子忤逆的党羽之一,使太子谋杀国师的事大白于天下,策动宫变的计划也宣告破灭,皇帝大为震怒,下旨处太子以极刑,剜去膝盖骨,封了府邸,发配一干人等到西域碎叶城,永不返京。

京师沸沸扬扬,尤其和太子有瓜葛的朝臣,个个寝食不安。

安悠虽然没有抓到那在万花阁制造血案的凶手,但立下大功,由六扇门的邢爷推荐,成为了风烛、花凋之后,六扇门最年轻的捕头。不过,这捕头当得郁闷,若不是邢爷在国师府的案发现场发现了宁四的踪迹,安悠还不知他乃当今皇帝的第四子!那么偷他绣囊、戏弄他的十四爷,岂不就是十四皇子?

“薛公公,他是钦天监十二监之首,在深宫大内说一不二。”邢爷领着安悠出皇宫,一路上介绍大内的一些内幕,“虽说不可这么分帮结派,你心里却得有个数,若说尚书府是梅娘娘那边的人,这薛公公便是菊妃的亲信……”

“薛公公……”安悠迟疑了一下,困难地开口:“他什么时候入宫了?”

邢爷一怔,“你知道他原来不是宫里的人?”

安悠赶忙澄清,“不,我只是听人说,他原是陵王府的大管家。”

“哦。”邢爷点点头,又似笑非笑地摇摇头,“那时候陵王爷太小,薛公公就在府里照顾王爷,后来王爷大了,他就进宫来伺候娘娘。”

“你一直在问薛公公,认识他吗?”邢爷若有所思地问。

“不……认识。”安悠淡淡地说,“无非是在进宫前听了一些话,有些好奇。”

“你倒不像好奇心重的人。”邢爷摆摆手,“这些问我也就罢了,不要问旁人,免得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安悠的眉毛微微一皱,望着身旁低着头急促而过的宫女们,胸口阵阵抽痛。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又何况,那萧郎已非完人?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邢爷见到来人,欠身施礼,“陵王千岁。”

“免礼。”陵王笑嘻嘻地负手绕了安悠两圈,“你就是六扇门的新捕头?”

十四爷?

安悠第一个反应就是被他偷了绣囊,然后童年不堪的回忆涌上脑海。不由自主,他握紧了拳头,眉眼上隐隐浮现青筋。

“咦?你脸色不大好,不舒服吗?”陵王伸手要去抚他的额头。

安悠退步,反射性地挥出一掌。

陵王险险地闪开了,年轻的脸写满不悦,“干什么?小王又不是蛇蝎。”

“陵王恕罪,这小子有严重的洁癖,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习惯被触碰。”邢爷赶忙在中间赔笑打圆场。

安悠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这样子啊……”陵王耸耸肩,扇了两下扇子,“难怪反应这么大,算了,小王不会斤斤计较,邢卿,你先走吧,小王和安捕头很投缘,还想多聊聊!”

“多谢王爷。”邢爷赶忙给安悠使眼色,先行离去。

安悠恍若未见,径自说:“为什么盗走绣囊?”

陵王眨眨眼,“什么?”

“那天,王爷分明也在小店中。”安悠直视着他,“为什么要戏弄属下?”

陵王对他的无礼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意味十足地托起下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好熟悉的话!

这不是宁——不,应该说是龙简,他曾说过的话吗?不愧是兄弟俩,那种居高临下的架势如出一辙,不过,龙简没有眼前少年的那股子邪气,他很淡,很静,行事慢条斯理,要让人舒服得多。

咦?他怎么会突然对比起他们?要知道蛇鼠一窝,有什么可比的?

安悠缓缓地吐出口气,“陵王。”

“那么一个‘属下’对王爷,该用什么口气?”陵王气定神闲问。

安悠倔强地挺直了身躯,“属下自认对王爷没有不周之处,只是求实。”

“可是,小王觉得你这是质问的口气哦。”陵王像是来了兴致,左绕右绕,就是不肯正面回答他。

安悠怒火燃烧到极点,几次压抑下来,为了不引起更大的波动,他一撤身,“既然王爷避而不答,属下也没什么可说的。”

陵王见他要走,便上前去拦。

安悠只想快些甩开他,免得一个控制不住,失手伤人。

陵王武功一般,他没下过太大功夫,也就跟身边的护卫七拼八凑学了几招,当然比不上安悠的脚法,但这个人属于狗皮膏药,始终不肯放弃缠绕,害得安悠一路躲得晕头转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要可以藏身,都想往里进。

穿过一道拱形门,安悠来到一座宁静雅致的宫门前,抬头一看,那匾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万卷楼。

万卷楼?

那不是皇子们昔日读书的地方?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又听到那急促的脚步声,安悠硬着头皮闪了进去。

脚未站稳,安悠就被一道修长的身影吸引住目光,咦,那是……宁王?王爷何等尊贵,照礼数,万不该随随便便席地而坐,何况是坐在那个进出必跨的门槛上?太子失势,其余皇子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是宁王和陵王,而陵王又玩心重,不成气候,那么最有可能的不就是身为宁王的他?这不该高兴才对吗?干什么摆出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难道在为太子可惜?

他的脸庞仍是温文如玉,眼神却不大相同,隐约闪着一抹幽光,似乎是忧伤,又似乎是缅怀着什么。

龙简敏感地察觉到异样,顺着声音望去,与安悠四目相对,一时怔在那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