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男人因为声音喜欢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并为她保留了长达七年的爱情吗?”
“当然不信!”余声斩钉截铁道,“怎么可能啊,在这个速食的年代?are you kidding me?”
“是啊,我之前也不信,”梅苒轻喃,“可我……好像遇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余声说,“亲爱的,我又遇见那个讨厌的男人了,先不说了啊。”
梅苒隐约从那边听到好友娇嗔的声音,“喂,叶岂寒,你怎么老在我跟前晃……”然后手机就“嘟嘟嘟”断线了。
田甜见她挂了电话,连忙凑过来问,“师姐,你有没有看昨晚的《中国好歌者》?”
小助理之前十分热忱地推荐过很多次这节目,可梅苒几乎都没怎么去看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还没,昨晚是谁拿了冠军?”
“当然是我女神MR咯!”田甜绽开大大的笑颜,连先前的懊恼都一扫而空,“她这次又是稳坐第一哦!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最后的总冠军也是她……”
梅苒听了若有所思。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余声好像说过曾和一个男人打赌,如果她最后拿不到冠军,就要答应那人一件事?
她走神间,小助理思维跳得飞快,“上次傅先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本来还想问问那个‘你好好想想’是谁的。”
“不过,我真的敢去问吗?”她开始进行严格的自我审视,“好像不敢吧?我每次看到他都有一种想立刻就地俯身的感觉,而且我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呀!”
“如果‘你好好想想’是我女神的小号就好咯!男神女神,世间绝配啊,真是羡煞我等凡人!”她又轻声嘀咕,“不过,你好好想想什么的,我女神应该不会取这么奇怪的名字吧?不知道这个幸运的女人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太阳系……”
梅苒听到这里笑了,盈盈笑意在唇,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似有一泓清泉在涌动,她赞同地点头,“嗯,不止,她至少得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如果不是正常的名字都被人抢先注册了,她也不会选这么奇怪的名字,你好好想想,一看就知道很敷衍。
想想是她的小名。
在梅鸿远的事业鼎盛时期,他整天忙得分身乏术,夫妻俩不得已分居两地,沐容在家带女儿,正是最蜜里调油的时候,两人每天都要通上一次电话。
“鸿远,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和宝宝?”
“想,当然想……”
“鸿远,我真的好想你,昨晚我梦见你回来了。”
那时梅苒正牙牙学语,每天听爸爸妈妈这样“想来想去”,耳濡目染之下,学会的第一个字不是爸也不是妈,而是想。
“鸿远,宝宝会说话了!”
“我的乖囡!叫爸爸……”
“……想……想!”
“好,好!我女儿想爸爸了?”
梅梦然虽拿下了第三期《中国好歌者》的冠军,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喜悦之色。
岑晨也有些发愁,“虽说这次成绩也不错,可眼下这局面对你不太有利,毕竟多少票数是投给MR的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样长远下去不是办法。梦然,你跟那位傅先生之间还是没什么进展吗?”
梅梦然心里正烦着,“总不能让我一直拿热脸去贴……”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反正这条路估计走不通了!”
她私底下给他发过无数私信,可都如石沉大海般没了消息,即使他是Ansel,可她梅梦然也有自尊心啊!
“你别说这些丧气话,”岑晨哪里不知她的真正心思,“你再和傅先生联系一下,事情说不定有转机。”
梅梦然被她说得有些心软,刚刚那些也是气话,这么轻易就放弃的话,她就不叫梅梦然了。
“我在想……”助理小夏突然有了主意,“现在最关键的难道不是那个‘你好好想想’吗?有没有一个办法……”
梅梦然新换的手机突然“叮”一声,她划开屏幕一看,脸色骤变,“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小夏,你继续说。”
“我们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傅先生的微博关注然姐吗?”小夏有理有据地说,“然而,傅先生又只关注了一个人,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个人变成然姐呢?反正只是为了炒作需要,又不是……”
“看你平时呆头鹅似的,关键时候不含糊啊!”岑晨说,“你说得有道理,只要把‘你好好想想”这个号买下来,然后再对外公开这是梦然的小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傅先生这么忙,他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呵呵呵,”小夏皮笑肉不笑,“能帮到忙就好。”
走廊里,梅梦然藏在一片阴影下,咬牙切齿地对着手机低吼,“你到底想怎样?”
“然然,我刚刚发的照片你应该看到了吧?怎么样,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有没有觉得很亲切?”
那边又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不,你怎么会感到亲切呢?你应该感到毛骨悚然才对,是不是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了?那才是你真实的模样……”
“够了!”梅梦然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疼起来,“这次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嘛!老账号,给我打一百万!”
“上次不是说只要三十万?”
“呵呵,”吴玉婉冷笑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总之,如果我没有看到钱准时出现在账上,你就等着那些照片曝光吧,我相信应该很多人对它们感兴趣的。”
梅梦然挂断了电话,气得浑身发抖。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一个母亲?
很快就到了中午,梅苒到医院食堂吃了个饭,又顺路到保安亭拿回自己的保鲜盒。
“不好意思啊,梅医生,”老保安搓着手,抱歉地笑道,“饭盒可能还不了给你了。”
他指指桌面,“小家伙怎么都不肯吃东西,眼睛老盯着那饭盒,我把饭菜往里面一倒,嘿!它就肯张嘴了。这不,吃得正香呢!”
梅苒这才看到桌上趴着一只灰色的猫,正伸着粉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饭粒,她走过去时,它还抬头看了一眼,那圆溜溜的眼睛似蒙着一层水雾。
“它的脚怎么了?”
老保安叹气,“应该是被过往的车辆碾碎了,好家伙,它自己撑着跑进来的,满脚都是血,我看它可怜就抱去护士站让人包扎了一下。中午还吃剩点饭,就给它吃了。”
医院经常会跑进来一些野猫野狗,受了伤的也不在少数,可这只猫不知怎么的格外让人心疼。
“应该是附近的野猫,你看它的毛色都不纯正,耳朵虽然折了一角,可不算正宗的折耳猫,应该是杂交的品种。”老保安用筷子把菜扒拉出来,夹到它嘴边,那猫儿“喵”了一声,又继续吃白饭了。
梅苒听得心都软了,“那你打算把它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一直养着吧?”老保安无奈地摊手苦笑,“吃了这顿饭,我就找个地方把它放了,让它自生自灭吧。”
这座城市里,谁不是艰难地活着?连自己都只能刚好养活的人,又怎么敢轻易去承接另一份生命的厚重?
梅苒想了又想,做出了某个决定,“不如你把它交给我吧。”
老保安惊讶道,“梅医生你要自己养么?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怎么顾得上来?依我说还是把它放了吧,小家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没事,”梅苒说,“我朋友应该可以养。”
“那就太好了!”老保安在猫儿的后背上摸了又摸,“小家伙听到没有,你要有家了,开不开心呀?”
趁还有休息时间,梅苒抱着猫到宠物医院重新处理了伤口,做了体内外驱虫,又买了些猫粮猫砂。
她虽然说“朋友可以养”,可打电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不过又有一种莫名的触动促使着她。
她想过了,如果这边行不通的话,那就送回老家让老周婶养,她一定会很喜欢这只猫的。
“傅、傅时谨,你会对猫毛过敏吗?”
“不会,怎么了?”
“我有一只猫,你要不要养?”
那边愣了一下,复又有清越男声传来,“定情信物?”
梅苒瞬间红了脸。
与此同时,人民医院的手术室里,鲜红的“手术中”刺目地亮着,底下挂着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感染手术进行中。
周一渺沉静地站在手术台前,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艾滋病病人的心脏手术,术前,他穿了三层防护服、戴了两层橡胶手套,保护措施做得滴水不漏。
病人家属虽然昨天在医院闹过事,可他的病情不可以再延误,需立即进行手术,自然是由周一渺主刀。
锃亮的手术刀染了一层血光,护士一遍一遍地给他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三个小时后手术顺利进行到收尾阶段,周一渺松了一口气,准备开始缝合伤口,谁知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他的手背不小心被针刺了一下,当即鲜血就透过橡胶手套涌了出来。
“周医生!”一旁的女医生瞪大眼睛,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周一渺平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吩咐助手,“你来继续缝合,小心点。”
他立刻脱下手套,清洗伤口,并用优氯净消毒,整个人看起来,冷静而沉默得有些可怕。
然而,冷汗早已湿透了后背。
只有周一渺自己知道,在手背被刺痛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周围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那种白,又冷又空洞。
老太太听说梅苒再次上门,差点没把手里的菜心掐断,两手往围裙上一擦,火急火燎地冲老杨喊,“你没看错?”
老杨笑得憨憨的,皱纹都打成褶子了,“当然没,现在人就在客厅坐着呢。”
老太太扔了围裙,“时谨呢?”
“他估计不知道梅小姐过来,这会儿还在后院游泳呢,说是半个月后要参加什么海泳比赛。”
老太太哪里有时间听他废这么多话,吭吭哧哧地跑了出去,“梅医生!”
“婆婆,”梅苒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又过来打扰了。”
“哪里的话,”老太太亲切地拉着她坐下,“你过来老婆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咦……”她的视线被梅苒手里提着的包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
仿佛回应她似的,那包里探出一颗灰色小脑袋,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老太太听得心都快要化了,“多乖的猫啊!”
梅苒稍稍松了一口气,简单把猫儿的情况跟她介绍了一下。
“多可怜哟!”老太太目露怜爱,“小家伙,以后就由你和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做伴咯!
猫儿还有些怕生,只是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又躲回宠物包里去了。
“梅医生,”老太太转过头来,“时谨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这称呼,梅苒心中大致清楚老人家应该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过也难怪,昨天才定下的。她笑了笑,“婆婆,您叫我梅苒吧。”
老太太亲切地喊了她一声“小苒”,又问,“我看这两天他每晚都要游上几圈,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的,”梅苒说,“适量的运动有助于放松身心,对治疗偏头痛也有益处。”
她又问了老太太的最近的睡眠情况,心里寻思着,既然目的已达到自己也该告辞了,谁知刚站起来,老杨就笑呵呵地出现了。
“梅小姐,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莫不是偏头痛又犯了?”老太太担忧地问。
“不是不是,”老杨忙摆手,又冲着老太太挤眉弄眼,被笑意折弯的丰眉差点儿没顶到天边。
等客厅里只剩下两人,老杨这才拉着老太太说,“我刚跟少爷打听了,你猜怎么着?他和梅医生啊……”
梅苒来到后院泳池,一路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感受,有点开心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有轻微的水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梅苒举目望去,月光下,一个身形颀长的英俊男人正劈水而来,那副矫健而流畅的身躯在蓝色的水光里时而浮起来,忽而又沉下去,她正睁大了眼眸去看,谁知他却已到达泳池边,忽地破水而出。
梅苒的裙摆被微微溅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水中的男人,羞赧的目光从他那光裸的肩膀滑到那线条优美的锁骨……
这时,客厅里传来老太太的一声高亢嘹亮的“啊?!”,吓得梅苒立刻回过神,她这才发现男人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定定地看着自己。
“怎么过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他也不上来,就这么站在水里和她说着话。
“我打过你电话,可一直都没人接,”梅苒的视线别开,有些不自然地落到蓝色水面上,“刚好我今晚又临时有事,所以就先把猫送过来了。”
今晚本来排的不是夜班,只是同事的婆婆没打招呼就从乡下过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梅苒只好临时和她换。
“你怎么……还不上来啊?”
傅时谨闻言轻轻笑了一下,朝她伸出两只还泛着水光的手,梅苒以为他是想让自己拉他上来,愣愣地弯下腰也伸出手去。谁知他突然转了方向直接撑在池面上,半个身子出了水面,两人的唇瞬间只离了不到五公分。
“我平时都比较喜欢……”
两人滚烫的呼吸先唇一步在细细密密地亲吻着。
梅苒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喜欢什么?”
“裸泳。”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阵水声哗啦,男人的全部身体都从水里面露了出来,梅苒惊呼一声,立刻用手捂住眼睛。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听起来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梅苒放下手,轻叹一声。
明明穿了泳裤好吗?这个人啊!想不到性子清冷的他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男人正用浴巾擦着水,那挺拔的后背,隐隐散发着男性独有的魅力,他擦得很细致,似乎连一粒小水珠都不放过,擦完了背,他又开始弯下腰,背部线条突然变成那种令人血脉贲张的紧绷,水珠也沿着两条修长的腿缓缓流下……梅苒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我……我该走了。”
她突然转身往外走,谁知还没走出几步手就被人拉住,“生气了?我刚刚只是开玩笑。”
不难听得出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
或许男人对着喜欢的女人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开窍”,连傅时谨这种从没谈过恋爱的,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和她亲近。
更近些,亲密无间才好呢。
“没有,”梅苒摇头,后背碰触到的那片坚硬和温热让她的耳根都开始烫起来,“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答不上来了。
只是还无法这么快适应和这个男人关系的转变,还是羞恼自己刚刚的“想入非非”?又或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