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台风“爱丽丝”登陆A市那晚,《中国好歌者》官博公布的第三期比赛结果也在网上掀起了一片狂潮,梅梦然力压天后余声和几位乐坛老前辈,成功取得了本次排名第一的佳绩。
粉丝们纷纷留言庆贺并表白:恭喜恭喜,我女神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感动哭!MR我是你的骨灰级粉丝啊,女神一生推!
——这个第一是乐坛欠你的,是我们欠你的,女神你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第一!
很快又被顶成了热门话题:MR归来,所向披靡。
梅梦然先是转发了《中国好歌者》官博的最新微博,又附言,“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头一看,那话题讨论量已蹭蹭蹭增加到了三千多万,还有不断上升的趋势,梅梦然点进去,发现自家粉丝正和余声的粉丝对掐。
尽在不言中:那梅梦然唱得也普普通通,跟我家天后比还是有差距的。这次结果我表示不服!
圣西罗的小猫咪:我们MR要早几年回归,乐坛还有你家天后什么事?
一只爱吃鱼的汪:呵呵,人家在后面加个MR她就是MR了?麻烦先回你妈肚子里把脑子装上再出来
绿色随想:有些人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隔着屏幕都闻得到那一股子的老年陈醋味儿,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还是别替你家爱豆招黑了吧[手动再见]
梅梦然皱了皱眉,虽然那些质疑的评论最后都被热情的粉丝们压了下去,但有些评论还是戳中了她的软肋,“如果有一天我不是MR的身份被人拆穿,那岂不是……”
经纪人笑得意味深长,“难道MR就只能是MR,而不能是‘梦然’的缩写?”
是啊!梅梦然醍醐灌顶,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上说自己就是当年的乐坛传奇MR,一切都是疯狂的MR迷们的主观臆断和推波助澜,就算将来某一天谎言被拆穿,她也可以把这个“美丽的误会”推得一干二净。
“对了,傅先生那边有没有什么回应?”
一说起这个梅梦然就有满肚子的苦水要吐,“你说网上都热成这样了,我的粉丝们都跑去他微博下疯狂帮我表白,我也给他发了私信,他是回了,”她轻叹,“不过只有两个字‘谢谢’,我都摸不清他的心思。”
经纪人又问,“那他有没有回关?”
梅梦然更挫败了,“没有。”
“没事,”经纪人安慰她,“我看他那个号估计只是工作需要申请的,上条微博发布时间还是半年前。这事可以先放一下,现在最重要的是……”
虽然如此,梅梦然到底还是有些心有不甘,她点进傅时谨的微博页面,点开他最新的那条微博,热门第一的评论俨然是:“男神,我本来是过来想帮女神表白的,不过我现在打算把你占为己有了!”
这条点赞数竟有十万之多,继续往下看,一溜儿的都是“男神我爱你、男神我要给你生孩子、男神我要去你家酒庄种葡萄”。
梅梦然的动作一顿,在热门评论中还有这样一条:只有我发现男神的关注数还是0吗?不负责任地猜测一下,难道我们女神是一厢情愿单相思?
一语道破。
梅梦然仓惶地退出页面,心里的那份不甘越来越浓烈。
Ansel,为什么我已经站得这么高,你却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手机响了起来,梅梦然看到上面显示的陌生号码,第一个反应就是掐断,可那边似乎不死心,又连续打了两次。
她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在铃声第三次响起时接通,“喂。”
那端传来的阴冷笑声像极了毒蛇在吐信子,“然然。”
“是你!”梅梦然惊慌地看了一眼四周,死死地压低声音,“你又找我干什么?上次不是给你打过钱了……”
“然然,你上次给的钱妈妈都拿去买股票了,”吴玉婉声音细细地笑,“你知道的,现在股市都不景气,钱都被套牢了。”
梅梦然咬得牙根都隐隐生疼,“你又想怎样?”
“果然是我的好女儿。这样吧,你再给我打一百万。”
“你做梦!”
“先别急着拒绝,听说这期的《中国好歌者》你拿了第一?如果让你的粉丝知道你过去是一个……”
梅梦然心里太清楚,这个女人拿捏住了自己的七寸,而且越来越有得寸进尺的势头,可她不得不让步,因为那些污点,永远都不应该再出现在她前景一片光明的人生中!
她闭上眼睛,从嘴里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屋外大雨倾盆,狂风呼啸着巡视过每一寸土地,A市瞬间被暴雨疾风屠了整座城。
每座城市都有它的宿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运命,这两种命运有时是并排进行的。
在这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强台风面前,这个沐惯了和风细雨的南方A市就像一个拿到了一份高等奥数题的小学生,顷刻间溃不成军。
俗话说,干旱会诱发人的纵火欲,这场暴雨估计早已暗暗关注这座城市天真得有些过分的地下排水系统许久,准备关键时候给它来个会心一击。
A市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梅苒所在的小区是重灾区,断水断电都两天了,她站在十六楼的阳台往下望,浑浊的一片黄色,有几部车子慢慢蠕动,还没开出多远,“噗嗤噗嗤”就熄了火。
雨还在下,积水已经没到大腿处,梅苒发愁了,冰箱早已清空,连仅剩的几片面包都做了早餐。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出现断粮的危机,她的脚还需要换药,可眼下……不要说去医院,恐怕连小区都出不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堂哥梅良之刚好又去外地出差,小助理么,她自己的家都被水淹了,更指望不上。
还是去睡觉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门铃响了,梅苒从床上坐起来,又凝神听了一会儿。
真的有人在按铃!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打开房门的同时,大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梅苒讶异地看着进来的人。
“抱歉,按了几次铃都没听到动静,我就用钥匙开门进来了。”
梅苒还久久回不过神。
男人慢慢走近,身形修长挺拔,眸底似乎有深深浅浅的光在晃动。
“傅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傅时谨眼神微黯地看她一眼,声音低缓,“护士打电话告诉我,你今天没有过去换药。”
云淡风轻的语气下压抑着隐隐的担心,生怕她一个人在家里出了什么事,这才唐突地闯进来。
所以……
梅苒茫然,这和他出现在她家里有什么关系吗?
“走吧,”他又说,“我送你去医院。”
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有魔力般,梅苒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楼下积水很深,车子根本开不……”
不对啊,那他是怎么进来的?难道……
梅苒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穿着一身短款运动衣,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腿,和他平时的风格不太一致,视觉冲击也前所未有的强烈。
等她思绪稍微恢复清明时,人已经在他背上了,电梯还在故障中,两人只能从楼梯下去。
梅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十六层,他刚刚也是这么走上来的?
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得到男人身上的热度,某些碰触摩擦的感觉也似乎越来越清晰,梅苒稍稍红了脸,往后退了退。
“小心。”
他侧过头来,“不要乱动。”
他们在下着楼梯,重心应该压低,而不是像她刚刚那样往后仰。
“哦。”梅苒轻声应道,慢慢伸手搂住他脖子,将滚烫的面颊、“咚咚咚”直跳的心脏一起贴到他的后背上。
步履平稳的男人动作似乎停了一下,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梅苒泛红的耳根,他的大手将她托了托,又继续往下走。
到了楼下,身下的男人呼吸竟也没有丝毫浮乱,梅苒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体力真好啊!”
漫上台阶的积水黄浊不堪,她没办法想象这个人是怎么过来的,除了一双鞋是湿的,他身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的狼狈。
不过,下一刻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只见男人将她托紧稳稳地踏入水中,梅苒低头一看,那原本可能浸上自己大腿的水仅是堪堪漫过他的小腿处,她忍不住问,“你多高啊?”
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傅时谨怔愣一下,侧过头来,“一米八八。”
“怪不得。”
他听见了,却没有回答,专心走着脚下的水路,一步步把她背出了小区。
医院在市中心,地势较高,算是轻灾区,一楼几乎人满为患,连走廊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护士一边上药一边跟她抱怨:“这次水灾,医院又迎来了一大波病人,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病人太多,住院部也床位紧缺啊,这不,只能打走廊的主意了,唉,挤得每次连推车都过不去……”
梅苒连忙打消了想在医院住一晚的念头。
护士又挤挤眼睛,“梅医生,门外那位大帅哥是你男朋友吧?”
还没等梅苒回答,她就贼兮兮地笑了,“嘿嘿,我懂的。低调低调嘛,到时可别忘了发喜糖喔!”
梅苒:“……”
“药上好了,注意这几天不要沾水。”考虑到外面水患严重,护士又体贴地给她的脚裹了一层塑料膜。
梅苒道过谢,刚想站起来,余光就瞥到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大概是不喜欢这样多人的场合,神色清冷淡漠,不过扶着她的手却很温暖,很让人安心。
“傅先生,能麻烦你送我到附近的丽晶酒店吗?”
家里还断着水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楼梯上下也麻烦,这两天还是住在外面比较方便。
男人细细盯住她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家里的老太太最近几日频繁失眠头疼,又不肯来医院,刚好梅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不知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回去一趟?”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就是为了让她给老太太看病,梅苒哪里拒绝得了,只能应下。
车子在半山腰的一座别墅前停下,老太太一看到从车里下来的人,立刻迎了上来。
“啊!”她激动地围着梅苒转,“时谨,这就是你上次说的……”
“姨婆,”傅时谨淡声打断,“这位是梅苒梅医生,我请她过来给您看看病。”
老太太眼儿多尖啊,还特意强调梅苒梅医生,以前能记得住人家医生的姓就不错了,看来这位肯定就是他所说的“还在努力中”了。
老太太年轻时不知见过江南多少世家大户的小姐,这小姑娘风神静婉,眸光清澈透亮,气质风韵可一点也不输,她自己在心里就先打了个高分。
梅苒原先安安静静地任她打量,这才露出清浅笑意,“婆婆,您好。”
老太太连连点头,拉着她一起进屋了。
屋内一派古色古香,梅苒在木制沙发上坐下,老太太忙不迭地准备着茶水点心,见她打量四周,笑着解释,“这房子是时谨外公留下的,有些年份了,他们祖孙俩就喜欢这些古玩意儿。”
“我也挺喜欢的。”
老太太从她眉间的真心实意中,探看出这句话并没有敷衍附和的成分,心里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替老人家把过脉后,梅苒开了几帖温和的中药,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不巧的是,外头又开始下起雨来。
正中老太太下怀,“梅医生,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梅苒心下犹豫,可如何都搜刮不出拒绝这份盛情的理由,只能任由着被拉到了饭桌旁。
此时傅时谨也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下来,正好坐在她对面,两人眸光对上,梅苒倏然移开视线。
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个中原因。
吃过饭,又休息了半小时有余,梅苒寻思着确实要离开了。这时,老太太端着一盘水果从偏厅里出现,“可能要委屈梅医生留下来住一晚了。”
啊?
老太太解释:“听老杨说,山上有一段路被封了,车子过不去。”她拍拍梅苒的手,“幸好别墅里房间多,待会儿我找人去给你收拾一间出来。”
饭间梅苒多少了解到,这偌大别墅只住了三个人,除了老太太和傅时谨外,还有一个司机老杨。
老太太说找人去收拾,肯定不可能是找傅时谨,她已经给他们添了麻烦,又怎么能让两个老人家去帮自己收拾房间?
既然客观因素无法改变,留下来住一夜也无可厚非,梅苒站起来,“我和您一起去吧。”
经过二楼的时候,老太太指着东北角一间房说,“那是时谨的书房,你晚上无聊的话可以去那儿找书看。”
梅苒微微颌首。
老太太很是健谈,一路和她说话,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一扇门前。
“到了。”
房间很大,依然是古朴典雅的风格,空气里也没有发霉潮湿的气息,看来平时应该会有专人过来打扫。
换过床单和被褥后,老太太就离开了,梅苒坐了一会儿,听到有人敲门。
老太太去而折返,“这是时谨母亲的睡衣,你们身材差不多,应该可以穿得下。放心啊,衣服都是干净的。”
梅苒连忙道谢。
老太太笑容慈爱,“早点休息。”
目送那道缓慢移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梅苒刚想关上门,不经意瞥到斜对角的房间有轻微的光线透出来。
她的心稍稍一动。
老太太刚刚还热心交待过,除了可以去书房看书外,如果对古玩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隔壁的收藏室看看。
她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好奇,除了音乐外,他的另一个世界是怎样的。
男人听到推门声看过来,清湛的目光没有半分讶异,似乎对她的留宿早已知情。
梅苒轻声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他点头,那样一双深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似乎不容她躲开一分一毫。
梅苒耳根微微发热,她看到他戴着白色手套,修长的指正托着一个花瓶,瓶身大概三十多厘米高,线条流畅,比例优美,花色细腻柔美——这是她作为一个外行人的最直观评价。
可对他而言肯定远远不止这样,对着这样珍贵的古品,这个男人的目光里尽是欣赏、温柔,甚至是宠溺。
明知道这些都不属于自己,梅苒也不敢看下去,生怕会不能自拔,她匆匆垂下的视线落到了玻璃保险柜的标签上。
“这就是前年香港秋拍会上以1.93亿港元成交的明永乐青花缠枝梅瓶?”
男人语气略惊讶,“你知道?”
梅苒面上顿时现出些许“班门弄斧”的赧然,“我爸爸年轻时也醉心收藏古董,我听他提过这梅瓶,听说是永乐瓷器不可多得的代表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