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七辰憎恨华家,练就毒功后逃出华家,改随母姓,从此蜀中华家不见了任人欺凌的庶出小姐,江湖中却多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用毒高手“七辰夫人”朱七辰。
朱七辰逃离华家时,偷走了华家镇派之宝,天下至毒“五行珍品”。华中岚震怒,派出华家共百名弟子追杀朱七辰,朱七辰毒术虽精,却也难抵对方人多势众,被逼入南蛮苗疆。为求自保,她加入苗疆五毒教,说起来,还是当下五毒教教主盖罗娇的师祖辈人物。
前缘往事,尽赴流水。蜀中华家早已败落,朱七辰也已红颜白骨,但“七辰夫人”的毒名,仍令闻者色变,其成名绝技之一“七辰毒针”,也仍是江湖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七辰毒针至朱七辰死后绝迹江湖,这数十年过去,也亏得枫在瀚海般的医书中寻得它的下针之法。至于枫溟中又怎有朱七辰密不外传的绝技破法,葬月宫中人又是如何习得毒针针法,未解之谜,恐怕永远也没有答案。
潆影此时已来不及想那些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她只是快速地扫视着泛黄的古本上略显潦草的笔记,几乎要喜极而泣。待到看完,她抬起头看枫,眼角已泛泪花,“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把书一扔,整个人扑上去抱住枫,就差没狠亲他一口:“枫——我好高兴,我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崇拜你……”
枫被她扑得倒退一步,也不生气,看着被潆影扔上天的书,赶紧手上金红光芒一闪,将书吸下手里,笑着连连道:“当心当心,现在这书可比你的命还重要。”
正在此时,小风端着三碗粥走了进来,一看抱在一起又蹦又跳的两人,心中猛地一跳,有些不敢相信心中的猜想,按捺住又惊又喜的激动心情,颤声问道:“枫,潆影,你们干什么?”
枫还没说话,潆影松了他,整个人扑过去一把抱住小风,高兴得尖叫:“梦谷主,庄主有救了,庄主有救了。我们知道怎么起针了——”
小风被她一扑,哪里还能拿得住手上的托盘,三碗粥一齐被打翻在地,但此刻她心思全然不在它们身上了,只是怔怔地任潆影抱着,看着她的笑,听着她的哭腔,然后转头看向枫,枫脸上重新灿烂起来的笑容让她感到身后的朝阳刹那间光辉万丈。
有那么一只手,将她从被逼上的悬崖上拉了回来。
她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痒,有点凉,用手一摸,满手都是泪水。
半月的愁云在初升的金乌光芒照耀下散开。一眼所见,云树簌簌,但觉秋风清爽,风中送来萦绕枫溟的淡淡木叶枫香,心神俱畅。
很快,枫溟众人便知道了这一大好消息。逸雪那姑娘乍听之下,哭得跟泪人儿似的,第一个冲去衡枫阁告诉她哥哥。逸云等人高兴之余,皆按枫的吩咐,各路准备下去。
是夜。
衡枫阁内灯火明亮,阁外亭子坐着逸云、逸雪和奚红衣三女,落月与残星站立在一旁,等待着阁内的消息。逸雪最是坐不住,时不时站起来来回走上两圈,焦急神色溢于言表。逸云虽说是面上沉静,心内却也是惴惴不安,“七辰毒针”狠毒无比,稍有不慎便可致经脉重创,枫虽说查到了起针之法,但其中细微之处,谁也没有十分把握。
衡枫阁内。
小风远远地站在屋子的角落,安静地看着枫和潆影在床边忙碌,呼吸放缓放轻,静得几乎可以忽略到她的存在,可那袖下双手,手心却尽是冷汗。
御辞闭目躺着,宛如睡去,但墨染似的睫毛偶尔的微动却昭示他仍是清醒。
枫坐在床前凳子上,伸手轻按着御辞的左腿上的入针之处,神色凝重,他偏头看向御辞,沉声道:“阿辞,待会若有不适,哪怕只是极轻的刺痛,也要及时对我讲。这次不比从前,可不是你逞强忍耐的时候。”
“好。”御辞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枫身上,淡淡道,“不必担心。只管放手去做。”信任之情一览无遗。
枫示意潆影,潆影赶紧将那誊写工整的左腿起针之法放到他面前,枫细看完毕,点点头,潆影便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枫的手上泛起淡淡金红光芒,如流水一般圈住了御辞整个左腿,他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指疾点那腿上各穴,每处穴道用劲几分,他手上金红之芒便亮暗几分,彩芒吞吐闪烁,可见其解法之繁复。
这起针手法疾中求准、准中需疾。点错穴道自是大祸,而若是或快或慢上一分,下一处穴道用劲便不同,起针手法便又是另外一套了,而医者,是万难赶上如此迅疾的变化。七辰毒针难解,正是因其细致到分毫的苛刻要求。
数下眨眼后,枫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轻抚过入针之处,食指中指略略分开,搭在那穴位两侧,轻轻一按,那穴位便忽地冒出一点寒芒,一枚牛毛般细的金针缓缓地升了上来。枫脸露喜色,但不敢大意,耐心等那金针自行退出大半后,二指夹住针尾,垂直一提,金针便整个被他起了出来。
枫抬起手端详一下指间金针,长出了一口气,将那细针插入床边的针布之中,然后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露出一个笑容:“左腿没事了。”
潆影一直屏息,闻言这才大松一口气,激动喜道:“真的没事了?庄主,你感觉怎样?”
御辞略一运气,感觉左腿经脉已经顺畅,往日那种酸软隐痛的感觉消失无踪,便露出一丝淡笑:“没事。”
他此言一出,听在其余三人耳朵里直如天籁。屋内角落里那轻柔的呼吸猛然急促,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御辞听在耳里,转头向那边“看”了看,轻轻点了一下头。
屋角的呼吸渐渐平和。一个小小的动作便知悉对方所想,此间默契,心有灵犀。
接下来的右腿和左手,除去所用手法不同,过程皆是相似。这四肢上的禁制,已是去了大半。
眼见右手腕内金针已经缓缓冒头,众人皆是喜形于色,只待片刻,这七辰毒针的折磨,便算是到头了。睛明穴之针虽更是凶险,但如法炮制,起针也是指日可待。最起码,右手金针一取出,冷月的一身功力,便可全数回归。
枫二指夹住针尾,在潆影和小风屏息的注视下,轻轻一提。
屏住的气息尚未呼出。
潆影还没来及欢呼。
一瞬间。
异变陡生。
就在针尖离腕的一刹那,御辞突然毫无预警地痛叫出声,恢复了些微红润的俊脸陡然间苍白如雪,身子猛地侧翻,左手捂住右手手腕入针之处,但觉腕如断裂,剧痛如浪潮铺天盖地席卷全身经脉,他疼得蜷成一团,一口气哽在喉中,几乎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