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三天三夜不休息,最后还和一个强大对手火拼,任谁身体都会虚脱的,尤其是那个对手虽然事后证明没有水魔内丹,但却足足修炼了一千三百年。
要是没那场大雨,估计她随便找家客栈大睡特睡一两天也就缓过来了。可惜天公不作美,在她干掉那个妖媚的雉妖——顺便说句,那雉妖还是个美女——后,天哗啦啦地倒水似的下起大雨,眨眼功夫就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撑开灵气壁什么的挡挡雨——她已经累毙了好吗?半点儿都不想动弹,躺在地上挺尸,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砸在脸上身上。她闭上眼,全身冰冷地泡在雨水里,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点像不远处那只被打回原形的已经死翘僵硬掉了的山雉。
那时候,她想起了某个白衣身影。
那么冰冷,就像砸在身上的雨,不带一点温度。
可又那么温暖,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暖到心底。
被浇了一场之后,她就这么带着有点混沌的脑子御剑到了附近最近的一个小镇子,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进了一家客栈的门,准备实行之前想好的大睡特睡一两天以求缓过气来的计划。
如果没有遇上脑子里时不时飘过的那个人,这个计划是可以马上执行的。
可是谁能告诉她,她刚强撑着付了帐,一转身就看见那个白衣从脑海里飘出来站到她面前是怎么回事?
“风儿?”低沉的嗓音,握住自己双肩的双手……她怎么不知道幻觉也能幻出温度和触感的?
接下来的事她觉得有点像在做梦,因为自己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手上传来温度莫名地让人安心,因此她的理智想夺回大脑控制权的举动被塞满脑子的混沌无情地镇压了下去。
直到懵懵懂懂地泡完一个热水澡,爬上床躺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她才有点清醒过来。
转过头,躺着打量这间房,客栈的天字客房,屋子不大,摆设简洁,右边一排书架,边儿上挂着字画,颇感温馨。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估计将近傍晚,但天比平时暗很多,空气潮湿,带着雨和泥土的味道。外面正在下雨,淅沥沥的,不大。
桌上点着蜡烛,照亮了阴冷。
她正一点一滴地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门“吱呀”一声开了,白衣身影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个托盘。
门被关上,托盘被放到桌上,然后她看见白衣站到了床前。
“御辞?”她的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感觉……刚才的不是幻觉?
御辞“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旋即皱眉,俯身把一边叠着的被子拉开,把她给裹起来。
面对责备的眼神她只好闭嘴装无辜。刚盖上的被子还没沾染体温,被一片冰冷包围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一股战栗感从尾椎扩散到四肢百骸,本来就隐隐作痛的身体更难受了,她努力忽视掉这股违和感。
看她的样子,御辞的眉皱得更紧,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放弃,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身把桌上托盘里的东西端了过来。
一碗加了点清酱和许多剁碎姜粒的粥——给受寒发烧没胃口的人吃再合适不过了。
他左手端着碗,右手给她借力,帮她坐起来,顺手把枕头竖起来让她靠着,然后拿起碗里的汤匙……
似乎是要……
准备喂她?
意识这一点的小风脑子一炸,说话都不利索了:“呃……那个……那个……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伸出双手去接那碗粥,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湿冷的空气重新包围上来,疼痛的肌肤触到这股湿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青年那好看的眉又皱起来,她看着他的眼睛,僵了一下,莫名地不敢违逆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的意思……
好吧……
小风妥协,缩回手拿起被子重新自己把自己包上。然后张开嘴吃送到嘴边的粥,边吃边心里苦逼地吐槽,她堂堂一谷之主,居然怕得一句话都不敢乱说,这日子过得……
窗外的雨淅沥沥的开始下大,空气愈加湿冷,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阴沉沉的夜色压着人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的萧瑟阴暗。
屋内,烛光黯淡,“噼啪”地闪了闪。
良久。
她默默地吃完最后一口。
御辞示意她躺下,帮忙掖紧被子,端着碗起身走到桌边,拿了托盘出门去了。
房里只剩她一个。
孤孤单单的。
她皱眉,有点怀念刚才。
满心不喜欢现在的情况。
好在门外不久又传来了脚步声——他只不过是拿了碗匙去厨房,又不是丢下她自己回枫溟——门再次一开一关,然后再次走到床前。
“我身上没有治伤寒的药。”他说。
“唔,没事儿,不用找大夫。”小风知道他要说什么,“羽瑛上次给了我苦莲水,刚刚喝了。”苦莲水是羽瑛给她的,治平常伤寒发热的,她总觉得用不上,不过在羽瑛强迫下还是收下了——还好她收下了。
御辞微挑眉头,似乎在怀疑她这句话的真伪。
“……真的喝了。”她补充上一句。
御辞点点头,转身。
“你去哪?”小风立即问。
白衣顿了顿,洞悉了她的心思,不由放柔了点声音,道:“不去哪,我就在这。”青年走到书架边,随手抽了一本书,走回桌子边坐下,一句话淡淡飘来,“睡吧。我在这看着。”
昏暗的烛光被剔亮,映着他的侧颜,像镀了层柔黄光芒。
屋子里短暂安静了一会。
她很满意现下暖暖的感觉,连身上的冷意似乎都远去了。
这种静谧,她的最爱。
不过他是不是坐得太远了?
小风在脑海中思想斗争了一会,感性占了上风,压倒性地,理智被远远地踢飞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病的人都会自动退化成八岁”?尤其是女人。
“御辞?”
“嗯?”
“坐过来点?”
从他的表情上看,好像有点被惊到?她默默猜测。不过那只是一眨眼的惊讶,他的神色很快如常。紧接着,他端了烛灯放到床头边上的梳妆柜上,搬了凳子放到床边,紧挨着床头坐了下来。
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