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扬起头,苍白的脸上,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傲绝情。
“凌御辞,你要一刀两断,好,我梦依然,便遂了你的意!”
素手一扬,雕枫玉环凌空飞起,阳光之下,莹润灿然。
“铮——”声若龙吟,锋芒烈烈。
一泓秋水,反射白光,刺伤了目,也刺伤了心。
灵犀终于出鞘!
冷光自半空划过,锋锐凌厉,绞落片片光华。
灵犀之利,剑芒之烈,剑气之强,以致剑玉相交,一丝声响也没发出,那羊脂玉环便碎裂成粉,随风散落至天涯海角。
“唰”地一声,灵犀剑遥指那白衣,她的声音冷得惊人:“凌御辞,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下次再见,我不会再对你枫溟的人客气!”冷眸往易云瑾一扫,戾气毕露,“易云瑾!下次,灵犀必出!”
“呛——”灵犀回鞘。冰衣女子霍然回身,大步离去。带着刻骨恨意的声音回响在长街上空:“御蝶谷弟子听令!日后若遇枫溟挑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见葬月之人,见一杀一,碎尸万段!”
“是!”御蝶谷众弟子惊骇,高声应下,震惊互视后,紧随那冰衣离去。
逍遥、灵儿和月如被那最后撂下的狠话惊得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御蝶谷和枫溟山庄,竟连最后一点的转圜余地都被断送。至此,二派仇怨,已是结下了。
逍遥看看远去的御蝶谷众人,又看看那面无表情转身离去的白衣庄主,面色铁青,狠狠骂了一句:“混蛋!”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灵儿月如,我们走。”逍遥沉着脸,转身大步去追御蝶谷诸人。二女面色复杂,长叹一口气,只得跟上。
奚红衣落在那三人之后,走了没几步,回头往后看去,而对方离去的一行人中,那黑袍老者也落在最后,此刻也正半转过身来。
奚红衣轻勾唇角,说不尽的得意与邪妄。黑袍老者的大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嘴角的嘲讽弧度,竟与奚红衣一模一样。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姑苏城郊隐龙窟。
山林幽静,时入深秋而落叶枯草遍地,枯叶特有的气息弥漫林间。谁也不会料到,在这一片被秋意浸染了的寂静中,危机正在悄然地酝酿。
隐龙窟位于林家堡后山,地处偏僻,山林深处的隐龙窟中万蛇聚集,危险异常,是以历代林家堡主均下令,堡内弟子侍从若无要事,不得接近后山。
此刻山林之中一片寂静,偶闻几声雀鸟鸣叫,西斜的阳光透过林叶间隙投在地上,林间气氛略显阴森。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隐隐传来,由远至近,不知何人如此大胆,敢闯入这人迹罕至的密林幽境?
那入林者共是四名,身着林家堡侍女的服饰,此刻神色惊慌,一边奔走一边四顾,扬声叫道:“小小姐,小小姐,你在哪里?快出来啊,别吓奴婢。小小姐——”
“啊——”其中一名侍女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低头一看,音调猛地拔高,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另外三个侍女原本进入这山林中就已心惊胆战,此刻听同伴那么一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跟那第一个侍女抱作一团,闭目尖叫。
尖叫声传向密林深处,隐隐听得“扑刺刺”几声,也不知是不是惊飞了歇脚鸟雀。
叫了半天,那三人才抖抖索索地睁开眼,左右观望,没发现什么可怕的事物。其中一人埋怨那第一个发出惊叫的侍女:“小兰你鬼叫什么?吓死我们了。”
那小兰面带惊惧,手指发抖地指指地上,那三人低头一看,吓得又是一声惊呼,倒退了好几步,脸色发白。原来那地上竟躺着一条腐烂了一半的蛇,落叶覆盖了大半的蛇身,但也可见那蛇肉上密密爬满了的蚁虫。
一个侍女害怕地环顾周围,声音带着哭腔:“小兰,我怕。我们还是回去禀报堡主,让他派习武弟子来找小小姐吧。”
小兰脸色惨白:“可若让堡主知道我们没看好小小姐,让她偷跑来此危险的境地,我们还有命活吗?”
那侍女看着地上那条死蛇,眼泪蓄满了眼眶,怕得声音都在抖:“可……可是我好害怕……小兰,我们回去吧。我听堡里的弟子们说,越接近隐龙窟,毒蛇就越多,万一……再说,后山这么大,就我们四个,想找到小小姐也很难啊,还是回去禀告堡主,让他增派人手,才能快些找到小小姐。”
另外那两个侍女显然也被死蛇吓惨了,纷纷点头附和。那小兰左右为难,左右看了看阴森山林,心里也是碜得慌。她思来想去,最后咬咬牙,答应道:“好。回去。”拉了三人,转身沿来路快步奔离。
那四人身影很快远去,而距离那四人方才所站之地三四丈远的一个高大的枯树桩后,一个女娃此刻悄悄探出了头来。
这女娃发色火红,长得粉雕玉琢,水灵可爱,正是那小兰等四人口中所提及的“小小姐”,林天南的掌中珍宝,李忆如。
原来那李忆如生性调皮,平日里最爱四处跑动玩耍,全天没一个宁时,人小胆子大,尽玩些爬树捞鱼打雀鸟等危险游戏,伤透了堡中上下的脑筋。今日她奇兴突起,趁照顾她的几个侍女不注意,偷偷跑到了后山来打鸟雀。那厢四个侍女急得眼泪哗啦啦地掉,这边这位却浑不知自己让贴身侍婢吃尽了苦头。
小忆如眼见那四人走远,嘻嘻一笑,从大树桩后面走出来,往密林深处跑去。
隐龙窟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蛇腥味,巨大的窟口被窟顶垂下的巨大树藤覆盖,窟口的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丝丝”的声音,也不知藏了多少条蛇,气氛幽深而恐怖。
“唰”地一声,一颗小石头自林中****而出,直射半空树梢,紧接着“扑啦啦”的一声,一只灰雀从刚落脚的树梢上飞起,一头扎进了黑黝黝的窟口里。
“可恶!又给它跑了!”一个火红头发的小女娃气冲冲地跑到那棵树下,抬头狠狠地瞪了眼那树梢,又转头盯着那高大的被山藤覆盖了的洞口,恨恨地跺脚。追了那只雀儿那么久,好不容易将它打伤了,没想到最终还是给它跑掉,真让人火冒三丈。
小忆如在树下发火,说来也奇怪,她周围草丛里“丝丝”的声音开始撤离,退得远远的,似乎那许多毒蛇都畏惧她身上的气息,不敢靠近半分。
小忆如撅嘴跺脚地自个儿闹了一会儿,看着那黑魆魆的窟口,却也不敢进去。她虽然胆大,却也不是无所畏惧,况且女娲族人天生敏感,对于危险的感觉往往比常人更敏锐,天生直觉告诉这小女娃,最好不要靠近这个洞口。况且这隐龙窟口蛇腥恶臭,闹脾气闹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后,扑鼻腥味让小姑娘半刻都不想待在这儿了。
眼见日头西斜,肚子开始叫唤,小忆如终于决定回堡。她气哼哼地瞪了那窟口一眼,随手在地上草堆里拣出几个小石头,放到弹弓上使劲儿往窟里射,边射边撅嘴气道:“我叫你飞进去!我叫你飞进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