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辞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却向老婆婆有礼地点了点头,看得秦婆婆心中大为高兴。
秦婆婆又道:“大川明日就从城里回来了,到时老婆子便让他帮忙筹备。隔壁艾婶子家的女儿上个月嫁出去了,正好空了房子出来,几位若不嫌弃,这几日就先住老婆子和艾婶子家里,如何?”
众人欣喜,自然应下。随后作了安排,逍遥一家三口住在隔壁邻居家里,余下三人留在秦婆婆家。落脚地方已定,小风与御辞两人的成亲事宜,便风风火火地筹办了起来。
五月廿二,宜嫁娶。
秦婆婆家早已扎满了红绸,窗上贴着大大的红喜字,檐下挂着村里木匠送来的绘着喜鹊踏枝和百子红莲的灯笼,连院里的大树上也飘着红绸作装饰。主屋焕然一新,喜字高贴,供桌摆满果品,喜气洋洋。新房中摆放龙凤花烛,鸳鸯喜被红艳艳地铺在床上,连床帏帐幔都被换成了喜庆的大红。
热闹喜庆的喇叭唢呐声从村东响到村西,因新娘与新郎原本便住在一处,是以秦婆婆便让迎亲队伍抬着花轿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全村的村民今日都扔了农活,老老少少乐呵呵地受邀来参加秦家举行的婚礼。
花轿晃晃悠悠,后头以阿果为首的一群小孩子穿得喜气洋洋,拍着手围在队伍旁边,“噢噢”地欢声叫着,“仙女姐姐成亲咯!仙女姐姐成亲咯!”欢乐童声此起彼伏,飘荡在村子的上空。
吉时已到,秦家院子里鞭炮声“噼里啪啦”震天响起,不大的院子里人挤得满满当当,有些还挤不进去,院外头大摆筵席,一溜饭桌排了老远,摆放好酒好菜,这是宴请了全村的乡亲们呢。
主屋喜堂,作喜娘的羽瑛搀扶着蒙着红盖头、一身红嫁衣的小风缓缓走进门,村长和秦婆婆笑容可掬地坐在主位上,逍遥、灵儿、月如和其他宾客围在两侧,兴奋地看着新娘入门。逍遥那三人看着一身红衣的御辞从羽瑛手里接过小风,双目都不禁闪烁着喜悦的泪花,赶紧偷偷转过头去擦拭。
红绫跪垫,红绸喜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庆的唢呐声,热烈的鞭炮声,高亢的礼赞声,飘摇直上,划破长空。
两个身影轻轻拜下。
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噢——”欢呼声刹那爆发,仿佛要掀开房顶,如雷的掌声响起,每个人的脸上都飞扬着笑花,真挚的祝福全部送给那堂上的一对新人。阿果和一群小女孩挤进屋子,欢声叫着,她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花篮,此刻她们把篮中的鲜花全部泼向新郎和新娘的头顶上空。
漫天花雨,五彩缤纷,芬芳四溢,无数花瓣簌簌落在他和她身上。
欢声如雷,祝福如潮,喜服宽袖之下,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夜色降临,秦家院子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新房内,喜烛高燃,映得一室红彤彤的。小风坐在床沿,掀起红盖头一角,偷偷往外一望。屋里没人,大伙儿都在外面招呼宾客,不过听外头的声音,估计也散得差不多了。
小风咬着唇笑,想着像那人那般清冷的性子,今日成亲被一群宾客围攻,只怕一个头得要两个大了。
等了片刻,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风连忙把盖头放下,规规矩矩地坐好。耳闻屋外响起逍遥的朗声大笑:“凌兄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咱们就放过你,不闹洞房了。哈哈,快见丫头去吧……”
这个死逍遥!
小风磨了磨牙,禁不住脸上发烫。
门“吱呀”一开,有人被推了进来,“啪”地一声门又关上了,逍遥和月如嘻嘻哈哈的笑声并着其他几个人的杂乱脚步声远去。她还听见了阿果清脆的叫喊,“不嘛,我要闹仙女姐姐的洞房……唔唔唔……”不过话还没喊完,就被人捂住了嘴,被强行架走了。
这小丫头。小风汗然。
屋外的人很快都走得没影儿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人站在门口,存在感是那么强烈。小风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手不自禁地揪着衣服。
等待了许久的人踱步走到跟前,小风看见他红衣的下摆出现在视野里,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只是略一停顿,她便感觉眼前的红被掀走,光亮让她的双眸不适地眯了眯,她抬起头,视野从模糊到清晰。
修长的身躯撞入她的眼帘,也直直撞进她的心里。
他今天头一次穿了一身红衣,以红绸带系了发,热烈的颜色衬得他越发冷润如凉玉,许是被灌多了酒,白玉般的脸上氤着极淡的粉,清冷中硬是生出一丝魅惑。
一个词很不合时宜地扑入小风的脑海里:秀色可餐。
咦?她在想些什么?小风被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飞红,赶紧偏了视线。
眼前女子一身红衣,薄施粉黛,眉目如画,闪闪摇摇的烛光映着菱口粉面,淡淡嫣红晕染至眼梢眉角,一片盈盈。御辞双目中霎时流过一丝细微光芒,漫漫涔出,漾起浮动的浪泽。
“我来晚了。”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到桌边取了酒斟上。
小风起身走到他身后,轻笑:“逍遥他们闹得好狠。”她真想问,逍遥和月如那俩唯恐天下不乱的,到底灌了他多少坛酒,竟然连神躯之身的他都烧红了脸。
“他们不会太过。”他递过去一杯,眸底尽是温柔的情意。
小风接过杯子,弯过御辞的手臂,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烛光闪烁,他轻轻抚过她因触了酒水而变得水润晶莹的红唇,低低道:“今日……你很美。”
又来了。小风又一次被他挑得心如鹿撞,那微凉的指尖压在自己唇上,教她脸上热火一路烧至耳根,她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如果相对沉默无言,好像会有些尴尬啊……
小风习惯性地在他俩陷入沉默之前找话题:“酒喝完了,接下来该干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苍天大地啊,她绝对没有主动邀请的意思!她真的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起个话头而已啊!
“呃……”小风干笑,见御辞微微眯起了眼睛,眸色转深,心感不妙,下意识往后退去,“哈,你看,我只是随便说说……真的只是随便说说,你不用理我……真的……啊……”新房本来就不大,她才退了几步就到了床边,被霎时靠近的御辞压倒在了床上。
“哎哟!”意料中的旖旎缠绵没有展开,小风刚倒下便发出一声痛呼,生理泪水在双眸中氤氲。
御辞大惊,急忙撑起身,急道:“怎么?我压着你了?”
“不是……”小风呻吟,推开御辞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揭开鸳鸯喜被,“什么东西,硌得我的背痛死……”一个“了”字哑在嘴里,两人瞪着床上的东西,齐齐傻眼。
只见那床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一层花生、枣子、莲子等等寓意早生贵子的瓜果,被子被揭开,两人清楚地看见那上面有一个被小风压出的模糊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