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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偶见美色(1)

帐篷里充满了牛乳的腥气儿,纪澄一夜反复都没睡着,到天快明时,才沉酣睡去。

等外头人声嘈杂时,纪澄皱着眉头睁眼,想揉揉眉心,却发现手抬起来的时候有些不顺。

纪澄侧头一看,沈彻就睡在她旁边,她的衣袖和他的衣袖好像被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

纪澄仔仔细细地看去,只见袖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线,起码得有好几十根五色缕。这么多五色缕,怎么就没扎死沈彻呢?

纪澄拿脚踢了踢还在沉睡的沈彻,昨晚偷人去了,如今自然睡得沉。

沈彻睁开眼睛就开始笑,侧身以手撑头看着纪澄:“怎么每天看你,都觉得你比前一天更美了?”

大早晨的就恶心人,纪澄也开始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今天新人要进门吗?我等着她跪着捧茶。”

沈彻抵住纪澄的唇瓣笑道:“我可不敢纳个突厥小妾,且更怕河东狮吼。”

纪澄伸手推开沈彻道:“你就算纳十个八个,也不会有河东狮吼的。”纪澄抬抬手,“这是怎么回事?你闲来无事,想将来改行当绣娘吗?”

纪澄说着就要去扯那五色缕,沈彻赶紧一手拦住:“别拆,拆了就不吉利了。”

纪澄怒道:“你到底弄了多少根啊?一根不就够了吗?”

“九十九根。”沈彻说着话,将自己的中衣脱了下来,又去剥纪澄的衣裳,“别弄断了,把衣裳脱下来就是。晋北没有赠送五色缕的习俗,你到京师之后是第一次馈赠五色缕吗?”

纪澄本打算不配合沈彻,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怜爱线若断了,的确有些不吉利,所以以手捂住胸口,倒是配合着沈彻脱了袖子,听到他的话回道:“我可没馈赠过五色缕。”

沈彻“唔”了一声道:“天香阁那次,你的五色缕哪里去了?”

纪澄不解地看向沈彻,这个人不会无的放矢的:“插在头发里了,后来不知所终。”

沈彻道:“不管你相不相信缘分,但那次你头上的五色缕掉到了我的衣裳上。”

纪澄笑出声道:“你哄我呢,谁知道你身上的五色缕是哪个姑娘别的,再说了,那么多五色缕,你能认出哪根是我掉的?”

沈彻定定地看着纪澄,正色道:“从小到大,那是第一根挂在我身上的五色缕。”

纪澄不信,可是沈彻的神情实在太过认真,认真得她连嘲讽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轻咳一声:“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位姑娘,呵,草原女子倒是挺豪放的。”

沈彻配合着纪澄,并没继续五色缕的话题:“草原女子和中原女子不一样,没有贞节之念,她们以能和英雄困觉为乐。”

“哈,昨晚你们才第一次见面呢,她怎么知道你就是英雄?”纪澄刺道。

“扎依那可不简单。她是火祆教的圣女,喆利能在西突厥短短几年就聚集起如此大的势力,扎依那功不可没。”沈彻道。

火祆教纪澄是知道一点点的,他们崇拜光明,光明以火为象征,所以也有人称之为拜火教,是从波斯那边传进来的,传到西突厥之后,教义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

至少扎依那身为圣女,举止却稍微豪放了一点儿就是妥协的证据。

“不能吧?”纪澄算了算喆利异军突起的时间,也有七八年了。而扎依那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岂非十二三岁就和喆利混在一起了?

沈彻道:“你觉得扎依那多大了?”

既然沈彻这么问,当然就是年纪比较大了,纪澄想了个还比较靠谱的年纪:“二十二?”

“四十。”

如果纪澄嘴里有水的话肯定会喷出去:“这不可能!”

扎依那这也太驻颜有方了,身为女人,纪澄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好奇她的方子是什么。

“她是妖怪吗?”四十岁的大娘看起来还像个小姑娘。

沈彻摸摸鼻子看向纪澄:“当然不是,她练了门功夫,可以采阳补阴。”

纪澄眼睛闪光地问:“什么功夫?我能练吗?”

沈彻看向纪澄的眼睛笑道:“能啊,以后我教你。”

纪澄觉得在这种事情上斗嘴,她永远说不过沈彻。

“照你刚才那样说,她昨晚看上你,其实是想采你这朵鲜花儿?”纪澄说罢又摇摇头,“不对啊,她既然和喆利纠缠颇深,那应该知道你的身份对吗?”

沈彻道:“没有。喆利认识靖主,但并不知道靖主就是我。”

“那你师叔呢,难道也不知道?”纪澄问。

“靖主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师父在收我为徒的时候,就已经掩盖了我的身份。”沈彻道。

严格保密?纪澄心想,那她岂不是很荣幸了?荣幸之后又经不住后怕,沈彻是不是曾经无数次打算杀她灭口啊?

“那你的意思是,扎依那昨晚是真的看上你了?”纪澄尾音上挑道,“可是我觉得我也不差啊,斯文俊秀,她是眼睛瞎了吗?”

沈彻道:“指不定也能看上你的,可惜你昨晚站在我身边。”就被比下去了。

纪澄握了握秀气的小拳头,这人自大得可真讨厌:“看上你又怎么样?还不是为了采你,你以为是真看上你了啊?”

沈彻顺手接过纪澄抬起来的小拳头,拇指在纪澄的拳面上来回摩挲。纪澄想抽回手,却奈何不了沈彻的力气,只好泄气地道:“扎依那为何会出现在扎尕镇啊,为你而来吗?是怀疑你的身份?”

斗嘴斗完了,总得聊正事,纪澄很是好奇。昨天河边那一幕实在太巧合,若是寻常时节,纪澄可能会相信是个豪放的突厥姑娘看上了沈彻,但如今是多事之秋,眼见喆利或者说是沈彻的师叔就要联合东突厥的势力和大秦展开生死之战了,扎依那在这种时候骤然出现,很让纪澄怀疑她的动机不纯。

当然沈彻的行径也无疑证明了这一点,他就算再恶劣,大概也做不出当着自己新婚妻子的面跟其他姑娘出去鬼混的事儿。

“的确是为我而来,不过是为着我是征北大元帅的弟弟而来。”沈彻道。

纪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总算是吐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凭什么眼瞎地就看上了沈彻啊。

“这个扎依那好大的本事,我们才到草原没几天,她就已经探明了你的身份,还知道咱们的落脚点。”纪澄道。

沈彻点点头:“火祆教在西突厥的势力很大,几乎一半的突厥人都信奉他们,扎依那身为圣女,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只有圣女没有教主吗?”纪澄道。

沈彻赞赏地看了纪澄一眼:“有啊,不过对外宣称是闭关了,由圣女代管教务,但其实是扎依那和喆利一起联手杀了这一任教主,只是没有对外宣布死讯而已。”

纪澄点了点头:“对了,那扎依那知道你是齐国公府世子,她引诱你是为了什么?”

沈彻道:“自然是想换个姘头,不过先得试试我的实力。”沈彻的眼睛往自己的裆下扫了扫。

纪澄呵笑出声:“那她昨晚一定很满意吧?”

“哦,原来你是觉得很满意的。”沈彻低头在纪澄的拳头上轻轻地亲了亲。

纪澄的脸又红了,嘴硬道:“我的要求可没那么低。”

沈彻贴到纪澄的耳边道:“那是哪里不如你的意了?长度?时间?还是不够勤奋?”

纪澄双手用力一推,沈彻一个没有防备就跌在了床下,摔下去的姿势虽然不算难看,但好歹也称不上潇洒。

纪澄笑出声,总算是解了一口气。她可不管沈彻是故意让她还是怎么的,反正解气就行。

沈彻站起身还没重新坐下,就被纪澄指派去给取新的中衣来。

不用纪澄动手,沈彻很自觉地就理好了中衣的衣领,伺候纪澄穿上,只听得纪澄问:“我是说正经的呢,扎依那为何找你?”

沈彻道:“我也是说正经的。扎依那在大哥那里不得其门而入,就转而求其次到了我这里。”

纪澄心想,这个求其次运气可真好,若扎依那挖得深入一点儿,就逮着大鱼了。

“胡说,她不是有喆利吗?喆利能放心她和你搅在一起?”

沈彻道:“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喆利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满足不了她。”

纪澄不懂。

沈彻便将当初在西域的事情简略地跟纪澄说了一下。那时候极难启齿的话,现在说起来好像一点儿功夫也不费了。

倒是纪澄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设下的局,虽然沈彻是将计就计,但是心理上肯定有疙瘩。若是从此相忘于天涯也就算了,如今却是造化弄人,两个冤家竟然还成了夫妻。纪澄就觉得脚背有点儿疼了。

这一次轮到纪澄摸鼻子了:“所以,喆利不能那什么了,扎依那就起了外心?”

沈彻道:“扎依那和喆利本就是利益结合。以扎依那在突厥的影响力,才能短短几年就将喆利扶植起来。”

纪澄很快就抓到了关键:“那扎依那从喆利身上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沈彻沉吟不语,只以戏谑的眼神看着纪澄。

纪澄道:“你不要胡说八道,这天底下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可不少。”

沈彻无辜地道:“我没有胡说八道。只是喆利自有他的好处,而那也是扎依那驻颜有方的原因。十年前的扎依那可没有现在这般年轻。”

这下纪澄真的好奇了:“也跟喆利练的功法有关?”

沈彻直起身,冷笑一声开始换衣服:“你省点儿力气吧,喆利现在就算站得起来,也立不起来了。”

纪澄心想,沈彻真是无毒不丈夫啊,当初没弄死喆利,是不是就想着今日要分化他和扎依那?还不惜让别人立都立不起来,其心险恶无比。

纪澄跟着沈彻起身,缠在他身边不肯走,沈彻将腰带递给纪澄,纪澄就顺手帮他系上,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妻子那般伺候丈夫更衣。

谁叫她好奇来着。

“你还没说扎依那究竟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纪澄问。

“三年前,喆利伤得很重,我以为他站不起来了,结果不知道我师叔给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又可以走路了。扎依那对喆利可能有一点儿真情在里头,也可能是被我师叔洗脑,以为喆利还能恢复,所以她想从我这里入手,打听征北军的一些内部消息。”

纪澄笑道:“你一直荒唐存世,扎依那既然探知了你的身份,就该知道你能打听到什么内幕啊?她在你身上下功夫,不是以牛刀杀鸡吗?”

沈彻听见纪澄如此贬低自己倒也无话可说。“难道不知道现在情况不同了?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好歹得奔点儿前程。况且大哥又是征北大元帅,我到西北军里来溜达一圈,赚点儿军功回去,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

纪澄一想,还真是。而沈彻以这种身份进入西突厥草原,可真是再堂皇不过了,任谁也不会怀疑。

草包纨绔,就算来草原混军功,也要带着俏婢,另还跟着一个疑似“小倌”,并拖着无数行李,很符合沈彻的形象。

“扎依那找你的原因应该没那么简单。”纪澄道,就算沈彻说得有道理,扎依那自降身份来找沈彻,也是太过火了。

“扎依那的野心很大,想将火祆教的教义传到中原腹地,这一点上喆利就帮不了她了,所以她也在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如果我能证明,我比喆利对她更有利用价值,她就能背弃喆利来帮我。”沈彻道。

“所以,你要帮她传播火祆教的教义?”纪澄吃惊地问道。

沈彻道:“没这个打算。不过即使扎依那想,她的打算也注定实现不了的,中原人心固执,已有佛、道、儒三家救世,很难再接受一个神的。”

纪澄挑挑眉,明白了沈彻的打算,这人是想空手套白狼,但过程里难免会和扎依那拉拉扯扯。

“怪不得你那么大方地让我扮男装呢,是早就打着鬼主意吧?还耐心地跟我解释这一切,我以为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呢,结果却是我的相公在劝我对他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纪澄不阴不阳地道。

沈彻道:“就知道你会多想,所以这不是把你也带来了吗。你亲自监督,我的清白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叫我被个大娘给采了。”

纪澄重重地“哼”了一声:“腿长在你身上,我可管不了。”

沈彻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的腿就别在你的腰带上呢,只看你愿不愿意管而已。”

纪澄当然不会管,她是个很有肚量的女人。这男人的腿长在他身上,第三条腿想遛弯,要拦也拦不住。反正沈彻又不是没银子多养几个妾室,也亏不着纪澄什么。

所以,沈彻出门的时候,纪澄也带着南桂和莲子儿出门遛弯儿去了。

扎尕镇不大,放到大秦,顶多就是一个村的大小。整个镇上就一条街,稀稀拉拉几间店铺,多是吃饭的脚店。

如此简陋,纪澄自然不能在镇上逛,可她又不懂突厥语,没法儿四处乱走,幸亏在街上遇到一个十一岁就出来捞生活的突厥小孩儿乌木,汉话说得不错。等交谈上了,纪澄才知道,乌木是突厥和汉族的混血,他母亲是被他父亲掳到草原上来的,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父亲也不怎么管他,他就自己出来找饭吃。

乌木在纪澄手上得了很大一笔银子,当然这是对他而言,所以热情澎湃地将纪澄带到了二十里开外的坝子上,看裕固部的人耍坝子。

“纪大哥,你骑术不错啊,咱们去看看还来得及来不及,说不定你还可以参加咱们裕固部的赛马,赢了的英雄可是可以和咱们族长的女儿对歌饮酒,说不定还能钻她的帐篷。”乌木说起族长的女儿就止不住了,“那可是咱们草原明珠,我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姑娘,就像天上的月亮。”

草原上的耍坝子就像大秦的集市一样热闹,四周的牧民闻讯之后拖家带口地赶来,在无垠的坝子上扎下自己的帐篷,呼朋唤友,载歌载舞。

而裕固部未成婚的小姑娘就在自家帐篷的旁边不远处再搭建一个小小的白帐篷。日落之后,小伙子们就开始想着方儿地往里头钻,若是钻进去而没被姑娘赶出来,就在门口挂上自己的马鞭。大概是表示这马有人骑了。

纪澄感叹于突厥人的奔放,却又忍不住羡艳。

裕固部的坝子上汉人不少,都是这些年从大秦掳走的,有些人逃回去了,而有些人就在草原上生了根。

所以纪澄这样的汉人到坝子上虽然突兀,但也不算特别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