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凑到父王耳边,软软的双臂缠绕着父亲的脖颈,奶声奶气的在他耳边开口,“母后在哭呢!不能给别人听到……”
镜尘夜心一沉,一阵揪心,半晌说不出话来。
“麟儿要好好对母妃,父王欠你母妃的,老是还也还不清,知道么。”
麟儿却已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父王,母妃说父王最疼爱的就是麟儿,是不是?”
镜尘夜笑笑,“当然,麟儿是父王最宝贝的宝贝。”
麟儿不屈不饶的继续问,“那父王的一切,都是要给麟儿的喽?”
镜尘夜笑意更浓,脸上满是溺爱,十足的一个慈父,“麟儿看上父王的什么东西了?”
“天下……还有,还有,很多的漂亮女人!”
镜尘夜哑然失笑,“好你个麟儿,你才六岁呀,怎么就……那么有你爹的风范了?好好好,这天下以后就是麟儿的,至于很多很多的漂亮女人……父王告诉你,女人呢,有那么一个,能扎根在你的心底,会成千上万的还要好,知道吗?”
小孩子只会摇头。
镜尘夜笑着不说话了,摸摸孩子的头,“麟儿……麟儿真是父王在天底下最宝贝的宝贝了。”
“母妃说麟儿以后会有很多弟弟妹妹的!”
镜尘夜笑,“不会的,父王只疼麟儿一个,不要弟弟妹妹。”
麟儿立马把粉嫩嫩的小手指伸出来,乖巧的在镜尘夜面前晃荡,“这可是父王说的……拉钩!”
“拉钩。”
大手对小手,镜尘夜一刹绽放轻松而美好的笑容,是真的开心无比了。
这样的喜悦,真不是处理好一件国事,扳倒一个对手,攻下一座城池能够相提并论的。
镜尘夜全心全意恶毒倾注了所有的爱给这个唯一的孩子,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并不遥远的一个地方,有另一个同样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孤独而倔强的成长,成为了一个桀骜阴霾的孩子,用最犀利的,与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眼光冷冷打量着世界。
当凤轻歌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心微微的震撼了一下。
他本是偷偷潜伏在西门炽停驻的客栈外偷偷注视着一切,可是当一个绯衣女子牵着一个很年幼的孩子从大门口出去之时,他的心险些要从嗓子口蹦出来。那么小一个孩子,白嫩干净,一看也是养尊处优的孩子,年龄也与麟儿相仿,却全然没有麟儿那样的灵气和稚气,脸上的表情是冰冷的……或许冰冷这个词并不适合形容孩子,但是那个小孩,脸上没有丁点笑容,而且,绯衣女子似乎总在阻挡别人看见孩子,用手或者身子,好像那个孩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似的。
难道这个女人是司空静的妻子?她手里牵着的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这样谨慎?
他心下疑惑,耐着性子等着那对母子一会儿返回来,过了一会,男孩儿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被母亲抱在手臂里走回来,但是他吃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少欢喜的感觉。不过他的手臂一直紧紧的缠绕着母亲的脖颈,身子也完全靠在母亲身上,想必对母亲是十分依恋的。
凤轻歌正在观望,那敏感的孩子视线突然一转,直直的与隐蔽在树下的他对视。
只是一眼。
凤轻歌惊恐的后退一步,一瞬间的震惊铺天盖地,他捂住嘴来阻止自己惊叫出声,忘了隐藏自己。
未央迅速的回过脸来,机警美丽的眸子紧紧的盯住他。
凤轻歌没有见过未央,但是,他见过希希。希希是眼睛那样美丽的女子,已经令人过目不忘,可是若要把希希的眼眸与眼前的绯衣女子相提并论,又是次了一万倍,若是把她们相比较,你只会觉得希希有些像她,而不会觉得她像希希。她的脸上蒙着面纱,尤其衬得这一双又黑又亮,水汪汪的好似噙着点点泪光,让人忍不住垂怜。可是你若是真产生了垂怜之感,又会觉得自己愚蠢了,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眸,却冰冷的好似千年不化的寒冰,说得好听,叫不染纤尘,说的实际,便是眼里毫无感情可言。
他的心一紧又一紧,大脑里瞬间的翻江倒海——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未央却只是在看了他数秒后依旧镇定自若的抱着孩子准备进屋。
“你站住!”凤轻歌刹那完全失控,他仿若一阵风似的拦在了未央身前,妖魅的眸子近乎仇恨的盯着未央,咬着牙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你是未央!”
未央浅浅一笑,伏下身去把孩子放到地上,在孩子耳边亲昵的叮嘱,“风儿自己先进屋吧,去爹那休息,娘和叔叔说话。”
凤轻歌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风儿,看着叫风儿的小男孩很是警惕的望了他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去。他眼里的震惊终于无法掩饰,声音不受控制的哆嗦,“是镜尘夜的孩子。”
未央很是平和的回应,“是。”
是……当然是,全天下都没有人可以否认他是镜尘夜的儿子,哪怕他没名没份,哪怕他一直唤司空静为父亲,因为,他有一张酷似镜尘夜的脸。那眉目,那神情,依稀已经有了未来镜尘夜的风范,也正因为此,未央心下虽然心疼他,却很少带他出门,孩子每天只在家里看书练剑,小小的年纪却没有同龄人的活泼开朗,心思也细密的让人恐慌。
凤轻歌大脑瞬间的空白,但是片刻后冷静下来,哑着声音,“可否借一步说话。”
未央一笑,推开客栈的门,穿过大堂,来到后院偏僻的花园里。那儿十分偏僻,走着走着就没了人,凤轻歌机警的巡视了四周,确定安全后这才开了口,“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