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次,因为一个小部落要造反,我带兵去镇压,心情不好嘛,又觉得打仗好玩,便把旁边的小国给收了。去见她时,她便问了这个,还说,不要打仗,打仗危险,百姓也受苦。我就故意说,想要我听你的,就得跟我回宫。结果她又不说话了,我很生气啊,回去就又打仗,一连收了三个小国,直到与大夏打的时候,一连打了两年都没分出胜负。就在第六年去请她时,她同意了,但条件是,我必须得听她的。我一高兴什么都答应了。她进宫后发现我还没皇子后,就天天逼着我要皇孙,还整天送一些什么补身的汤药,时间久了我就很烦,觉得她很罗嗦,特别后悔把她接进宫,我跟大夏又打了起来,她问说不是说不打了吗?我很不耐烦的回,这次是人家要打我,不是我要打它!”
他突然停了下来,想到自己曾经说话的那种语气,心就如绞痛。他好恨好恨自己,明明是想要对她好的,却为何每次见到她都没有好脸色,都不能好好说话呢?
月光如水,夜风袭袭,周边一片安静。
“怎么不讲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问。
他扭头看向她,仿佛这才记起还有一个人,压住那股泪意笑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笑着说:“你讲的故事太无聊了,无聊的让人睡不着,所以,继续吧!”
他却扭过脸说:“不想讲了,怕自己会哭!”
“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我们是朋友吧,是朋友你就讲,讲出来,心里不会压抑!”
他捂着脸痛声说:“我只想说,我很爱她,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她身体健康!”
那时候她说头痛,他只以为那是她想威胁他纳妃子的小把戏,直到有一天,看到她刚刚还在说笑,却突然痛的晕倒在她面前,他才知道,原来她早已病入膏芒。
他低低唔唔的哭了起来。
慕容悠似傻了般愣在那里,这是第二个男人在她面前哭。
好久,他像是哭够了,才哽声说:“你看着她健康,却不知她是疾病缠身。以前都结冰了,她为了给我弄的好吃的,还赤脚去里面抓鱼,说什么冬天的鱼被冻住了好抓。现在每次陪她逛御花园,没走几步,她就脸色发白的说头痛,有时候痛到眼睛都看不见。宫里太医多,用药也多,可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治不好她的头痛。你知道,在这世上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可是那天我却对她说,你死吧!因为看着她躺在床上抱着头痛,我没有办法。我想她这么老了,我们终于过上好日子了,明明可以享福了,她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每天这样痛苦的活着。她却拉着我的手,眼睛泛泪的说,‘不死,只要一天看不到你的孩子出生,我就忍着不死’!我当时……特别忍不住的就跪在她面前哭了。我想,只要有办法让她无病无痛的多活二十年,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从小不信佛之类的东西,可为了替她求神,我爬了天山,武当山,洛山……每个有佛神的地方我都去了。去所有地方,拜所有神,我都是一个愿望,希望她身体好。一个算命的对我说,在六七月份放三条鱼到河里,就能缓解她的病情,我照做了。一个算命的说,我身上血腥气太重刹到她,于是我到大夏去谈议和。真的,我不相信那些东西,可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想去试。我想让她活下去,即便她真的走,也不要带有遗憾,有时候我想,如果我的孩子出生了她不在怎么办?总觉得我还那么小,我们的生命才开始,她却要离开我了。看到今天她拉着你的手,像个孩子那么开心时,我差点儿又没忍住哭了……”
脆弱爱哭的男人可笑吗?不,不可笑,他们哭,是因为心底那份最真挚的爱。
慕容悠走过来无声的抱住他。紧紧的抱住。
楚无极也抱住她,趴在她怀里孩子气的哭说:“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就算现在治好了她,她有一天依然会死,所以我不用难过。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的难过。不想看到她越来越多的白发,不想听到她的咳嗽声,不想看她走路越来越慢,她今年才四十岁啊,她应该可以活很久很久的,我知道这才刚刚开始,我却已经受不了了……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越来越老,而自己无能为力!”他可以改变这世上许多事,却无法改变他的娘亲一天天变老的事实。
时光啊时光,你可不可以再慢一些,让我好好握住她的手,认真看她一遍呢!没有争吵,没有误会,只用心去静静的感受那份母爱。
每一种感受,只有自己经历了同样的事情,才能理解。慕容悠并没有多么深的感触,只是看楚无极在她怀里哭的那么伤心,说的话似断了肝肠般难过,受感染的跟着掉泪。
两人紧紧抱着彼此,就像在寒冷的冬夜里,互相抱着取暖一样。
第二日慕容悠醒来时,想问问楚无极怎么样了,宫女说他上早朝去了。慕容悠暗想,昨天哭的那么伤心欲绝的人,还能去上早朝啊。
想到楚无极的话,慕容悠决定去看看太后哄她开心,就当是感谢这段日子以来楚无极对自己的照顾吧。
哪里知道刚走到太后的宫殿门口,便看到楚无极身穿龙袍迎面走来。远远看去还真是气宇轩昂啊,估计是一下朝就赶着去看他娘吧。
“你没事吧?”两人走到一起,慕容悠跟在后面关心的问。
结果他回头白了她一眼,怪声怪气的反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