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午夜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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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与鬼同车

我在冬季的第一场雪后感冒了,夜里发着高烧,麻爷爷去县城买药材当天没回来,爸爸和妈妈急得团团转。

我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浑身火烤一般,眼睛里面很烫,睁眼都很费力。妈妈一遍一遍的换着毛巾冷敷我的额头,感觉困的要命,却又睡不着,耳边传来妈妈急促的呼吸声和爸爸洗毛巾时水的哗啦啦的声音,有一种置身云端的感觉,又像是在半空中缓缓下沉的奇妙感受,时光也仿佛停滞了。

突然我听见,有人叫我名字。猛子,猛子,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叫的很缓,我想答应,胸口却感觉被很重的东西压着,发不出声来,一阵寂静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叫声明显急促了几分,我很想睁开眼,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我感到房子里很安静,心想爸爸妈妈他们应该都睡觉去了吧,身子也感觉凉快了很多,那一刻,我觉得很清醒,再也没有刚才发烧时脑子很混的感觉。刚要翻身酣睡,感觉一股很冰凉的呼气声从耳边传来,弄的我耳根痒痒的,正要用手挠挠。猛子,猛子,那声音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是奶奶,我猛的想起来了,瞬间神经绷的像到极限的钢丝一样,偏偏这种感觉特别真实,那股冰凉的气息萦绕在我耳边,猛子,猛子,她开始很急促的叫着,我知道她就在枕边,我大脑清醒的要命,却不敢睁开眼,怕又见到梦里的奶奶,她继续叫着,渐渐的那声音显得有几分恼怒了,我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像被胶粘住了一样。

我正准备大吼一声,把爸爸妈妈吵醒,奶奶的声音却停住了,我还是不敢动,只到过了好久,我才慢慢睁开眼,顿时有种血液逆流的感觉,奶奶就在房顶的横梁上,花白的头发垂下来,扭曲的脸正对着我,她像被绳子吊起来一样,眼睛里流着着血,一滴一滴往下掉,滴到脸上又流到我的嘴边,咸咸的。我早被吓的麻木了,突然,她的眼珠掉了出来挂在眼眶边上,我望着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发怔,仿佛只有意识了,糟糕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多的血滴在我的脸上,充满腥味的血液渐渐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只能看到房顶上有个血红的身影,并且离我越来越近,我动不了,感觉快要窒息了。

她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却仿佛越来越远,我突然感觉很冷,不禁打一个激灵,一股浓重的酒精味传来,依稀听见爸爸说:再不行就送去老五那吧。我一睁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爸爸正在用棉花蘸着酒精擦我的腋窝,妈妈站在地下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感觉身体凉快了很多,但没多久又像火烤一般,我想把刚才的梦告诉他们,却困的张不开嘴,脸上也出了很多汗,嘴里进了不少,咸咸的,想起刚才的梦,一阵恶心,赶忙闭紧了嘴。

听见妈妈说道,要不送到老五那儿吧,他好歹懂点。猛子烧的厉害哩。爸爸也不应声,门哐啷一响。半晌进来对妈妈说,给娃穿暖和,我骑三轮车去。我迷迷糊糊的被裹成一个大棉球,仰躺在脚踏三轮车里,天上的星星很亮,爸爸蹬着脚踏三轮出发了。

要去五叔家还得很长时间,我在一摇一晃的山里中昏昏欲睡,不知走了多久,车轮被石头拌了一下,头在车厢里磕了一下,我一下醒了,天似乎变黑了,出门时闪烁的星星也没了,爸爸蹬着三轮车大口喘着气,突然车子停下来不走了,爸爸从车上下来,我以为爸爸要小便,他围着两个车后轮仔细检查着什么,嘴里嘟囔着,路很平呀。他又坐到车座上开始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却走的异常的慢,我段路我上学经过,还算平坦,蹬车应该可以走很快的呀,父亲喘着粗气,从车座上站起来用力蹬,链条都发出了吱吱的响声,车却依然走的很慢,我正好奇,却看见爸爸飞快的从车座上跳下来,到道路两边的柳树枝上折了一段,在车尾的车门上用力的抽了几下,大声的骂道:狗日的东西,滚远。边骂边抽,我坐起身来不解的看着,却明显感觉到爸爸的骂声中底气不足。

把那一段柳条快抽没了,爸爸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随手把那半截柳条一扔,继续开始蹬车,这时车竟走的飞快,我正要躺下,一道白影从车下面闪出消失了。

我心头一惊,躺下,天上的星星格外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