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德国往事:夏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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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奥尔登堡亲王家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按照亲王的意愿,王子们全部在军队中服役,当年的小公主索菲亚如今也出落的高挑迷人,并且很快就要嫁人了。

1914年初夏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奥尔登堡热闹非常----索菲亚公主的结婚仪式刚刚结束,那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前来赴宴的宾客们,到处弥漫着欢声笑语。索菲亚公主紧紧挽着丈夫的胳膊,看上去十分娇羞和幸福。她父亲对这桩婚事也非常满意----新郎是斯塔赫维茨伯爵的小儿子,并且是个炮兵少尉。

王子们也都从部队里告假回来,他们和斯塔赫维茨伯爵的另外几个儿子一同挤在新人身边,大声地开着他们的玩笑。艾丽斯公主在一旁摇着扇子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作为一个英国人,她不见得会喜欢德国人;但作为一个长辈,她对于这些年轻人,倒是真心爱护和关心的。

艾丽斯公主对于欧洲最近的形势也略有耳闻,她对英国和德国间的关系尤为关心。不过,她自信两国间绝无发生战争的可能-----威廉二世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外孙,他和现在的英国国王是表兄弟,那么一家人之间怎么会开战呢?

事情发展地出乎每个人的预料----6月里,奥匈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被刺身亡,一个月后德国向俄国和法国宣战,英国随后向德国宣战。

战争终于爆发了!

艾丽斯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跌坐在椅子里----她一直以来的一个噩梦竟然变成了现实。还不等她担心英吉利海峡那边的亲人,奥尔登堡家里的男人已经足够叫她心惊胆战----亲王以及王子们全部都要上前线了。

他们全副武装地来向她道别,她一见他们这样,眼泪立即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嘴唇问亲王,奥克兰伯爵的儿子们正在英国军队里服役,万一将来和她的儿子们在战场见了面,该怎么办?

奥尔登堡亲王看了她一眼,最后平静地说,“我们永远忠于德意志。”

艾丽斯公主立即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后,他们已经出发了。公主对德国皇帝无比憎恨---如果不是他这个战争疯子,两国怎么会交战,他们怎么会在战场上骨肉相残。亲王和王子们身穿的德国军服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真想不到,她活着的时候居然能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同自己的哥哥和外甥在战场上厮杀,这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战争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国家被卷了进来,战场上的形势愈加严峻残酷。奥尔登堡亲王家终于接到了第一个阵亡通知单----是小王子路德维希。随他一同去的还有斯塔赫维茨伯爵的次子-----一颗炮弹落在了他们用于掩身的战壕里。艾丽斯公主捏着那张薄薄的阵亡通知单,不由潸然泪下-----她依旧记着他小时侯顽皮明朗的笑颜。她独自坐在卧室里,思念着她的小儿子,终于失声痛哭起来----今天才刚刚开始,明天将会有更多的阵亡通知单。。。

奥尔登堡亲王家的女眷们全都换上了黑色的丧服,个个神色哀戚。维多利亚女伯爵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坐在一个角落里,伤心地抽泣着,艾丽斯公主心痛地望着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

女伯爵两年前才同奥尔登堡王储结的婚。同艾丽斯公主一样,她的俄文名字其实叫做亚历山德拉,自嫁了王储后就改了德文名字。女伯爵虽然出自罗曼诺夫王朝一个显赫的贵族家庭,可她身上的德国血统恐怕要比她的俄国血统还要多得多----这个家族世代和普鲁士贵族通婚,与俄国皇室和德国皇室同时有着十分亲密的血缘关系。

此时她的兄弟们正在沙皇的军队里服役,而她的丈夫作为一名德军中尉也被派往了前线,更为不幸的是,他去的正是与俄国交界的东普鲁士战场----这意味着本是姻亲的双方将无法避免地会在战场上如同野兽般地厮杀起来。亚历山德拉女伯爵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不禁要啼哭起来-----她的处境和婆婆艾丽斯公主一样呢。

坏消息接连不断地传到奥尔登堡中----两年后亲王次子奥托王子在凡尔登战死。艾丽斯公主木然地看着他的阵亡通知单,整整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她叫所有人大吃了一惊------她的头发一夜间竟变得灰白,而此时她还不到五十岁。

很快地,战争持续到了第五年。同年五月,第二次马恩河会战打响,战斗十分惨烈艰苦。奥尔登堡亲王率部强渡马恩河,向法军阵地发起进攻的时候,遭遇法军航空兵的轰炸和扫射,伤亡惨重。亲王不幸被流弹击中,危在旦夕.

两周后,当亲王的副官穿越火线历尽艰险将他的配刀送到艾丽斯公主的手中时,她连一滴眼泪也没有了。

“亲王殿下有什么遗言吗?”她面无表情地问副官。

“殿下最后的话是‘陛下,恕臣无能...’。”副官哽咽道。

艾丽斯公主心中顷刻升起一股怒火。她恨他----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嫁到这样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来,那么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地战死。可是他临死的时候,居然还念念不忘那个白痴!怒火烧得她理智全无,恨不得将他的那把配刀狠狠地掷到地上去。她和他结婚三十年,和他生养了四个孩子,可仍旧无法理解他----他明明很厌恶威廉二世,为什么临死时呼喊的仍是他的陛下。

艾丽斯公主当然不能理解---亲王是个标准的普鲁士军人,血液中天生流淌着服从和忠诚,这叫他至死都无法背叛威廉二世,即便他知道他不过是个白痴。亲王的死最终叫公主对德国和德国军人的厌恶之心大起----她恨他们穷兵黩武四处征伐,以及那种刻板教条的服从和忠诚。"疯子,全是顽固不化的战争疯子!"她气愤地喊着。她打算战争结束后,立即离开德国,这里有太多的泪水和悲伤,她绝不要多呆一天!

自王子们和亲王相继阵亡后,奥尔登堡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和阴郁。艾丽斯公主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她那五岁的独生孙子。她常常把他搂在怀里,长久地凝视着他----在这寂静空荡的奥尔登堡中,除了仍在前线生死未卜的王储外,她们只有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