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德国往事:夏日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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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在集中营的那两个多月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恐怖的一段日子。她记得才跟他回来的那几天,每晚她都要从噩梦中哭醒,最后他只好把她挪到了自己的卧室,这样当她寐住的时候,他好把她叫醒。在那一周中,他碰都没有碰她----他是个有着强大自制力的男人,而他这种克制的态度无疑使她更加信任和敬佩他。

自他们起居在一起后,那些可怕的噩梦渐渐少起来了,他给了她最大的安全感,---每当她被噩梦寐住的时候,他都会把她摇醒,一旦看到他那张黑黝黝的脸和结实的胸膛,她就觉得不再害怕----这样一个坚强无比的,叫她能够把所有重担都统统卸过去的怀抱是她自战争爆发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的。感谢上帝,现在终于叫她寻着了。她一想到这里,往往要不由自主地将面颊贴到他的胸膛上,抽抽啼啼地哭起来。

尽管战前的那个娇生惯养的,有着明媚性格的伯克小姐已经完全离她而去,可在他的纵容和爱护下,她仍迅速且努力地恢复着,如同某个空寂山谷中饱经风霜但依旧顽强绽放的野玫瑰。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她站在那张镶嵌着金丝的桃木梳妆台前,正往身上套着一条湖蓝色的丝绒半裙。她看着镜子,口中嘟囔着:“你为什么不给我买件墨绿色的呢?这件看起来太鲜艳了。”

他躺在床上,把双手交叉在脑后,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你的性格是轻快活泼的,颜色暗淡的衣服和你不相配,”他说,“并且蓝色会把你的眼睛衬得更绿。”

“这话我以前就听过,”她一边来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边随口说,“他一定要我用一条蓝色的丝带扎头发,说蓝色比绿色其实更匹配我的眼睛和性格。”

他不由好奇道:“谁?”

“我爸爸呀!”,他刚刚那番话叫她立刻想起了父亲-----他以前也这么说过,叫她母亲一定要拿色彩鲜艳的布料给她做衣服。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每次做了新衣服,她一定要跑到他跟前,在他面前活泼地打着转,只有他笑着点头夸她,她才会高高兴兴地穿着它出去。他对于她,是非常非常得意和自豪的,这在克立夫兰的上流社会是尽人皆知的,那些太太们私下都十分同情地议论,将来娶她的男人得活活脱好几层皮----能叫她父亲罗伯特•;伯克看得上眼恐怕是非常难呢!

她一想起父亲,顺带就想到了母亲和弟弟,还有杰森。她突然难过起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呢,特别是杰森,她一直牵挂着他。他和迪特里希不同,----他从来没有想要成为一个军人,他进军队完全是为国家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他被送上战场的时候,一定和我一样,对战争没有任何认识和了解呢!”她想。

他见她脸上突然显出一丝忧伤的神色,就猜到她一定是想起了家人。他站起来,正要上前抚慰她一番,突然听见海伦敲着门叫她。

她赶紧跑去把门打开了----海伦今天休假,她们打算一同去城里转转。他紧随着她们出去,趴在楼梯栏杆上朝她们叫道:“带上我吧,我可以提供一辆越野车。”

海伦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莫非您也想逛女人内衣店?”

他听了立刻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回房间去了。

她们很早就回来了----晚上家里有小型聚会。她们回家后不久,宾客们陆续到齐了,基本上都是他的朋友。

他们都穿着军装,握着酒杯一个个聊得热火朝天。弗里茨•;冯•;齐格赫兹男爵和埃里希•;冯•;维特莱茨伯爵刚从前线归来,他们和他隶属同一个装甲师,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部下和战友。

她听见他问弗里茨:“你现在可以喝酒了罢?”

“可以了!我终于不用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喝酒,而我只能可怜巴巴地喝牛奶了!”

“那么今天我们一定要叫你一醉方休!”他大笑着,举着酒杯向他示意。女伯爵在一边插话,“注意,弗里茨刚刚二十岁!哪里能像你们这些兵大爷一样?!我看他还是喝点茶,再吃吃才出炉的芝士蛋糕吧!”弗里茨的手里立刻被女伯爵塞了一杯热茶和一块蛋糕,他哭笑不得地捧着,委屈地几乎叫他们哄笑起来。

他问他们战斗近况----他刚从前线返回德国,第一装甲军团就被包围在卡曼兹-波多利斯克和赫尔伯两大包围圈中了。他们师作为突围部队,向塔努伯尔发起了进攻,并于两周后勉强与武装党卫军第二装甲军的16装甲师会师。由于战斗十分激烈,他们的损失很大,因此在那之后就一直驻扎在伯扎克斯以北,进行休整和人员补充。

他刚要问起阿尔弗雷德----埃里希是阿尔弗雷德部的坦克指挥官。女伯爵突然迅速问了埃里希一个问题。他听清了,他母亲是问她们家族以前领地上的那些村庄和村民。埃里希所在的部队曾在那里作战---他刚刚提起过。埃里希摇摇头:“很槽糕,到处是焦土。特别是党卫军扫荡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烟了。”

女伯爵看上去很震惊,半天没有说话。她前几天还和一名流亡欧洲的白俄将军见了面,纳粹德国在俄罗斯土地上犯下的罪行叫他们感到愤怒和伤心,现在女伯爵听到了曾是自己家族领地上人民的遭遇后,脸色顿时气得铁青。

他看母亲脸色非常不好,立刻把话题插开了。很显然,女伯爵不想听到这些伤心事,她起身走了。

他于是问起了阿尔弗雷德的近况。埃里希说阿尔一切还好,只除了一些皮肉伤。

“他负伤了?”他不禁多问了一句。

埃里希笑得双肩直抖:“你要是知道他是怎么负伤的话,保管你要大笑起来。”

他说,阿尔的部队在路上碰到了几辆掉队的苏联坦克,他二话不说把它们一一击毁了。其中一辆被击中的坦克里的坦克兵逃了出来,背上冒着火,阿尔见了只好跳出坦克,拿着毯子给那坦克兵把火扑灭了。他一边叫着医护兵,一边用紧急绷带给那坦克兵包扎,他刚要把那坦克兵的衣服撕开,那家伙突然照着他的手猛咬了一口,他疼得想都不想,站起来狠命给了那家伙一脚,“叫你再像个娘们一样咬人!”踢得对方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他最后上去用脚尖把那家伙翻了过来----结果竟然是个女坦克兵!

“不过说实在的,俄国女人非常勇敢,”埃里希又说,“这一点我是很佩服的。”

奥尔金听到他们在聊阿尔弗雷德的时候就坐过来了。她好奇地问:“那女人最后呢?”

“不知道,不过他倒提起你了。他说,‘跟奥尔金一个德行,见人就咬!’”埃里希冲她挤了一下眼睛,“阿尔说你狠狠咬过他,就为了一小块巧克力。”他故意拖长声音,“哦~~~,天!一个为了巧克力咬人的公主!”

奥尔金没听出来他在逗她,气得发抖:“他可真不要脸!明明是他抢我的----他总是这么霸道外加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