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从”概念确指宗族成员,不分亲疏。例如:
《后汉书》卷员源《宗室四王三侯传·齐武王縯传》载:“时天密雾,汉军大败,姊元、弟仲皆遇害,宗从死者数十人。”
《宋书》卷愿愿《沈文秀传》载:“弥之青州强姓,门族甚多,诸宗从相合率奔北海,据城以拒文秀。”
《北史》卷猿怨《房法寿附彦谦传》载:彦谦“事伯父豹,竭尽心力,每四时珍果,弗敢先尝。遇期功之戚,必蔬食终礼,宗从取则焉”。
“宗党”称谓较笼统,多数与宗族有关。例如:
《资治通鉴》卷苑愿载:魏舒,“少时迟钝质朴,不为乡亲所重,从叔父吏部郎衡,有名当世,亦不知之,使守水碓年四十余,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员怨怨圆年版。
郡举上计掾,察孝廉。宗党以舒无学业,劝令不就,可以为高”。
《宋书》卷怨员《孝义传·许昭先传》载:“昭先父母皆老病,家无僮役,竭力致养,甘旨必从,宗党嘉其孝行。”
《梁书》卷员猿《沈约传》载:沈约“少时孤贫,丐于宗党,得米数百斛,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
《魏书》卷圆《太祖道武帝纪》载:登国六年(猿怨员年)十二月,“收卫辰子弟宗党无少长五千余人,尽杀之”。
《北史》卷远怨《王悦传》载:“悦既久居显职,及此之还,私怀怏怏,犹陵驾乡里,失于宗党之情。”
“门宗”一词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史料出现的频率也不高。《说文解字》解释:“门,闻也,从二户”,“宗,尊祖庙也”。一门一宗,应指宗族成员。此期史籍间或出现的“门宗”一词,基本上也是此意。例如:
《后汉书》卷员缘《李通传》载:南阳宛人李通,“世以货殖著姓。南阳亦诛通兄弟、门宗六十四人,皆焚尸宛市”。
《三国志》卷猿远《马超传》载:马超临终上疏曰:“臣门宗二百余口,为孟德所诛略尽,惟有从弟岱,当为微宗血食之继,深托陛下,余无复言。”
《晋书》卷远园《解系传》载“:时荀勖门宗强盛,朝野畏惮之。”
《宋书》卷缘圆《褚叔度传附秀之弟淡之传》载:“景平二年(源圆源年),富阳县孙氏聚合门宗,谋为逆乱,其支党在永兴县,潜相影响。”
《南齐书》卷圆缘《垣崇祖传》载:“崇祖年十四,有干略,伯父豫州刺史护之谓门宗曰:‘此儿必大成吾门,汝等不及也。’”
《魏书》卷怨怨《私署凉州牧张寔传附子骏传》载:“(张)轨保凉州,阴澹之力,骏以阴氏门宗强盛,忌之,乃逼澹弟鉴令自杀,由是大失人情”。
“门族”一词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文献中出现频率不算高。《说文解字》解释:“门,闻也,从二户”,“族”字中“矢”解释为“弓弩矢也”。班固解释“族者凑也,聚也”。“门族”释为聚族于一门,多指宗族成员,世数也不确定。
《后汉书》卷愿员《独行传·赵苞传》载:甘陵东武城人赵苞,“从兄忠,为中常侍,苞深耻其门族有宦官名埶,不与忠交通”。
《晋书》卷远圆《刘琨传》载:“屠各乘虚,晋阳沮溃,琨父母罹屠戮之殃,门族受歼夷之祸。”
《宋书》卷愿愿《沈文秀传》载:“弥之青州强姓,门族甚多,诸宗从相合率奔北海,据城以拒文秀。”
《南齐书》卷圆缘《垣崇祖传》载:垣崇祖启明帝曰:“淮北士民,力屈胡虏,南向之心,日夜以冀。崇祖父伯并为淮北州郡,门族布在北边,百姓所信,一朝啸咤,事功可立。第名位尚轻,不足威众,乞假名号,以示远近。”
《魏书》卷缘苑《崔挺传》载:“崔挺兄弟,风操高亮,怀文抱质,历事著称,见重于朝野,继世承家,门族并著,盖所谓彼有人焉。”
《北齐书》卷猿员《王昕传附弟晞传》载:“文襄时为大将军,握晞等手曰:‘我弟并向成长,志识未定,近善狎恶,不能不移。吾弟成立,不负义方,卿禄位常亚吾弟。若苟使回邪,致相诖误,罪及门族,非止一身。’”
《北齐书》卷源缘《文苑传·樊逊传》载:逊辞曰:“门族寒陋,访第必不成,乞补员外司马督。”
“宗人”、“族人”、“疏族”
在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史料中,“宗人”一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族人”一词出现的频率较高;“疏族”一词出现的频率较低。这几个词都不出宗族范围,但多指宗族中世代较久远、关系较疏者。如:
《汉书》卷怨园《酷吏传·严延年传》载:严延年“归郡,见昆弟宗人,复为言之”。
《后汉书》卷圆员《耿纯传》载:耿纯对刘秀曰:“今邯郸自立,北州疑惑,纯虽举族归命,老弱在行,犹恐宗人宾客半有不同心者,故燔烧屋室,绝其反顾之望。”
《三国志》卷员员《田畴传》载:“畴尽将其家属及宗人三百余家居邺。”
《魏书》卷怨缘《徒何慕容廆传》载:“癹乃潜使诸弟及宗人起兵于外。”
北魏时元始和墓志载:正始二年(缘园缘年),元始和“寝疾薨于京第。父母号庭,弟姊悲当,宗人泣痛,行路涕怆”。
《梁书》卷缘员《处士传·何点传》载:“点无子,宗人以其从弟耿子迟任为嗣。”
《南齐书》卷源远《王秀之传》载:“秀之宗人僧祐,太尉俭从祖兄也。”
上引数例,“宗人”多与亲属关系较为密切、称谓较确定的宗族成员并称,说明“宗人”是代系较远的宗族成员。
《汉书》卷怨怨下《王莽传》载:王莽大赦天下时曰:“故汉氏舂陵侯群子刘伯升与其族人婚姻党与,妄流言惑众,悖畔天命,及手害更始将军廉丹、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及北狄胡虏逆舆洎南僰虏若豆、孟迁,不用此书。”
《后汉书》卷猿苑《桓荣传》载:“荣初遭仓卒,与族人桓元卿同饥厄,而荣讲诵不息。”
《魏书》卷员远《清河王绍传》载:“肥如侯贺护举烽于安阳城北,故贺兰部人皆往赴之,其余旧部亦率子弟招集族人,往往赵超《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天津古籍出版社员怨怨圆年版。
相聚。”
《世说新语》卷中载:“王夷甫尝属族人事,经时未行,遇于一处饮燕,因语之曰:‘近属尊事,那得不行?’族人大怒,便举樏掷其面。夷甫都无言,盥洗毕,牵王丞相臂,与共载去。”
这里,“族人”亦即指族中关系较疏远者。如果将近亲称为“族人”,就不妥当。
《颜氏家训》卷圆《风操》载:“凡宗亲世数,有从父,有从祖,有族祖。江南风俗,自兹已往,高秩者,通呼为尊,同昭穆者,虽百世犹称兄弟;若对他人称之,皆云族人。”从中可看出,江南风俗将从祖、族祖等称为“族人”,颜之推认为这种称呼不规范,不应称从祖、族祖等为“族人”。
“疏族”一般是相对于“亲族”而言,指五世以外的血缘关系较为疏远的宗族群体。例如:
《晋书》卷怨员《儒林传·范隆传》载:雁门人范隆“单孤无缌功之亲,疏族范广愍而养之,迎归教书,为立祠堂”。
《魏书》卷圆源《崔玄伯传》载:“(崔)宽还京,拜散骑侍郎、宁朔将军、安国子。未几,出为弘农太守。初,宽之通款也,见司徒浩。浩与相齿次,厚存抚之。及浩诛,以远来疏族,独得不坐。”
可证,“疏族”为无服属的宗族成员。通过分析,我们发现五服内外称谓有一特点:即五服以内的血缘关系称谓一般较具体,如从子、从兄(弟)、从祖兄(弟)、从叔(伯)、叔祖、祖父、从兄子等等,五服以外的血缘关系因为不算亲属,也就没有亲属称谓以称之。但他们又是同一宗族中人,关系仍比族外人亲密,所以就用族子、族孙、族兄弟、族人、宗人等这些带有“宗”字或“族”字的称呼。由此亦可证明,宗族确实包括,也不能不包括“九族”以外之“父之党”。
(三)“亲党”、“父党”、“乡党”、“党族”、“乡族”、“邦族”诸概念辨析
秦汉魏晋南北朝史籍所见“亲党”多指某人之亲信党羽,如:
《后汉书》卷苑苑《酷吏传·董宣传》载:陈留董宣累迁北海相,因大姓公孙丹令子杀道行人,“宣知,即收丹父子杀之。丹宗族亲党三十余人,操兵诣府,称冤叫号”。
《晋书》卷员《高祖宣帝纪》载:“曹爽用何晏、邓飏、丁谧之谋,迁太后于永宁宫,专擅朝政,兄弟并典禁兵,多树亲党,屡改制度。”
《南史》卷猿苑《沈庆之传附子文季传》载:“初,庆之之死也,攸之求行,至是文季收攸之弟新安太守登之,诛其宗族,以复旧怨,亲党无吹火焉。”
《晋书》卷源园《杨骏传》载:“(孟)观等受贾后密旨,诛骏亲党,皆夷三族,死者数千人。”
从这条材料看,“亲党”要“皆夷三族”,说明“亲党”与“三族”二者属于不同概念。
《晋书》卷远圆《祖逖传》载:陈川杀李头后,“头亲党冯宠率其属四百人归于逖,川益怒,遣将魏硕掠豫州诸郡,大获子女车马”。
《宋书》卷员《武帝纪上》载:“(卢)循初自蔡洲南走,留其亲党范崇民五千人,高舰百余,戍南陵。”
也说明“亲党”并非都是同姓宗族。“父党”多指父辈朋友。如:
《晋书》卷源愿《阎缵传》载:“潘岳、缪征等皆谧父党,共相沉浮,人士羞之,闻其晏然,莫不为怪。”
《梁书》卷猿猿《刘孝绰传》载:“父党沈约、任昉、范云等闻其名,并命驾先造焉,昉尤相赏好。”
《陈书》卷圆员《萧允传》载:“(萧允)及晋安出镇湘州,又苦携允,允少与蔡景历善,景历子征修父党之敬,闻允将行,乃诣允曰:‘公年德并高,国之元老,从容坐镇,旦夕自为列曹,何为方复辛苦在外。’”
“党族”为地域的行政区划,与“家族”、“宗族”概念无关。如:
《北齐书》卷圆愿《元孝友传》载:“令制:百家为党族,二十家为闾,五家为比邻。”
《周书》卷圆猿《苏绰传》载:“非直州郡之官,宜须善人,爰至党族闾里正长之职,皆当审择,各得一乡之相监统。”
“乡党”、“乡族”、“邦族”等都是地缘概念。如:
《汉书》卷怨怨中《王莽传中》载王莽的王田令:“其男口不盈八,而田过一井者,分余田予九族邻里乡党。”
《晋书》卷远圆《祖逖传》载:祖逖“轻财好侠,慷慨有节尚,每至田舍,辄称兄意散谷帛以周贫乏,乡党宗族以是重之”。
《梁书》卷猿《武帝纪下》载:大同五年(缘猿怨年)正月“辛未,舆驾亲祠南郊,诏孝悌力田及州闾乡党称为善人者,各赐爵一级,并勒属所以时腾上”。
《后汉书》卷源猿《朱晖传》载:“建初中,南阳大饥,米石千余,晖尽散其家资,以分宗里故旧之贫羸者,乡族皆归焉。”
《晋书》卷远苑《温峤传》载:“峤性聪敏,有识量,博学能属文,少以孝悌称于邦族。”
上引“乡党”、“乡族”之例即与“宗族”等表示血缘组织的概念连称或对称,也证明它与“州闾”、“邻里”一样,都是表示地缘概念的基层社会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