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猴王用手轻抚那石台上的蒲团,只觉手心忽凉忽热,微微震颤,猴王闭上眼睛,目中不知何时滑下两行清泪。
“大王,大王,你怎么哭了?”众猴跳舞大叫,这美猴王吃了一惊,睁开眼来,方才脑海中无数景象蓦然搅乱模糊,像夏夜的梦境一般散去无踪,猴王怔怔而立,伸出毛茸茸的手掌,浑不知自己为何落泪。
大王,大王,这边石壁上有字!”又有一群猴子在石室东厢大叫。众猴拥着美猴王,走上前看时,可不是,那边青苔石壁之上,一片朱砂篆字,疏疏密密,怕不有几百几千字。
美猴王命众猴抹去青苔,仔细辨认,只是这字模糊不清,这猴王也看不清楚是何字。那些字儿,自己似乎认得,又似乎不认得,似乎极为熟悉,却又极为陌生,美猴王看的出神,众猴儿都看,却哪里认识?只是干瞪眼罢了。
唯有一个通臂老猿猴,年岁最长,在山中吞吐烟霞,有些道行,昔年也曾去过人间,有几分见识。看了一会,忽然高声叫道“大王,这个似乎是长生之妙道,却不知何人刻在此处也。”
美猴王喜道“老叔,你认得这些字儿?什么叫做长生之道?”
通臂猿猴摇头道“老猴昔年游历人间,也曾偶尔学得几个字儿,这壁上的字,我却大半都不认识。不过这长生之道,我早年曾经听人说起,知道一些词儿,瞧着仿佛与石壁上的这些字儿有几分相似。”
美猴王道“老叔果然是有见地的,就请详细解说,解说。”通臂猿猴道“老猴不才,却卖弄了。”美猴王道“不妨不妨,老叔请讲。”通臂猿猴清了清嗓子,说道“大王,你可知道,自开天地以来,世间生灵万类,无以数计,莫不有死。如今五虫之内,惟有三等名色,不伏阎王老子所管。乃是佛与仙与神圣三者,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众猴听了,也不以为意,心想我等山中禽兽,生生死死,事属平常,且逍遥过活数百年,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可忧?
美猴王听了,却大受震动,说道“老叔,这长生之道,想必就是讲的跳出轮回,长生久视之法了。”
通臂猿猴道“正是,如今蠃鳞毛羽昆五虫之内,惟有三等名色,不伏冥王老子所管。”
美猴王问道“是哪三等人?”通臂猿猴道:“乃是佛与仙与神圣三者,习得长生历劫之法,躲过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美猴王道“据你说来,这石壁上刻的就是长生之道,依法行去,便可得长生久存?”
通臂猿猴道“这个老猴也不敢断言,只因我们都认不全这些字句,也不知其中奥妙,自然不知是否果有效验。”美猴王听了,自己思索“哪里寻个老师教授才好?”
众猴听了,纷纷出主意,却是行之不通。美猴王也是无法,心中闷闷不乐。
只是那猴子心性,过不得多久,又抛却脑后。
日日与众猴玩耍饮酒。
这一日,美猴王正是端起酒杯,就要饮酒,却见下边一老猿猴,一口饮尽杯中酒,就甩倒在地不起。
边上众小猴上前一看,大叫道“大王,大王,他死了!”
这美猴王一听,放下酒杯,急忙跳了下来,一看果是死了。如此,这酒再也饮不下去,心中只一个念头:到哪找个老师去学那长生不死之道。
黄龙自这石猴出世以来,神念一直在此观察,此时见这石猴模样,知道时机已到,哈哈一笑,出三仙岛,来到这东海边,花果山水帘洞。
这美猴王正在暗自思索,忽听到洞内众猴大呼“你这道人,好没道理,怎的跑到这里来!”
美猴王抬头一看,见一道人,站在自己身前,含笑看着自己。问道“你这道人从何而来?可是神仙?”
这道人正是黄龙,黄龙含笑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你可是神仙吗?会那长生不老术?”美猴王问道。
黄龙也不答话,道袍一卷,带上美猴王腾云驾雾,遨游在天地之间,瞬时已过千山万水又回到水帘洞中去。
“你可愿意?”黄龙再次问道。
这美猴王哪还不知眼前道人神通广大,忙不跌跪在地上磕头道“愿意,愿意,弟子愿意。”
“好,我且问你,你可有姓名?”
“姓名我只叫做美猴王,我无姓名。”美猴王喃喃道。
人生天地之间,无名不立,如此,我便给你起个名字,你可愿意。”黄龙问道。
“老神仙起名必是好的,俺愿意,愿意。”
“唔,你身乃是猿猴,猿猴者,猢狲也,你自今便以孙为姓,可好?”黄龙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说道。
“好,好,好!”美猴王满心欢喜,“出世以来,也不知岁月,今日方知姓也。万望老神仙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我有三解脱门,空为第一,你既以孙为姓,从今以后,便叫做孙悟空罢。”黄龙说道。
“孙悟空!孙悟空!”美猴王手舞足蹈,欢喜踊跃,“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美猴王却也知礼,就向道人叩头:“既蒙老师父赐名,便如再生父母一般,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黄龙微笑受了。
黄龙又问道“适才你说,欲求长生妙法?”美猴王孙悟空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师父如此神通,便请指教,指教!”
“唔,我门中无念无住,无修无证,但求无生,却不求长生。”黄龙笑道。美猴王不免垂头懊丧,只听黄龙又道“不过你若要学长生,我却也略知一二。”
美猴王大喜,跳将起来,连连叩头“请师父开示!开示!”
黄龙笑道“我有道决一门,练成后移山倒海,上天入地,长生不老,易如反掌!你可吃的苦吗?”
美猴王一听,心喜难耐,连声呼道“请师父教我,请师傅教我,弟子吃得苦,吃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