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热带植物园
游览了佳乐水海滨,我们又驱车到垦丁公园(又名垦丁热带植物园)观光。这个植物园被认为是台湾最具发展前途的一个风景区。台湾一般公园门票总在15元台币左右,而这里买一张门票要55元台币,可见它的身价之高了。
这个热带植物园是二十世纪初建立的,也就是在前面提到的广东潮州府大批移民来到垦丁以后开发出来的。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公园的范围日益扩大,占地达430公顷。园内拥有热带植物千余种,分别椰子植物、果树植物、药用植物、汕脂植物、香料植物、纤维植物和单宁染料植物等八个区域。各区域之树木形状各异,蔚为大观,是世界著名的热带实验林场之一。
园内除了众多的热带植物之外,还遍布着奇形异状的珊瑚礁石,它们与树根盘错一起,显得姿态优美动人。园内有一个长达108米的天然岩洞,那可算是台湾岛上最大的珊瑚洞。洞内石壁嶙嶙,幽静奇丽,人称之为仙洞。另有石笋宝穴、人工湖、望海台、观海楼、银龙洞、雨伞亭、垂榕谷、迷宫林、三线天、栖猿崖等景点,都是观光佳处。
垦丁植物园旁边有一处规模很大的海边游泳场,叫垦丁海水浴场,海水清澈,白沙见底,一年中,人们至少有十个月时间可在此游泳,是台湾利用率最高的海水浴场。另外,这个植物园还有一个大畜牧场,场内各种动物繁多,也很吸引游人。
人们在赞赏垦丁植物园之余,往往回提到施孟雄这个名字,施孟雄是屏东县本地人,六十年代毕业于台湾大学土木系,后留学荷兰国际水利工程研究所,回台后就担任垦丁热带植物园管理处处长。其后一度当选为屏东县第十届民选县长,在县长任内,热心经济建设,有“建设县长”的雅号。卸任后,他婉言谢绝了许多更高的职位,毅然回到垦丁热带植物园管理处重操旧业,继续为保育和建设绿色事业作贡献。有施孟雄这样年富力强,学有专长,又立志为绿色事业作奉献的领头人,垦丁热带植物园将会得到迅速发展是无疑的。
结束了南天海角之游,我们驱车回到高雄,当晚搭飞机从高雄回到台北。(项孔言)
《浙江工商》,1992年第8期
富裕的贫乏
——台湾纪游之十
旅台两月,周游宝岛各地,但逗留时间最长的还是台北。
台北市位于台湾岛北部的淡水河流域,台北市是台湾的首府,也是台湾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它是一个很现代化的都市,林立的高楼,宽直的马路,繁荣的市面,富裕的生活,以及整个城市鲜艳热烈的色彩,都给人留下一种富足的印象。但是另一方面,由富裕所造成的贫乏之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正如一个成长期的少年,由于成长迅速,衣服变窄了,裤子嫌短了,鞋子也不太合足,难免显出捉襟露肘的窘态来。
车多如蚁行车难
台北市人口将近三百万,还有一百多万的流动人口,人口稠密的程度超过香港。人民生活富裕了,私人购买小轿车就属等闲之事,就像大陆的自行车一样,有的一家有好几部小汽车,男女青年都会开汽车。由于私人汽车超前发展,而市政配套建设没能跟上,结果产生了负作用:交通阻滞和空气污染。台北的街道不可谓不宽阔,主要街道大都是四线道,但因为缺少停车场,街道两旁停满了汽车,四线道变成了二线道。在行车高峰时,车挤车,好像一大群乌龟在街上爬行。一旦发生阻车,非要化上半小时、一小时才能疏通。各种汽车挤在马路上“喘大气”,大量的废气造成空气严重污染。尽管这里的出租车司机有特殊的“钻缝儿”的本领,可在主要干线上遇上阻车,也只好乖乖地排队“爬”,嘴里禁不住在骂娘。此时只有摩托车在汽车的“夹缝”中吼叫着奔突,那旁若无人的气势,煞是吓人。在台北街上,自行车几乎绝迹。只有参观几个大学时,我才看到学生骑自行车在校园内穿行,作为他们上教室、去图书馆、上食堂、回宿舍的交通工具。
为交通问题所苦恼的台湾当局,采取了很多缓解的措施,例如:呼吁市民少用私人汽车,多乘“公车”(即公共汽车)和多人共乘“计程车”(即出租汽车),甚至推行免费搭公车,以改善交通秩序。但是有谁愿意放弃私车的便利去挤公车和计程车呢?现在当局使用直升飞机和闭路电视观察网进行交通监视,人们坐在汽车里,随时可收听到电视台女播音员用急促的声调传播交通监视信息:哪里发生车祸,哪条路上发生阻车,车子可从哪里绕道,如何疏散等等。但这也只是一个治标的办法。前几年,被喻为缓解台北市交通问题的“特效药”——台北大都会区大众捷运系统(即建设台北市地铁和地下停车场等系列工程)计划开始实施。从1991年起,进入全面赶工时期,台北的主要交通干线都成为施工工地,更使人有“行不得也”的抱怨。但这里的人们认为,这些捷运工程要是早六七年上马,则今天已可享受交通便捷的成果了。所以他们喊出“今天不做,明天必将后悔”的口号。这个口号已成为人们承受目前痛苦的阵痛期,同心协力,争取早日完成捷运工程的巨大动力。
有屋万事足
在台北要拥有一套房子是很不容易的。早在1988年的统计,台北市平均每套自有住宅价值,为当年平均每户储蓄的32倍。换句话说,当时台北市居民平均要用32年的全部储蓄才能买到一套住宅。今年来,台北房地产价更是一路上涨,工薪阶层购房,简直难于上青天。
在台北,青年人结婚后,第一件大事就是要考虑:是要平时生活节俭些,“忍痛”分期付款买房子,还是轻轻松松地过日子,“将就”租房不买房。多数人是选择前者,一条心为买房而努力。因为租房而住,没有安定感和归宿感,也不会舍得在室内装潢上“投资”,而且每月要掏出收入的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来支付房租,却永远没有回本的时刻。若再遇上一位贪心的房东,见你住得顺心,就变着法儿涨房租,迫使你东搬西迁,弄得人无宁日,那叫人如何受得了。
买房子固然能一劳永逸,但巨大的房价难以承受,而且要找到一个离上班地方近,交通便利,价钱也合适的房子也不容易。笔者有位同学,1973年花了半辈子辛苦攒积的钱,以五十多万元台币在台北买得30多坪的一套公寓房子(坪是日本计算地积的单位,台湾从日占时期沿用至今,一坪合3.3057平方米)。后来家里人口多起来,房子不够用,经过一年多的辛苦寻觅,到1959年找到一层40坪大小的房子,地段、层次、环境都不错,可房价要270万元台币,比十年前涨了好几倍。他以150万元台币卖掉了老房子,加上向政府贷款,终于买下了这层新房子。但这以后,他每个月的薪水扣除了房屋贷款后,已所剩无几了。他说:“有时想想何苦来,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背一身债务来购房,但回头一想,若不自我施加压力,催逼自己省钱,想等存足钱再购房,那时房价又涨了,岂不是永远也买不成房子了。”事实正是如此,从1987年起,台湾房地价节节攀升,房价由每坪九万、十二万、十五万……到1991年短短几年一直涨到一坪三十余万元台币。这还是官价,一般房主都委托中介公司卖房,经这批中介公司一番炒作,房价更高得离谱。我对这位同学说:“你拥有了这层40坪的新房子,如今变成千万富翁了。”但他并不以此自豪。他庆幸地说:“我能赶在房价飙涨之前,有了安身立命之处,不必做一只无壳蜗牛,已是心满意足了。”听得出来,他已陶醉在有屋万事足的甘甜境界里了。
金钱游戏盛行
在台北,我参观过证券公司,也与几位从事证券买卖的朋友交谈过,台湾股市的暴涨暴落,令人惊震。
台湾的股票市场是经过十几年的孕育才发展起来的,原先投资股票,只是少数大财团和企业家,后来逐渐成为大众化活动,到了八十年代末期,股票买卖几乎成为全民运动。据台湾官方估计,参与股票买卖的达三百多万人,约占台湾总人口的六分之一,数以千亿计的民间庞大游资流入规模过小的台湾股市,造成股价飙涨。1987年股价指数才三千多点,到1989年,由七千点、九千点、一万点,到达一万二千点,一路扶摇直上,气势如虹。台湾这小小规模的股市,有时一日的成交量竟冠于全球金融界,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当然,台湾证券市场的发展,有助于促进台湾经济发展,激发社会繁荣。但是,在国外,其证券市场是以债券市场为重心,一般约占证券市场的七成或八成,而台湾的证券市场恰恰相反,是以股票市场为主,债券市场尽占百分之三点几。股票市场的畸形发展,股价指数无止境的飞腾,引起了投机之风大盛,金钱游戏盛行。在台北,谁都知道买卖股票容易赚钱,每天只要准时八时半去证券公司,在红绿跳动的电脑数字板前泡上几小时,灵灵股市行情,想想因应对策,不到半天工夫,就可有相当获利。一年下来,少的可买部昂贵的进口小汽车,多的则可不停地购置房产。如此,谁还愿意苦守原来那赖以维持生计的本职工作?越来越多的人离开生产工作岗位,投身于股票买卖的狂潮之中;留下来的,工作积极性也大受侵蚀。计程车司机上午进出股市,有赚头则下午自行放假;上班族在办公室戴耳机听股市行情也不算稀奇;当老师的,见面时谈论的话题不再是教课和学生,而是一口股票经。一个原来书香浓郁、师道尊崇的朴实校园,竟突然弥漫着功利思想……
金钱投机游戏的盛行,使社会上笼罩着金钱挂帅、功利领衔的阴影。人们的淳厚笃实的本性逐渐泯灭,许多固有的好德性一个个沦丧,社会失序,治安败坏,奢靡处处,物价飞涨,企业界对台湾未来发展一度失去信心,不少企业家中断在台湾投资计划,转而将资金移往海外发展,到1990年8月初,中东爆发科伊战争,台湾资金外流现象更为严重,进而造成股价指数从一万二千余点很快下滑至二千余点。
1990年是台湾股票市场最寒冷的一年,也是台湾经济最严酷的一年,许多问题都像骨牌反应一般,连锁发生,使整个社会为之付出极高昂的代价。
我的台湾朋友不无感慨地说:在先进国家得到正常稳健发展的股票市场,在台湾却成为疯狂的金钱投机游戏,为赌名远扬的“贪婪之岛”更添上一项不光彩的“王冠”。
舆论媒体的警告
台湾各大报在回顾台湾十年来(1981—1991年)经济发展历程时,纷纷发出呼吁:“摆脱金钱游戏阴影,再创另一次经济奇迹!”“走出金钱游戏历史,洗刷贪婪之岛恶名!”“改善台湾投资环境刻不容缓!”《中国时报》警告说:“目前台湾虽然有号称全球第一的庞大外汇存款,也有屡折不饶、愈挫愈奋的企业群,但是我们如果再不能以前瞻性的眼光,加速推动各项公共投资以及民间重要投资案,则此一好不容易才蓄积的宝贵资源,终将有耗尽的一天。”该报认为:“为了不使逐渐荒于嬉的国人迷失了努力的方向,整个台湾经济发展也不至于重踏菲律宾等国由盛而衰的殷鉴,则再一次的流泪播种,以及向着标杆(笔者按:指去年开始执行的台湾建设六年计划)直跑,才是期盼另一个十年欢呼收割的最佳保证。”
我想,了解一下台湾的城市交通、房地产、证券市场以至于整个台湾经济发展所走过的历程,对我们大陆可能会产生一些有益的启迪。(项孔言)
《浙江工商》,1992年第9期
财富给台北大老板带来什么
——台湾纪游十一
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明智者用财富回馈公益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经问雅典的一位富翁,究竟财富给他带来的最大幸福是什么?富翁回答说,财富对他来说所以是一种幸福,乃是因为财富可以使他做一个慷概、诚实而公正的人。这真是一个令人赞叹的答案。笔者在台北时,那里传颂着嘉新奖学金创办人张敏钰热心公益,造福大众的事迹确实使人感到他是一位具备“雅典富翁”的心胸,善于运用财富的企业家。
张敏钰,1913年出生于浙江省镇海县,在镇海中学毕业后,转往上海习商,从事纺织业,历时二十年,从基层工作开始,勤奋创业,先后在上海开设纺织染工厂多家,并在南京、杭州、宁波、定海等处设立分号,业务蒸蒸日上,深受纺织界人士器重。1949年初,他的工厂迁赴台北,不料所有设备在运输途中尽随太平轮沉没海底。他在台北召集去台员工,设计定制机器,重起炉灶,创办益新纺织股份有限公司,之后又创建嘉新水泥股份有限公司,并引进首套全自动制面粉设备,开设面粉厂,创制优良面粉。另外,他广泛投资各工商业及新闻事业二十家,致力于发展经济,繁荣社会。
那是1960年,张敏钰在报上看到一篇小学毕业生家贫未能升学,当童工被虐待的报道,联想到自己少年时失学,使他一生受到学习不足之苦,遂萌发了举办嘉新奖学金的念头。他本着“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的理想,希望以嘉新水泥公司创建的利润回馈社会,让有能力的年轻人都能发展,获得良好的教育,促进文化学术的发扬。他的设想得到了有关方面的支持,乃延聘学者、专家,组成嘉新奖学金委员会。为了使嘉新奖学金免受企业业务盈亏的影响,三年后,于1963年6月,张敏钰捐新台币一千万元,正式成立登记第一号的财团法人——嘉新水泥公司文化基金会,成为台湾第一家由企业家创办的文化基金会,开了风气之先。到1990年这个文化基金会成立三十周年时,台湾已有类似的基金会达三百余家,工商巨子办文化基金会已蔚然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