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别枝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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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只白狐懒懒地倚着柴堆,冲着黑暗中的振远道:“梅枝跟你叽歪了几句,你就确定知道不是妖了?只是人贩子拍花子的勾当?”

振远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你以为生前,我的六城捕快是白做的么?可惜,不能帮到她。”

那白狐将它的篷松长尾履到自己身上:“那是她不肯带着我们啊。”

“即便带着,我也无法将我的推断告诉她。”

白狐懒洋洋道:“你又不是哑巴。”

振远眉梢微挑:“你让我跟她说话?她会吓到了。”

白狐“切”了一声:“吓到王母娘娘也吓不倒她。”

振远忽然微笑:“就算吓不倒她,你猜她会有什么举动?要不然,你就这样子到她眼前走一遭?”

白狐忽然语噎,谁知道那本领低微的混世魔王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许给自己拴根链子到处去招摇换钱——喂喂,看一看,瞧一瞧,会说话的白狐!即便她心里再知道自己是妖,也不会罢手的。

于是,这只叫明月的白狐自觉转移话题道:“那她都三天没来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振远点头:“前面似乎听到她在跟秀才娘子说话,说晚上有事出去。天黑了,我便出去一趟吧。”秀才娘子不待见他,已差舒深和梅枝将柴房中的大部分柴都搬到厨房边的小披屋里去了,不会有人夜探柴房——除了梅枝。

要找到梅枝并不费事,振远熟悉梅枝的气息。只是又是花街柳巷,这姑娘咋这么爱来这种地方呢?好在,她没进任何楼,只是在观望,难不成那白脸小子对不起她,她上这儿来抓奸的?好吧,她要捉奸便也帮她捉。不过,梅枝,肯豁出命去救人,却似乎不是那种会为情事大费脑筋的人呢。

振远看到梅枝其实啥也没做,只是跟了个小乞丐,便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便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但情况却瞬息间变了。那人将梅枝逼在小巷中时,他远远地看到了,但不想现身骇到梅枝,便对明月说:“你去!”

明月道:“又是我!你这姑娘对付妖不行,对付人更不行。”

看着梅枝被逼得甚狠狈,振远的声音里多了一些不耐:“别废话,你想要抱着你那狐狸身子在荒山野龄再过几十年的话,就不要去。”

明月道:“威胁我?”

振远道:“你以为我真没办法让你从我身上滚出去?”

明月撇了撇嘴,幻成一团黑雾从他的身子里飘了出来,直直地撞上梅枝身后那道小门,梅枝跌了进去。他原本想就此返回的,却见振远在暗处瞪着他,只好转身跟着,谁曾想正碰上梅枝反应过来迅速推门,差点便被夹住了。

他恼怒之下决定袖手旁观,看梅枝被那人追杀得得狼狈逃窜,心里啧啧叹道:“不知道她跟那支天师学了些什么,怎么连逃命都不会啊?看来也只能赶个尸,收收草木妖。”可是眼见得那人的叉便要触及梅枝的背,他有些急了起来,其实他已感觉到园子那边来了两条道气,本可以不管,但又只怕那两人来不及救梅枝,便出手推了梅枝一段。

他当然也听见了无忧子的喝叫,心里哂道:“老子要是能被你收了,岂不是白活了上千年,我走南闯北的也只斗不过天雷而已。”所以黄符飞来时,它只往那黑衣人身后一躲,贴地遁去。那两个道士来了,梅枝自是无虞。梅枝妖斗不过,杀手打不过,偏生一张嘴是斗得过那两个道士的。

他自回了振远的身内,懒洋洋道:“回去吧,你家姑娘平安得很,里面一堆男人关心着呢。”

振远却是冷哼了一声。它心内一动:“振远,你不会对那傻姑娘动心思了罢。”

振远回答他的是一阵寒冰咒。他叹了一声,又来,你想让我在你身子里多呆么?

振远冷笑道:“难道你原先不是想将我的魂魄从这身子里赶出去么?”

明月无奈道:“我没想到你还留有全魂全魄啊。这支家人以前倒有高人,谁有法力给你贴符封了你的法力?”

振远道:“这你不必知道。我是自愿的,也只跟我愿意跟的人。”

明月轻笑道:“那梅枝呢,她值得你假装被她的法力所控?”

振远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回想着跟着梅枝时的点点滴滴。梅枝是无甚法力,但她是跟他说话最多的法师,他这一路听着她的奇闻趣谈,听着她的小心思,感觉她真心当自己是亲人与朋友,对她自是生出怜爱,那感觉自是不同于先前用过他的两三个支家人。

振远想过此事了结,梅枝会来找他,为他清洗,跟他说话,但他没想到她才一回来,半夜了还会来柴房。所以原本与他闲聊的明月慌忙回了他的体内,而他自己也要装出一付僵硬的样子来。好在,粗枝大叶的梅枝并没有发现他脚下的泥。只是梅枝跟他讲的都是什么啊?

所以等梅枝一出门,那明月便从他体内滚地而出,在柴堆上笑得起不了身:“振远,假如你进了小倌馆会怎样?虽然年纪大了些,你一张冷脸搞不好能吸引不少富家女子及龙阳癖好的大爷。”

振远冷冷地盯着他道:“依我看,你放到小倌馆里倒是合适,必能大红大紫。梅枝以后若要开小倌馆,只需你一个,便能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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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枝没有让舒深送她回家,反正她有振远陪着,从来没觉得自己一个单身女子招摇过市会如何。不对,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单身女子,振远在边上呢。

她走的时候,除了舒深,李玉田、许东凝及无忧子师徒都来送了。李玉田说,他也要回京了,他已答应府衙将延宁少年失踪案查下去,现在也只不过找回几个少年而已,而那张大姑娘与那黑衣人尚未审结。梅枝心里嘀咕,怎么赤埠县衙还要求他办事么?不过想到上次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他并未正面回答,便也不再问了。她是比较八卦,不过人家不愿意的事她还没那个精力去挖心挖肝地挖出来。这么吃力的事,怎么会是她这样的姑娘做的呢?

无忧子和清风是跟了李玉田了走了。走之前,看梅枝与舒深依依惜别,清风很煞风景地对她说:“梅枝,舒公子与你不甚谐。”

梅枝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竟敢觉得舒深配不上我?难不成你想与他相谐?你这修道之人怎么跟妖似的,难不成还想阴阳双修?”

清风抖着唇道:“梅枝,就你最会歪曲事实。”

心里却想,这根本就是两类人,这相谐之事,也不是配得上配不上这么简单的,就算各方面都相配,站在一起,左右不是,看着也是不谐的。只是他不知如何告诉梅枝,他觉得舒深与她,看着是俊男美女,却不是金童玉女。

几个月后,梅枝又遇见了李玉田。李玉田说,延宁少年失踪案最终告破了,是他的一个生意对手,因为在北边开了私铁矿,与人牙子勾结,掳了这些有点力气的少年圈到矿里,变成了奴隶。梅枝听后感慨,这也就是人能做出来的,妖哪里用得着这些?在这事上,妖果然是被冤枉的。这却是后话了。

过了年,舒夫子并未来横村提亲,舒深也未前往王家别庄攻读。梅枝并不在意,因为舒深说过,他去京城前会来横村接了梅枝一起走。

可是年刚过没多久,老支头便对她说,延宁府春上要处决一批人犯,那边有人托过来想找个走脚师傅,将人从刑场上安置好了回家,他已叫了大师兄去,只是这次是批山贼,人多,大师兄怕是忙不过来,让梅枝也去。只是刑场上接个头作个法,要迎回屏南的人也不多,大师兄一人便可将他们带回来。梅枝想,这倒好,也顺了路了,也不用舒深来接了,便欣然点头。

临走前,老支头冲她道:“别忘了将振远带上。”

延宁府的事情办得挺顺利的。

大师兄念咒语,大师兄的徒弟帮忙将被斩的那些强人身首缝合在一起,梅枝便将辰砂置于死囚的七窍出入之所,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以留七魄 。又急忙地将朱砂塞入尸体的耳、鼻、口处,以神符相堵留住三魂。又与那徒弟两人忙得给那些人颈项上敷满辰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等给那死者戴上笠帽才长出一口气。

做这些要紧的便是麻利,梅枝一向以此自傲,现在才觉得此项体力活并不轻松,此前她哪处理过这么多尸体啊。此时大师兄已念毕咒语,大喝一声“起!”那些尸身便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

梅枝望着那远去的一队,对身边的振远说:“热闹过去了,又只剩我们,你陪我去赤埠吧。”

许是在延宁这地方,赶尸有些惊世骇俗,梅枝自以为还算隐蔽的法事却早就成了茶楼酒肆的最新话题。那日,梅枝原本想着在离开新为振远再去买件新衣,却在客栈前被一个低柔的声音叫住。

却是那风吹得倒的赵才女。赵才女邀梅枝去茶楼坐坐,也算是熟人,梅枝也不便拒绝,便去坐坐了。

可是坐着倒真是枯坐,梅枝还真没什么话要与那赵才女说,便有些干巴巴地问道:“一别三月余,赵小姐近来可好?”

那赵才女嘴角漾起一个微笑道:“很好,我已许了人家,快要成亲了呢。”

梅枝好不容易逮了一个话题,便赶紧恭喜她,并问:“不知是哪家公子配得上赵小姐?”

赵才女的笑容越发温柔可人,道:“梅姑娘也熟的,便是舒深舒公子。”

梅枝本就不太真诚的笑容便如冰结了一般,心里十分痛恨自己的八卦天性:赵才女也许本就是为了炫耀来的,自己偏偏多嘴,给她这么个机会,真该抽一个嘴巴。

可是只三个月,舒深便变了么?

赵才女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说道:“梅姑娘是舒公子的好友,故此绮霞见着了,自是要告知一声。我与舒公子,只等公子会试完,便择日完婚了。”

然梅枝,被一下子沦落为舒深的“好友”这个消息打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僵僵地道:“哦,这样,我想舒深自己也会告诉我的吧。”

梅枝是怎么回到小客栈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记得自己在给振远换衣服时,几次都系错了带子,直到看到振远的衣服滑稽地歪斜着,才看出不妥,一边低声对振远道歉着,一边重新整过。

梅枝还没消化掉赵才女带给她的冲击性消息,舒深又找上了门。只是脑中一团浆糊的梅枝,开了门楞楞地瞧着他,不知要作如何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