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敛骨人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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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无头尸骨

齐大婶不敢耽搁,连忙用手弄开老齐的嘴巴硬灌了下去。好在这蛋清和陈醋都是流食,不会堵住嗓子。只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老齐竟然把这碗蛋清和陈醋都咽了下去。

胖墩不忍去瞧老齐,皱着眉头对我说道:“咋还给硬灌呢?”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难为齐大叔了,我宁愿这遭罪的人是我自己。”

见胖墩这番话毫无做作之意,我便不太反感他了。这一段时间,胖墩为了老齐跑前跑后,也算是个热心肠的人,可就是这张嘴不好,说话不过脑子,好话坏话都一个劲儿地往外蹦。

过了好一阵子,老齐才缓过神来。他先是转了转眼珠,然后突然起身呕吐,一边吐,一边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腔。齐大婶一瞧老齐有反应了,也顾不得擦眼泪,连忙帮老齐拍后背,好让他能够吐得舒服一些。

老齐吐出来的大多是青绿色的黏稠状液体,还混合着一些未被消化的残羹剩饭。老齐呕得十分厉害,弄得到处都是秽物,而且这些秽物还带着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让人闻后不禁作呕。

胖墩也顾不得脏,几步蹿到老齐的身旁,连忙用自己的衣袖替老齐擦身上的秽物。我心想这个胖墩还真是不含糊,就算是他亲爹,也不过如此了,我一会儿可得留神点儿,免得被他蹭到。

阎七娘见老齐醒了过来,便瞧了瞧他的手臂和胸腹之前的浮肿大部分已经消退了,皮肉上的一层黑色皮癣也退了下去,只剩下一些不太明显的斑点。

“每日早晚用冷、热水交替擦拭一次,先冷后热,七日内便可恢复如初。”阎七娘长舒了一口气,对齐大婶说道。

周镇长见阎七娘用此怪法治好了老齐,不禁对阎七娘另眼相看,连连作揖说道:“果然是敛骨高人,老朽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请受老朽一拜,以谢救老齐之功。”

“镇长不必客气,这是敛骨人的分内事,不值得一提。”阎七娘连忙还礼说道。

这时候,齐大婶把事情的经过跟老齐简单地说了一遍。老齐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连连拽着齐大婶,跪在阎七娘面前磕头示谢。胖墩心里感激阎七娘救了老齐,也跟着一起跪下去给阎七娘磕头。阎七娘急得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才把这三人扶起来。

老齐被救活了,周镇长最为高兴,毕竟老齐是帮自家出丧才变成这样的,倘若老齐因此丧了命,那还真没办法给老齐的家人一个交代。为此,周镇长连忙命人生火做饭,要摆席宴请阎七娘。

阎七娘推辞不过,只得依了周镇长,并再三叮嘱周镇长家常便饭即可,又说明了敛骨人戒荤腻的规矩。周镇长命人做了一些上好的素食,得知骨头是阎七娘养的狼后,还特意给骨头准备了两只活鸡。

宴席开始之前,我不敢随意走动,只得老老实实地看管着摆在木桌之上的瓮罐。巧巧也无事可做,便在一旁陪着我。周镇长怕我和巧巧闷,就让唐文和胖墩来陪我们一起玩耍。原本胖墩有些害怕骨头,不敢过来,可一瞧骨头的心思完全在那两只活鸡身上,便壮着胆子悄悄溜了过来。

唐文和胖墩都没有见过活狼吃食,不禁觉得有些好奇。骨头也懒得表演,两口就咬死了这两只倒霉的小公鸡,然后趴在地上大口嚼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骨头便把两只肥鸡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爬在我脚下晒起了太阳。

唐文从小到大都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狼,此时一见,自然有些亲近,还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骨头。吃饱喝足的骨头也不计较,乖得像一只绵羊一样。胖墩一瞧有这种好事,连忙伸出手去摸。可骨头偏偏就不待见胖墩,它猛地站起身来冲着胖墩龇牙。胖墩被吓得连连后退,一不留神摔了个大屁墩。

闲聊间我才得知,原来唐文和胖墩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胖墩的爹是个猎户,常年在山林里转悠,以打猎为生。唐文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一直跟着周镇长识文断字。胖墩倒是不喜欢读书,整天就愿意打鸟捕鱼抓野兔。现在周镇长家里办丧事,这两个孩子就来帮忙,虽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干些跑腿打杂的事情,却也是一番心意。

我和唐文、胖墩聊得正欢的时候,顺全大叔跑过来招呼我们去正厅吃饭。我不敢把这瓮罐扔在木桌上,便把它抱在怀里向正厅走去。不知为何,顺全大叔见了我怀中的瓮罐有些惊慌失措,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复杂,既害怕又扭捏。总之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怀里的瓮罐。

我瞧着顺全大叔有些怪异,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心想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如此胆小怕事。即便这瓮罐中存有孽骨,那也被白绫布和柳藤条包裹得严严实实,况且我又不把这瓮罐交给他保管,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这顺全大叔也是来镇长家里帮忙的吗?”我一边走一边用胳膊撞了撞胖墩,轻声问道。

胖墩瞧了瞧走在前面的顺全大叔,然后冲着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趴到我的耳边悄声说道:“这是镇子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也是镇子里唯一的老光棍。平常他就住在镇长家里,给镇长家做长工。我爹总是骂我,说我整日不好好读书,将来就得跟这顺全大叔一样,混到一把年纪,还娶不上媳妇。”

我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这娶媳妇还真和读书扯不上什么关系,至于这顺全大叔至今未娶,估计也是自有隐情。用阎七娘的话来讲,这就叫做富贵姻缘自有天定,老天爷如此对待顺全大叔,八成是他的姻缘未到。

到了正厅以后,周镇长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宴席。为了表示尊重敛骨人的规矩,这满桌的菜肴均为素食。同席作陪的还有顺全大叔和老齐夫妇。这时候,老齐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并梳洗了一番,整个人显得精神多了,气色也很好,与先前躺在担架上的时候判若两人。

依照宴请之席的规矩,孩子都不得作陪,但周镇长也不是迂腐之人,便让唐文和胖墩陪着我和巧巧坐在饭桌旁边。见我怀中抱着瓮罐多有不便,唐文就在我身后放了一张木椅,供我摆放瓮罐。

周镇长和老齐夫妇都对这个瓮罐有些忌惮,觉得瓮罐临席有些晦气,便想差人将其送回 “义瓮”,可又怕在运送途中再次发生祸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在阎七娘就坐在瓮罐旁边,他们倒也不怕这瓮罐中的孽骨害人,不过心中仍有些别扭。

“孽骨之瓮,最忌破碎散骨,暂时只能留在身边照看,待化解骨孽之后,方可择地下葬。”阎七娘看出了大家的顾忌,便解释道。

“唉!我周家世代与人为善,事事都以镇里的乡亲为先,怎么就摊上这种祸事了?罗贞呀罗贞,生前你让我周家蒙羞,死后还让我周家逢难,这岂不是要毁了我周家吗?”周镇长盯着瓮罐看了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周镇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这被浸猪笼的周家儿媳名为罗贞,只是不知道这个罗贞是否就是昨夜给我托梦之人。阎七娘也没有明说这孽骨托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有机会,我一定要向阎七娘问个明白,也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

老齐与周镇长私交甚密,便替周镇长问道:“如何才能化解呢?”

阎七娘站起身来,手指着瓮罐朗声说道:“镇长儿媳死前已有身孕,其腹中胎儿已然成形,这便是一尸两命,尸首焚烧后又会成为双骨临并之势,此为叠脉之骨,乃为骨孽源头之一。直至镇长儿媳被浸入水中淹死,与其私通的男子也未曾露面,狠心弃人弃子,乃为骨孽源头之二。身遭惨死却不能在镇长家中丰丧厚葬,就连坟冢棺椁也没有,乃为骨孽源头之三。犯此三条的孽骨不同于寻常孽骨,想要将其化解,并非容易之事。”

听完阎七娘的一番话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禁一变。

足足过了半晌,周镇长才说道:“阎七娘,只要是不把这罐孽骨葬到我周家的祖坟中,并将其化解,老朽即使舍了这份家业也绝不心疼。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老朽算是把这件事情托付给您了。”

“周镇长请放心,我自当尽全力化解骨孽。饭后我便燃香设坛,探一探这孽骨。”阎七娘点头说道。

一听阎七娘要探孽骨,我不禁有些兴奋。以前我只是听阎七娘提及过孽骨,却从未遇到过。黄府虽也有孽骨,但阎七娘压根就没有将其化解,而是设计致使黄师德遭到了报应。此时镇长家中恰好有孽骨,我自然是要看个究竟。

席间,周镇长问了阎七娘的家世,阎七娘不敢提及黄府之事,便说老家遭了洪灾,为讨生计才奔往关东。周镇长倒也信了,见阎七娘带着两个孩子实属不易,便好言好语安慰着阎七娘。

老齐夫妇虽不是善谈之人,却也连连给阎七娘夹菜敬茶。顺全大叔一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只顾着低头闷声吃饭。我心想胖墩说的一点没错,这顺全大叔果然是个老实巴交的本分人,上了席面都不敢说话,若是不知情的人,一准会把他当成哑巴。

吃过饭后,阎七娘吩咐我把瓮罐摆到院子里的木桌上,然后叮嘱所有人退到五米之外的地方。有了老齐的前车之鉴,谁都不敢再来招惹这瓮罐中的孽骨,自然是退得一个比一个远。只有胖墩傻乎乎地站在最前边,踮着脚尖伸着脖子不住地往瓮罐这边瞧,急得唐文连拉带拽才把他拽进了人群中。

我见阎七娘要开瓮看骨,便让唐文找来一块黑布。因为这死人尸骨属于阴物,不宜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能用黑布遮光,以免被阳光照射而加快腐烂的速度。敛骨人一生敬骨,自是会善待每一具尸骨。

阎七娘小心翼翼地解开瓮罐口上缠系的白布黑绳,然后探着头瞧了瞧,随后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

一听阎七娘这样说,我连忙也往瓮罐里瞧了一眼,顿时心中一惊。一般情况下,经过焚烧的尸骨都为白色,随着葬地的自然环境和葬存年份会逐渐变黑,多数还会滋生一种墨绿色的骨殖。可是这瓮罐里面的尸骨是昨天才被焚烧的,可是半数以上的碎骨都变成了深黑色,碎骨之间依稀可见一些黏稠状的骨殖。这些骨殖既不是墨绿色,也不是深黑色,而是一种不常见的青褐色,如此掺拌在碎骨之中,显得极为诡异。

“昨日是谁收殓的尸骨?”阎七娘转向周镇长问道。

还没等周镇长回答,老齐就抢着说道:“是我一根一根捡到瓮罐里的,这罐口也是我亲自封的。我们镇上没有敛骨的手艺人,大家都觉得拣死人尸骨比较晦气,谁都不肯去拣。我与镇长相交三十多年,自是不能看周家的笑话,便壮着胆子把尸骨给收殓了。”

“拣骨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头骨?有没有装进这瓮罐之中?”阎七娘看了老齐一眼,继续问道。

“我以前帮人出过丧,知道这拣骨得先拣碎骨,再拣整骨,然后再按照从脚到头的顺序放入瓮罐中。我记得很清楚,当时这具尸骨就属头骨比较整齐,所以我特意把头骨装到了瓮罐的最上方。”老齐想都没想就顺嘴答道。

阎七娘紧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为何罐中单单不见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