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如何,孙叔叔说得没错,我的确找到了一个好男人,而今晚虽然惊险,却也让我过足了幸福小女人的瘾,“我无心杀人,但你不该伤害我老婆”,这句话足够我回味一生了。
只是,我满以为邱正南被抓,一切就算是尘埃落定,可是千算万算,我没有料到他竟然在去商会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我的住处,等到我开车回家,远远的就看到……一片火海!
一年多以前,同样是邱正南,同样是这样一场大火,让我失去了家人,改变了我的人生,而如今……
“暗香公子还在里面!”
是啊,暗香还在里面,所以我恨自己心软,没有要了邱正南的命。
失去一次已经够了,我怎能再眼睁睁看着我在乎的人葬身火海?
不!我绝对不允许!
狠狠擦去被眼熏出的泪水,我不顾染儿的阻拦冲进了别墅。我一遍遍地叫着暗香的名字,可是无情的火海已经吞没了一切,满地的鲜血刺痛了我的眼睛。
“不——”疯狂的火焰烤炙着我的皮肤,可是我的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嘶声呼喊,换不来地上那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在阳台,他一直在阳台等我回来,可是,我终究是晚了一步。我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我明知道,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明知道他孑然一身,能依靠的只有我,可是,我却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那一枪,本该打在我身上的,该死的是我,是我!
“暗香!”
火焰的红与鲜血的红充斥着我的眼睛,眼中仿佛被千针万仞折磨着,浑身的皮肉仿佛要被钢爪扯裂,头皮也阵阵发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急欲摆脱身体的禁锢,从我身体里钻出来,不断地叫嚣着对自由的渴望,可是我却莫名地知道,这股力量不会真正地伤害到我。
这巨大的痛楚让我的脑子开始混沌,仿佛在走进一个极为陌生的世界。
隐隐约约之间,我仿佛看到自己……
不,那是我,却又不是我,那人一身纯白无瑕的轻纱羽衣裹身,身姿姣好动人,她拥有着我身为楼玉时的容颜,却是满头及地的银发飞舞,纯洁,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妖媚,她额头一点水滴状的红色印记逐渐扩散,渐渐变成了孔雀翎的形状,与一双浅红色的眼眸相互映衬,妖异姽婳。那双浅红色的眼睛,与我曾在凤脉中看到的孔雀妖的眼睛一般无二。
我看到她走到倒在血泊中的暗香身边,俯身将暗香拥进怀中,我甚至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她满心的绝望和伤痛,还有深深的悔恨。
她是谁?
为什么拥有和我相同的容貌?
又为什么是那样异于常人的形象?
还有,我为何能感觉到她的心情?和我的心情如出一辙。
而她,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温柔地抚摸着暗香苍白的脸颊,浅浅一笑,便是令月光失色的美丽,她忽然俯身吻上暗香的唇,一瞬间,她身上的轻纱羽衣和那满头银发都张扬起来,一个耀眼的白色光圈渐渐扩大,笼罩在她和暗香的周围,火焰蔓延到光罩周围,竟然都被堵截,就如同当初在凤鸣山的结界。
光罩散发出的白光越来越强,到最后晃得人睁不开眼,甚至到最后就像是漂白剂一样,将我的大脑照得一片空白,而我只记得,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那,不知是不是眼睛被火熏坏了,我竟然看到,暗香垂在空中的手……动了一下!
“嗷——”一声熟悉的孔雀长鸣穿破了夜空,如同是对灵魂的召唤,而我知道,从此,我将彻底摆脱萧雨的生活,再次开始楼玉的命运……
白色……
脑海中……
是一片无垠的白色……
除了白色,我看不到任何东西,这种纯粹的干净,让我害怕。
我向着一片白茫茫的前方伸出手,想要抓住一样东西来消除我的恐慌,却一次又一次地扑空,铺天盖地的惶然向我袭来,我开始低低地抽泣,手依然拼命地在前方摸索,直到……
双手被一股温暖包裹,我才咬着唇,委屈地哽咽着,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给予我温暖的人,却不知为何,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姑娘,你醒了?”
从外形轮廓和声音来看,对方是一个很年轻的古装男子,五官貌似是十分俊朗的,而且那声音很好听,带着些许磁性,清越朗然,充满了阳光般的活力,听来就像个邻家哥哥,可是我敢确定,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是反复了好几次,眼前依旧是那带着模糊的影像,就像是高度近视的人眼中的世界。
此刻,我的脑子如同被人彻底地清洗了一番,空白地抓不住任何东西,但是有些事情又总是随着思维自然而然地涌现,就像我清楚地知道我不认识眼前人,我还知道如“近视”这一类的名词是另一个世界才拥有的产物,我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是如果说我忽然穿越了,那为什么我可以很坦然地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事实?就好像这对我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有,我在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穿越到这里之前我又是谁?这些,我竟然毫无印象。
“你……”我试着出声,虽然声音带着些许干涩的沙哑,但总算还可以说话,这个发现让我莫名地庆幸,却也让我困惑,为什么我会无意识地害怕自己不能说话?难道说我曾经是个哑巴?或者曾经一度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没等我问话,对面的青年就朗然一笑,我看不太清楚,却知道他笑得很好看,一双眼睛亮得出奇,他说:“你别害怕,我叫临烨,前几天见你倒在蔷薇花丛中,不省人事,又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我就把你带回了家里。”
我心中讶然,他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哦,火薇都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我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人我大多都认识,自然知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我吁了口气,原来他说的“这里”并不是指这个世界,而是这个地方。火薇都,这名字似乎很熟悉,可是,我却想不起丝毫关于它的记忆。
我在思考的同时,也留意到他在观察我,他看了我半天,问道:“我把你救回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让我不得不清楚地面对一个事实,我的确是……忘记了一切,简言之,我失去了以往的记忆,而且,是以往那些重要的记忆,如今脑子里留下的只有一些琐碎的、微乎其微的东西。
“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他的善解人意让我很感激,我也无意隐瞒他,便摇了摇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告诉你,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压根就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以前是干什么的,又为什么会到了这里,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也许是幸运的,可以不必再想过去的种种悲伤,但是,那种一无所知的迷茫让我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烦意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敲开来狠狠搜刮一番。
我的眉头拧成了死结,我努力想要回忆起些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就在这时,一双宽厚的手扶住了我的双肩,就如同即将被风雨摧残得倒地的花草忽然被一根强有力的树干支撑。他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既然想不来那就不要再想了,你昏迷了几日,想必也饿了,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填饱了肚子,人才能精神。”
“谢谢你!”
临烨起身离开了屋子,屋里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虽然眼睛看不清楚,却也不是全盲,如果不是碰到太过细微的东西,自己在屋子里行动起来倒是没有什么障碍。
我检查了一下,我现在身上除了脖子上戴着的珠子和无名指上戴的钻戒之外,没有其他东西,总觉得腰上似乎少了点什么,而且没有了这东西让我有点不太踏实。
我身上穿的是一件浅黄色的碎花窄袖长裙,还算合身,虽然不像是新的,但却是十分干净,还有股淡淡的蔷薇花香,而且衣服上被阳光晒出来那股清爽的味道还没有散尽,像是换上不久。
刚换的?谁换的?该不会是他吧?
这问题让我很纠结。
我穿鞋在屋子里饶了一圈,屋子并不算大,摆设也很少,唯一的特点就是干净整洁。只是在床侧摆放着一扇细竹作架、青纱作面的屏风,屏风上搭着一件男式外衫。屏风一侧是我睡的床,另一侧在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床榻,榻上防着一个枕头,还有一床叠得齐整的被子。这样的摆设看上去有些突兀,感觉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屋子一下子被填满了。
我嗅了嗅,屋子里没有任何胭脂水粉的味道,甚至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独居男人的住所。
我更加纠结了,难不成真是一个男人给我换的衣服?
我搅着肠子出了门,发现这房子和南方的建筑有点像,木头搭盖的小房屋,下面用木桩撑着,出了门就是一个木头搭成的小台阶。面前看到的是一个宽敞整洁的院子,四周围着篱笆,而院子里立的竹架子应该是用来晾衣服的,院子里另外搭建了一个小房子,顶上冒着白烟,空气中送来一股米香,应该是厨房。另外院子角落里的茅草棚子,应该是茅厕。
“阿烨!”
女人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妇人走进了院子,她看见站在台阶上的我也是一愣,随即笑着向我迎了过来,我这才看清,来人是个约摸三十大几的妇人,长得也应该……算是不错的吧,尤其现在笑着,看上去很亲和。
她走到我几步开外,仰视着站在小台阶上的我,笑道:“哟,妹子你可算是醒了,我还想着来给你换衣服,看来这一趟是白跑了。”
“啊?原来……是您给我换的衣服?”
妇人愣了愣,笑了起来,“瞧你这吃惊的模样,难不成你以为是阿烨给你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