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斋戒……”
我虎着脸瞪他,“难不成你是想看我饿死在这里?”
“弟子……不敢。”
他摆出一副忍辱负重、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让我一瞬间有些不忍,想着自己是不是太难为他了,但咕噜噜的乱叫的肚子很快就泯灭了我仅剩的那么点良知。
圣地之上可以说是一片旷野,山丘少得可怜,这样的地方有野鸡什么的可能性的确是不大,于是,我把目标定在了天上。
头顶“普啦啦”的声音传来,我站在草地上勾唇一笑,垂下衣袖下的手开始凝聚内力,掌心慢慢变得灼热,火凤出马,几只飞鸟算得什么?
把握好时机,我适时抬头,若是此时一掌挥出,火凤冲上云霄必定能把那飞禽击落,可是看到那在空中展翅的鸟儿羽毛无瑕如雪,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如果明凤鸾看到我打了这只生禽果腹,说不定会哭出来。
可是我真的饿了……
“圣女回来了?”
手捧一堆野果回到天池边的我无比郁闷,食不知味地嚼着酸酸的野果,我无语地瞥了眼一旁翻弄衣服的明凤鸾,娘的,为什么我要为了这个呆子一点呆心委屈自己的肚子?
“呼……”我气闷地吐了口气,一头倒在了软软的草地上,无语望苍天,我的心真的被狗吃了。
“圣女不舒服吗?可是沐浴着凉了?”
“没……有……”
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我随手抓了把野果扔到他身旁,“吃吧!”
“斋戒之期不进食是师父的嘱咐,凤鸾身为锦绣宫弟子,不敢违背使命,唯有辜负圣女一番心意了。”
我翻了个身正对他,竖起了眉头,“你只记得你师父的嘱咐,将我这圣女置于何地?”
“咕……”
我瞅了瞅他的肚子,浅笑,捏了一颗果子送到他嘴边,语带威胁,“吃!”不是我爱欺负他,实在是这家伙爱折腾自己,不逼他只怕他真会在这里饿上个三天三夜。
他红着脸盯着我手中的果子,眉头打成了结,对于这么个思想根深蒂固的人来说,一番天人交战是难免的,我又道:“云阳那里自有我担待,你当你那些师父师叔师伯是在乎这些俗礼的人吗?”
最后,在我威逼之下,他终于“忍辱负重”地把果子吞下了腹。
临了,我故作高深地望天,又语重心长地说:“凤鸾啊,你要记住,只有体验了各种人间疾苦,世间百态,方能悟得真道,道之真法在于敢于打破常规,别看你和你的一帮师兄弟们在锦绣宫修真多年,可事实上,世间很多人都比你们看得透,因为他们活得真。”
他不解地看着我,“何为活得真?难道凤鸾与师兄弟们在锦绣宫的岁月是虚度吗?”
“世间人活得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他们敢用各种方法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你呢,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在锦绣宫这二十三年日日不间断地跟着你师父修道,为的是什么?你又学到了什么?若有那么一日让你去世间走一遭,身无分文你将如何存活?失去了锦绣宫这方无忧无虑的倚仗,你们什么都不是,修真修道,为的是普济众生,却可笑得连自己的三餐都解决不了,如何让天下众生得乐?”
之后,他一直没有说话,本就有些呆傻的家伙变得更呆了,间或把一颗颗果子送进嘴里,怔愣的样子就像受了刺激着了魔。
就我自己而言,其实我不太愿意看他一辈子窝在锦绣宫,大好年华不该如此虚度,而且我素来看不惯那些活在虚幻中的人,太不实际了,说是无聊也好,变态也罢,我很想看看明凤鸾步入滚滚尘世的样子,所以我想推他一把,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如果他真的执着于修真这条路,那也与我无关。
无关么?
我看了看那漂亮的单纯男儿,随手拔了根草含在口中。
应该吧……
山上虽然无聊,却是个练功的好地方,三天的时间,对于一个有事可做的人来说其实是很短暂的,练功乏了,我就采些野花回来撕花瓣玩,有时候还会把花别在明凤鸾的头上,盯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他瞅上半天,乐上半天,这小子也是个好欺负的主儿,乖乖坐着任我玩,一点脾气都没有,老实说,我讨厌没有脾气的人,像木偶,没思想,没感情。只有在我故意调戏他的时候,他还算是有些反应,也比一脸淡漠的他看着顺眼许多。
为了挑拨他那零星思凡的念头,我还特意给他讲了孔雀妖和锦华君的故事,把每一个细节给他剖开来不厌其烦地分析,再加上我一番添油加醋,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了谈恋爱的冲动。
而我怎么说也算是个有过不少感情经历的人了,我看得出明凤鸾眼里的人气越来越多了,有了感情的人就不会再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娃娃,我也期待着下山后明凤鸾的告白。我想以他这样的香饽饽,满山的女弟子无论哪一个都应该不会拒绝他的,到时候,我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到时候不管那些老道士们答不答应,哪怕是逼迫,我也一定要让他们放我下山,以前不记得一切也就罢了,现在明知天下之事未了结,真正的战争即将开始,我哪里还能耗得起?
三日之后,祭典算是彻底完成,而这回云栖也没有再推脱,履行了他的承诺,集九殿师尊之力为我解除了淫狐。淫狐一解,我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本想和云栖重新商量道侣的事情,云阳却甩给我一句话。
“凤鸾自小便是作为圣女的道侣被培养着,他的命运全在你一人。”
我当时没忍住,将老道士们狠狠臭骂了一顿,那个呆子把师父师叔师伯们的话奉若神旨,亦步亦趋地奉行者,修真是他的全部,可是到头来,那些他所尊重的人却只把他当成另一个人的附属品存在,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什么修真,全是狗屁!
这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引明凤鸾入世的念头。
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晚,我拖着明凤鸾溜进了锦绣宫一对道侣的住处。
如今点穴已经是难不倒我,在窗外,我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在窗户上戳开一个小洞,又把他的脑袋摁了过去,强迫他自始至终都不得不看着屋内的情形。
“师妹,你我双修屡试不成,全怪我们定力不够,稍后一定要多加注意。”
“知道了,师兄。”
我在一旁只注视着明凤鸾的反应,见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就知道里面开始少儿不宜了。
男:“天突通璇玑,过华盖、紫宫、玉堂……”
女:“并俞府、彧中、神藏、灵虚……”
男:“阴……交……直下……贯……会……会阴!”
里面两人的确是在双修,只不过这走穴行至某些隐私部位时,干柴烈火,裸裎相对,正如两人之前所说,这定力嘛……就没了……
可想而知,这双修的下半场演变成了何等激情四射的戏码。
想来这明凤鸾也是怪可怜的,怎么说他都是个正常的男人,大半夜被我抓到这里看激情戏,当即就鼻血决堤了,吓得我慌忙解开他的穴道拿绢子捂了他的鼻子就把人往外拖。
当天夜里,他涨红着脸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吹了一夜的风,弄得我也跟着内疚了一把,但是想着云阳那些话,我又狠了心肠,如果不让他早点开窍,我怕他迟早有一天会受伤。
清晨,我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下山,在门口撞上了一夜未眠的明凤鸾,我笑了笑,“呆子,我要下山了,我走之后你就可以和你喜欢的姑娘结为道侣,或者带着她下山去做一对寻常的夫妻,祝你幸福!”
“你……要走?”他顶着一双熊猫眼问我。
我点点头,心里轻快得很,虽然锦绣宫让我觉得怀念,但是对于这里我其实并没有多少留恋,唯一让我有些不舍的就是眼前人,这个呆子。
“嗯,我要走了,当神仙固然可以修得永生,但千万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活着,那种寂寞的人生对我来说太可怕了,我宁愿下山去,和自己所爱的人一天一天地变老,起码那样的我才算是真正地活过。”
“呆子,再见!”
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打算从圣灵阁后门离开,那里人流少,直通下山的小路。
“快去山门看看,听说有人闯宫!”
“世间人竟能寻得我锦绣宫所在?无端端的为何来我锦绣宫撒野?”
“听说对方扬言要找圣女,云岩师伯不许,就打了起来。”
“找圣女?”
找圣女?
那两个弟子离开后,我才走出了矮墙,两人的话我听清了,可是到底是谁会到这里来找我?反正要下山了,去看看是谁找我也无妨。
我走的是山路,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了茂密的枝叶后,而山门正对的便是乾元殿前的高阶,我便飞身上了高阶中段的一棵大树上。
九个老道士除了那个叫云岩的都已经站在了乾元殿前,山下的打斗声也越来越近。
云栖甩了甩拂尘,声音沉稳道:“都住手!”
他这一声注入了内力,十分洪亮,一直传到了山脚,山下打斗声顿歇,随即空中便有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如光如电凌空而上,身着白衣的云岩与八个老道站在了一处,而另外一道浅蓝色的人影也扬着一头锦缎般的长发在云栖等人面前站定,衣袂翻飞,长身而立,秀美俊逸的容颜如仙君临世,风华夺目。
之后,几道白影如梭紧跟着他的脚步在他身后站定,每个人腰上都系着一条鲜红的丝带。
躲在树上的我讶异万分,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海浪涛飞溅,久久难平。
他……来了……
那握着长鞭的手上,一枚钻戒闪烁着耀眼的七色光茫,普天之下,再不会有第二枚。现代那场大火让我偶然回到了这个时空,可我却一直不知道当时在别墅外的染儿和被枪击中的暗香是否和我一样,如今看到他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我没有丢了他。可是暗香呢?我记得那晚我看到暗香的手动过,只是大火中出现的那个“我”最终到底有没有救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