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幻影?”这时,落遥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你弄出来那鬼东西你自己最清楚,哼,我们倒是无所谓,这笔帐日后再好好与你算,可那个富家的大少爷是女尊国的男人,人家的清白确确实实被你那个鬼东西给毁了,你怎么说?”
染儿无奈道:“玉儿,我们尚且如此难以接受,何况是他?此事你若轻率推就便是毁了那水家公子一生。”
“圣女专干毁人一生的事情!”这时,明凤鸾不知怎的也神色忿忿地控诉我,我又没怎么他,弄得染儿和落遥都用怀疑地眼神质询我。
我至今都不太明白男人为何也能如女子一般分辨出清白与否,但不管怎么说,我的幻影确实都是实体,的确是能毁了人家的清白,可是……
我冤不冤啊……
“啪……”
墙角后一声物什落地的声响在此时听来格外清晰,之前一直纠结着,以至于忽略了周围的动静,这时才恍然惊觉,是……
水清漪的气息!
我……不敢回头……
身后,有人踏了出来,语气沉重伤绝地问道:“那晚……真的……不是你?”
一个无心之失,让我闯下了大祸。
染儿叹了口气,说道:“爹娘们那边我去解释,这里你好生处理。”临走,他还拖走了明凤鸾,落遥更是看也不看我,掉头就走。
水清漪等不到我的回答,沉声道:“告诉我!”
我背对着他,皱起了眉头,良久,才回道:“那是我怕落遥寻不见我担心,在山上留下的一个幻影,这几日……我并不在家中!”
我避着他是一心不愿让他把美好的人生砸在我身上,可到了如今这地步,我却伤害得他更深了。不管是偶然还是有心,伤害了就是伤害了,这件事是我欠缺考虑。
之后,他陷入了沉默,等我回过身的时候,地上只留下他掉在地上的账本,他刚才就已经跑了,是哭着离开的。
或许,他对我绝望了吧?他这回一定恨透了我,再也不会念叨着要嫁给我了。
“这是你说的,那我便等你来找我!玉楼,你给我记住,既然我私下里留你在我家中,我们孤男寡女,纵是没什么,我的名节也已受损,我不会像其他男子那样逼你对我负责,但是,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好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不会拦你!”
他昔日说过的话忽然闪现出脑海,我不由得望向他离开的方向,他说过的,不会像别的男子那样逼我负责,不会逼我负责……
可是……
水清漪是自信的,骄傲的,坚韧的,这样好强的男儿,他的一切骄傲和自信都被我的无心之失给揉碎了,他一定会……
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我比较倒霉,遇见的男人尽是些倔脾气,万一水清漪想不开……
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怕是想不开吧?
我一路追着他的气息上了楼家堡后山,越往上心里越是不安,途中水清涟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抓着我一脸得意的坏笑。
“这回可让我抓到你了,快说,把我的宝贝弟弟藏到哪里去了?”
我心里着急,匆匆甩开了她,“你早干什么去了?”这时候,我不禁开始怀疑,水清漪就算是会几下功夫,可有水清涟这个奸商姐姐看着怎么可能轻易逃婚?会不会早前是她故意放水?这混蛋,她若能早点把人看住便不会出这档子事。
“你还怨上我了,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家漪儿也不比你那些男人差,他死心塌地地甘心做你的侍君,你为何总是有意避着他?哎哎哎,你慢点……”
吵死了!
上得山顶,我一眼看到了那个堪堪而立的身影,水绿色的衣袍被风带起,拂过幻紫色的薰衣草,划出一丝浓浓的忧愁。
“漪儿?”随后赶到的水清涟看到站在山巅的人,讶然低呼,她很快察觉到了水清漪的反常,赫然扭头,冲我怒目而视,“楼玉你这混蛋,你到底对漪儿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可是偏偏这份责任也只有我来背负。
我不理会水清涟的质问,急忙上前几步,喊道:“清漪,是我做事欠缺考虑,无论你想怎样,你先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漪儿,为了这种不知珍惜你的混蛋做傻事不值得,你过来,跟姐姐回家,姐姐不会再逼着你嫁人了!”
“清漪!”他久久没有动静,就像失了魂,我忍不住高喊他的名字,说不出到底是因为他犯傻而生气,还是担心他就此心魔缠身。
但不管怎么说,听到我这一声叫喊,他总算是动了,只见他慢慢转过身来,空洞的目光扫过一脸忧色的水清涟,最终落在我身上,空洞被浓浓的忧伤取代。
“楼玉……”他微哑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两行泪随之落下,被他果断擦去,他咬了咬发白的嘴唇,说道:“我知道你并非有意,我不怨你,时至今日,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你为何总是躲着我,不肯接受我?是我不够好吗?”
“不,你很好,真的很好,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问题不在你,在我!”
“告诉我,为什么?”
“清漪……”我低低一叹,很是无奈,“我不知道你这样优秀的男儿为何会看上我,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一生只疼你一人的妻主,可我呢?你是知道的,我身上背负的情债太多,那些我已经是穷极一生都无法还清了,我不想把你也扯进来,对你来说,忘了我,嫁个待你好珍惜你的人,不好吗?”
他定定地望着我,明眸中忧伤更甚,泪光中划过道道涟漪,他唇畔牵起苦涩的笑意,“楼玉,我记得,你曾经不愿看云洛与姐姐在一起,而如今,你却盼着我嫁于别人为夫,我懂了,你……从来就不曾对我动过半点心,呵,是我犯傻,厚颜无耻地送上门,才会自取其辱。”
“清漪,你过来!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烦躁,此时此刻,再馥郁的薰衣草香都无法平复我心中的烦躁,我皱着眉冲他低喝一声。
他“噌”地抽出了随身佩戴的宝剑,银色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如水的流光,激得我和水清涟顿时脸色大变。
“清漪!”
“漪儿!”
“楼玉,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更不稀罕你给的交代,此情应是常相守,卿若无心我便休。”
他的言语,他的目光都透着潇潇洒洒的决然,长剑横空划,那垂在胸前的一缕墨发瞬间断成了两截,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神情漠然地望着我,冷声道:“楼玉,从此以后,你我之间犹如此发,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说话间,那一缕断发从他指间飘落,直到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我的目光始终随着那缕断发飘移。
听着他和水清涟的脚步声毫无流连渐渐远去,我抬起脚,缓缓走向他之前战过的地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青丝捡起,慢慢理成一缕,柔顺丝滑,含着淡淡的香。
他……够果决啊!
虽然我什么也没有为他做有些不负责任,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我也算是了了一桩难事,以后,我不需要再千方百计地躲着他了,是他亲口说的,恩断义绝,永不相见的嘛……
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他未免也太潇洒了一些,让我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永不相见吗?
我站在山沿处,将手伸于半空,缓缓张开手指,让那一缕青丝随风落下,可是随即,我又纵身而下,迅速抓了回来。
这一天,我在山顶一直站到了晚上,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攥着他留下的头发,心里有些发堵。
我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水清漪,永别了……
我悻悻然地转身,拖着步子下了山,手里始终攥着那缕头发,直到最后也还是没有扔掉。
回家之后,到处都很安静,我想家里的人应该还在消化我的身份吧!
我一个人去了后园的花房,花房里的温度很低,四壁都布满了冰霜,这是我用灵力做出的效果,为的是让梅哥哥尽快聚魂成形。
梅枝插在土中,并不艰难枯萎的迹象,可见是存活了,我盘腿坐到地上,透过露天的房顶将月光引入投射到梅枝上,加上我输入的灵力,墨褐色的梅枝被晶莹的星光包围着,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长了一寸,其中一个花苞颜色更加艳丽了。如此下去,一年之后,梅哥哥就能重生了。
“梅哥哥,你说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贪心呢?这样不好的,我原本只想和你两个人的。”
“梅哥哥,我明明没有多么喜欢他的啊,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不舒服呢?这就是占有欲在作祟吗?你说,他是不是恨绝了我?”
“梅哥哥,你快点开花吧,等你开花了,我们就一起去天外福地,远离尘俗之事,省得日日烦心……”
到那时,水清漪,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
让我心中宽慰的是家里人虽然都知道了我的身份,但在事后却都只是盯着我看了半天,又乐呵呵地散去了,纷纷念叨着:“怎么看都还是咱们家那个爱蹦达的玉儿嘛!”
娘更是用她那厚实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我肩上,洪亮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颤,“没想到我楼鸣征战沙场半生,杀人无数,竟还有福得个仙人做女儿,这辈子也算是值了,玉儿,不管你原来是谁,这辈子,你都是我楼鸣引以为傲的女儿!”
这就是血脉至亲的家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身份背景,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你。
“娘,您可愿长生不老,我们一家人,就这么永远生活在一起?”
“长生不老?这可能吗?”
我笑了笑,“娘,您可不要小觑了玉儿,只要您和其他家人耐得住无病无死没有尽头的生活,一年之后,我们就可以一家人举家搬到天上的福地,在那里就是凡人也可长生。”
“去了那里还有兵带吗?”
我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天兵天将任由娘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