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像个顽童似的半夜溜到池塘里捞那些价值不菲的锦鲤烤着吃,我很是头痛,真恨不得抓住她狠狠敲打一通,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她的小命?
那天夜里,我知道她又上山抓兔子去了,就她那笨拙的身手能抓到才怪,回来她定会到温池洗浴,于是,我便在温池等着她,谁知闲坐练功时竟又走火入魔了。
女人,这回你可算如愿了,倘若你回来看到我如此模样,可会借机杀我为自己报仇?
但是,她终究是狠不下心,隐隐听见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等我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她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本来就很丑了,现下中毒更难看了。
那晚,我就地调息了内力,把昏迷的她带了回去,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她,通心金兰草除了调息还有一个用处,便是苗疆女子用来制蛊的主药,那种蛊叫一线牵,佐以女子之血让男子服下,这女子便可一世抓住男人的心,男人若是变心,便会烂心而死。
我隐隐记得,昏迷中她喂我的金兰草夹杂着血腥之气。
我……完了……
师公为了让我早日借双修摆脱走火入魔的痛楚,把那个女人丢进了我的房里,甚至还用一张人皮面具遮挡了她伤痕密布的脸颊,那张不属于她的脸让我看着很是碍眼,于是我反感地把面具撕去,只有看到她的脸,我才觉得安心。
她的脸是毁了,可是眼睛没有,那双媚色迷离的眼睛没有了平日的抗拒冷漠,那晚,我险些失控了。
狠下心将她丢进池塘后,我急忙关上了窗,整夜未眠,难道,我水无忧这一世当真要一颗心都系在这个笨女人身上了吗?
笨女人,笨女人,朕被你害了!
她一心想的都是那些柔柔弱弱的男人,对我,她只有恨,留着也是祸害,既然如此,我放她走,哪怕……心中有些发苦、发涩……
那时,我只以为是金兰草发作了。
“陛下何以在此出神?”
楼家大小姐的到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没有回答,我本就是个不善与人亲近的人,但是看着她与楼玉颇有几分相似的脸,我还是缓和了神色。
天幕已垂,隔着树枝,我看到楼家堡的院落处处都是下人在张罗着红绸,贴着喜字,锣鼓笙箫已经迫不及待地吹打了起来,那些……本来是我为自己和楼玉的大婚准备的,如今倒是被风泠占了便宜,但我并不生恼,风泠和楼玉是我最在意的两个人,只要他们开心,我就满足了。
“我来是想告诉陛下,小妹方才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她还有胆回来?
我皱眉,赫然转身,那楼瑶见我生怒,立刻叫道:“小妹让我来带话给陛下,小妹说她将陛下撂在蓬莱是她不对,您若是想给她小小的惩戒,之后她甘愿领受,只是今日是她大喜之日,还请陛下留情。”
大喜之日?我明明之前是不恼的,可是这时听那女人自己说来,心中便忿忿难平,今日是她与别的男人的大喜之日,又非我的,我为何还要歉疚她?她着实可恶至极!
“那个……我就先走了,反正陛下您迟早是我楼家的姑爷,这里便是您家,您自便吧!”
姑爷?民间的用词称谓总是如此怪异!
“对了,有一句话是我自己一直想问的。”本要离去的楼瑶忽然转了身,问道:“陛下这样的人为何也对小妹如此执着?您可是因为小妹的长相柔美?”
我为何对那个蠢女人这么执着?因为不执着,我就会烂心而死!
我被那个女人害了!
“朕与她相处时,她容貌尽毁,貌若夜叉!”
“呃……咳咳,在下明白了,只是恕我直言,这话……陛下日后还是不要在小妹面前提及为好,小妹她……虽为女尊国女子,但却自小爱美,咳……告辞!”
朕知道的,那只孔雀会生气,会炸毛!
她喜欢听男人说好听的谎话,可她那时真的很丑!
风泠回来得急,婚礼也办得仓促,连拜堂都省了,听说要直接晚上洞房。明明已经用了一年的时间考虑好要与别的男人一同照顾那个女人,可遇上这种情况,朕……还是不舒服!
不知不觉,晃到了他们的新房外。
晚宴时,风泠是在我之前离开的,此刻,怕是已经在房里了吧?
朕来时就已经问过宫中的老太监了,他说以往父皇后宫的女人都是这样一日日地等着,盼着父皇去陪伴,如今,我选择了和那些女人一样的生活,朕是皇帝,这样……实在是窝囊得很!
楼玉,你把朕害得苦了!
“啊……救命啊……”
正要转身离开,原本悄无声息的屋中蓦然传出她的呼救,我心一揪扯,急忙踹开了门,可是看到的却是……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正翘着腿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颐,至于风泠……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怎么回事?”
她一身大红的喜服,在摇曳的烛火中格外动人,唯独嘴巴吃得油乎乎的,毫无形象,在我印象中她用膳虽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小心翼翼,却也举止得体,从不曾如现在这般狼吞虎咽,像是饿极了。
她咧开嘴,笑得像宫中的太监,她这是怕我教训她!
“无忧,风泠说你照顾他这么些年,所以之前他是故意唬你的,今夜是你我的洞房。”
“哦?如此……”我沉吟道:“正好与你秋后算账!”
女人,我等这一日不止这两月,已经一年多了。
“那个……无忧,我在这屋里等了大半天都快饿死了,你……你先容我填饱肚子……无忧,我……我知道错了……”
我将她狠狠摔到了喜榻上,阴沉地瞪视着她龇牙咧嘴却依旧美艳的面容,“饿?你可知朕已饿了一年多了。”
楼玉,是你给朕下了蛊,害了朕,这蛊毒……已经无药可解了……
夜深了,朕……该用膳了……
与无忧成亲后,先是与梅哥哥在双方父母的祝福下成了婚,而梅哥哥渡劫成功,如今已天降神谕封他为北寒上尊,因为他已是我的夫君,便将仙宫与我的府第合而为一。梅南行夫妇虽也知道了梅哥哥的身份,但态度与我的爹娘倒是差不多,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失而复得,他们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之后,是与叶风泠的婚事,他母、姐都在现代,于是我们商量之后决定在蓬莱成亲后又去现代办了一场西式婚礼。有孙氏和萧氏两大财团做经济后盾,那场婚礼成了轰动全国的世纪婚礼,单是四海商会派出的直升机就摆了十八架。
这样的婚礼对于两个公司的生意也是有着百般的助益,姓叶的那个贼狐狸竟敢算计我的婚礼,洞房之后我与他冷战了三天,让这可恨的断袖男再斗胆算计妻主大人。
不过,看着他那些崇拜者们因为名草有主而肝肠寸断,我那个……成就感还是大大的有的!
可是在我红红火火地嫁了这两次之后,迎来的便是镜明和花荣几位夫君的信件轰炸控诉,这也难怪他们,别人都在蓬莱与我朝夕相对,唯独他们几个被绊在宫里脱不开身,换做是我也该急红眼了,而且我也确实怪想他们的了。
好在轰炸了一个月之后,天上来信了,终于,我这个彩凤神君携带着天界有史以来最庞大的一家老小队伍搬上天了。
只是……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男人出轨是因为你让他太安心了,我虽非家里男人出轨,可许是天上日子太过安逸,自从之后,不管是爹娘、公公婆婆还是老公孩子们总是一眨眼就不见人了。我知道比起天上,凡间牵绊更多,谁都想在凡间继续以前的生活,可是……
不管谁都好,你们下去好歹带上我啊!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那群老公们是不是整日成群结队背着我去耽美了,就说落遥总和临烨,总是混在一起,他们两个那种性格我都担心,何况是……无忧和叶风泠啊……
他们要是旧情复燃怎么办?
“哎……”偌大的仙宫冷冷清清,我独自晃着出门,准备去父君和母亲那里凑个热闹,顺便把夕雅接回来,要不是因为夕雅如今有孕,我想他也一定会跑掉的,摆脱了旧时阴影的他简直像个放出笼的鸟儿,骨子里也是个调皮的主儿。
老公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这将来岂不都要成了语儿和小念那样的兄弟式父子?那我算什么?老婆还是老娘?
然,就在我要踏出宫门的时候,身后有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着我,我回头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哈,把他给忘了,要说现在最守家的就是他了,打从上天……不对,打从他待在我身边压根就没离开过。
多好的孩子啊!
“凤鸾,急着找我何事?”我眉开眼笑地看着他。
可是,他的脸色却很臭,其实可以说他待在我身边这许久,压根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一直都在纳闷,我到底是抢了他什么还是欠了他什么?可能……欠的还挺多,否则怎么会令喜怒不形于色的小道士怒成这个样子?
他站直身子,被白纱带绑缚的及膝长发因为奔跑有些散落下来,配上那副被人“凌辱”了一般的小媳妇模样,也实在是楚楚可怜了。
“楼玉,我……我要离开!”
“离开?你也要下凡去?”看来小道士也耐不住了,我点了点头,“也好,那我们一起!”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帮他整理散落的发丝,他却像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猛然打开了我的手,我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我心中愕然,却见他瞥了眼我的手后咬了咬牙,红着脸硬声道:“我不是下凡,是要离开你,我说过只在你身边待一年,如今一年之期已满,我要走了!”
他要走了?是,一年了,可是……我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件事了,以为……他会一直就这样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我凝视着他似羞似怒的清华面容,一时间竟寻不到什么言语,眼尾一朵浮云飘过,我眨了眨眼睛,愣愣道:“去哪里?锦绣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