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强宠王爷,我不是你的妃
1495000000175

第175章 人生不相见,动与参与商

树林中冲天的大火让站在几十米开外的人也能感觉到火焰灸烧的热度。荀亥看了一眼身旁的公孙步衍,公孙步衍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属下顺着娘娘的足迹追到这里,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和娘娘一起进入树林的应该还有一个男人。”汲乐低头禀报,“在前面的土地庙里找到了荀笛,伤得很重,昏迷不醒。看周围的形迹,应该是娘娘把荀笛搬送至土地庙里,然后自己……”

“先把荀笛送回去,让太医院立刻诊治,不得有误。”公孙步衍打断了他的话,“着人尽量将火扑灭。”他转头看了看荀亥,“左近卫营剩下的事你来主持,处置由你,不必向朕回报。”

荀亥心中了然,公孙步衍是想留在这里等到大火熄灭,他不会轻易死心。

“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要放火?”公孙步衍喃喃自语,“不应该,没有理由……”

“据询问,从林里逃出来的人说,是无意中乱用火引发的火灾。”汲乐在旁边轻声回答。

“是吗?人呢?从林里逃出来的人?”公孙步衍看看他,淡然的问。

“因为忙乱,来不及理会,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汲乐没想到公孙步衍会如此深究。

公孙步衍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头继续看着火光熊熊的树林:“刚下过雨,什么人会到树林里去,去做什么呢?”

“通常是樵夫和一些收集山货的乡民吧。”

“也有些道理。”公孙步衍居然笑了一笑,不过笑容里多少有些自嘲的意味。

用了差不多两天一夜的时间扑灭了大火。汲乐带人经过一番搜索一无所获,只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副光光的玉扇骨和一只碧玉簪,呈送至公孙步衍面前。

“林中没有留下其他物件,可是有一处看上去似乎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打斗。痕迹延伸到泯江岸边,属下判断……”汲乐迟疑了一下,看看公孙步衍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又接着说,“应该是掉入河里了。不过近来泯江因上游降雨,水势很急,所以……属下已经派人沿河仔细搜寻了。”

“带我去看看。”公孙步衍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随着汲乐到了泯江岸边,仔细查看了汲乐所说的痕迹,公孙步衍沉吟着低声说了一句:“看来是失足滑落的。”

汲乐在旁边低头恭声答应:“是。”

两夜未睡,公孙步衍终于显出了疲惫,轻轻挥了挥手:“回宫。”

回到宫城,公孙步衍径直进了御书房处理几日来的公文。晚间荀亥应 召进入御书房的时候,他正一如平常的在一堆文书里忙碌,听见荀亥进来也没抬头:“荀笛怎么样了?”

“已经止了血,用了药,应该没有大碍。”

“嗯,流云谷那边有没有消息回来?”

虽然荀亥答得很平常,其实荀笛全身经脉受损光是用药并不能彻底恢复,所以公孙步衍早已派人去流云谷请风随云,希望以风随云的能力能医治荀笛。

“有,风先生已经出发,不几日就会赶到,听说风先生请了鬼谷神医钟浔蓝同行。”

“那样最好。”公孙步衍抬起头来,安慰的对荀亥笑了一笑,“不用担心,他会没事的。”

“你呢?”

荀亥没有使用敬语,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切让公孙步衍笑容变得温暖:“你很久没这样跟我说话了。”

荀亥呵的一笑,半是关心半是微嗔:“你好几日没睡了,休息一下吧。伤还没完全好,不用这么拼命。”

“好。听你的。”公孙步衍放下了笔,他态度这么痛快倒让荀亥有些意外,愣了一下。

“荀亥,陪我喝酒吧,很久没和你喝过酒了。”公孙步衍站起身来,“我们去畿辅营。”

“可是你的伤……这样不行。”荀亥一口拒绝。

“这天下哪有什么绝对不行的事情,走吧,我不想一个人喝。”公孙步衍的话不容置疑,也让荀亥无法反对。

畿辅营还是如以前一样,一入夜晚便安静无声。文姬一直以为几千畿辅营的老弱残兵根本无足为惧,却并不知道,只要训练有素,谋划精密,即使是老弱残兵,也可以做出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不如荀笛。”公孙步衍看着静卧在草铺中的雪枭小白,一脸的自嘲,猛灌了一口酒,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淡泊冷静和从容自如,表情中多的都是烦恼迷茫。

“看到她的脸,我竟然会是那样的反应,”公孙步衍转头看着荀亥,笑容很苦,“呵,稍纵即逝,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他转回头,肘撑在围栏之上,手扶在额前,遮住了大半的脸,荀亥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在心里一声叹息。他很清楚,连着几日在泯江沿岸的搜索并没有好的消息,甚至发现的几具泡得面目不清的尸体中,有一具女尸和吕莲衣的身体衣着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结果,公孙步衍心里一定是不愿意面对的。

对有些人有些事而言,只要有一点犹豫,就不会再有一点机会。因为那一瞬间的迟疑,公孙步衍心里的自责和悔恨旁人很难体会,因为他很明白,只是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这个人,还有她的心。更令他纠结难受的是,这一次,他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了。

十日后,风随云和钟浔蓝赶到吴都,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开始闭关给荀笛诊治。等两个人走出病房已经是第三日的正午了。

钟浔蓝吵着要去休息,风随云却心事未了直接赶到御书房来见公孙步衍。

荀笛的伤势虽重,但是经过风随云和钟浔蓝两个人的合力治疗基本上也算完全恢复,只是听力能否和以前一样,风随云和钟浔蓝的结论是,一时无法确认,要看他以后的情况,现在很难说。

公孙步衍听风随云说完,明了的点点头:“辛苦师兄了。”说完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五彩锦囊之上,不再作声。

“举手之劳罢了。”风随云只是淡然的一笑,看着公孙步衍手中的锦囊,忍不住问了一句:“还没找到么?”

公孙步衍摇了摇头。

“怎么会……”风随云想要追问原因,却又有些不忍,话到半途换了一句:“半月前有流星殒坠,这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半月前?”公孙步衍猛然抬起了头,站起身来,“哪一天?”

“准确说应该是十七日前卯时。”

公孙步衍手撑着桌案,声音居然有些发抖,说话很艰难:“是她被慕容予野带走那天。城南的树林起了大火。”

“子环呢?”风随云立刻追问。

“不见了,她应该带在身上。”公孙步衍如同在喃喃自语。随后他睁大双眸紧紧盯着风随云,神情变幻不定,“时辰不对,不是应该已经过了你说的时间吗?”

风随云摇了摇头,“与推算的时间无关,是因为流星突降的原因,这是变数。”

“那就是说,她可能已经回去了?”公孙步衍的眼神不知道是喜是悲,纵然魂灵已去,那么那具曾日夜相伴的身体在哪里呢?”

“步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被慕容予野带走?”话一经出口,风随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怨怒,“你说过会照顾好她,我才同意让她留在这里。”

“她应该已经回去了,这不是如你之前所愿了吗?”公孙步衍态度突然变得冷淡,慢慢的坐了下去。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仍没有找到她的尸体的话,为什么有人连一具尸体都要保留?这不是很奇怪吗?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那天发生了什么?”风随云皱着眉头,说话不象平时那样平缓柔和,还带着几分火气。

“好吧。”公孙步衍抬起眼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告诉你。那天她出了些问题。”

“问题?”

“她的脸发生了一些改变。”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立刻泛起悔恨和苦涩,公孙步衍垂下头看着桌上的文书,想在风随云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脸上突然出现了红色的印迹,就好象……变了一个人。”

“红色印迹?”风随云呆了半天没有说话,这样的反应令公孙步衍有些意外,他抬头看了风随云一眼。

“有字吗?印迹上是不是有什么字?”风随云仿佛蓦然醒转,急切的追问。

“字,不太清楚,似乎有。”公孙步衍狐疑的看着风随云,“难道师兄知道什么?”

风随云深吸了一口气,低头若有所思,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开口对公孙步衍解释:“步衍,你知道吗?在以前的西昌国,有一种方法,将某种印迹铭于人身,这种印迹可能永远不会消失,也可能世代相传,通常王公大臣们喜欢在自己的奴仆身上铭刻这样的印迹,后来西昌国灭后,这种密术就很少见了。不过云间城,浔阳城和墨南因为原本就曾西昌国的领地,所以据说还有人会使用这样种铭印之术。”

公孙步衍听得出神,又有些不解:“可是,莲儿她之前并没有……”

“有这样的术,自然就是解术的方法,虽然不能彻底解除印迹,却可以隐藏起来,有些办法可以把这种隐迹隐藏一生。”风随云说到这里,恍然明白,“怪不得,莲衣的脉相如此怪异,应该是有人用倾注内力的方法,抑制了她脸上的印迹。”

说完以后,风随云似乎又明嘹了一些前因后果,望着公孙步衍的眼神分外复杂:“难道你因为她的脸……”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微不可闻的一叹。

风随云虽然没有说出责备的话,可是这一声轻叹却比责骂更加令公孙步衍愧疚难受,如同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凌迟着他的心。

风随云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把之后的话再说出来,他考虑再三,觉得也许并没有必要。

不过,一定有什么原因,风随云想,如果只是一具尸体,那么留下来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印迹重新出现,是因为中毒吗?还是因为她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公孙步衍突然发问,“在那之前,有一段时间她一直很嗜睡,听碧萝说也不怎么吃东西。”

风随云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事至于此,看来不得不说了:“按钟浔蓝说,如果真是中毒,她中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按理这个印迹早就应该掩藏不住了。”

“那是为什么?”

风随云看着公孙步衍,硬起心肠,缓缓的说:“按你的说的情形,应该是,她有孕在身,气息不同以往,所以…...”

公孙步衍眼中的神情由难以置信的惊讶慢慢转为悔恨交加的彻骨伤痛,片刻他黯然背转身:“师兄,请回住处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随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门刚一掩上,书房里发出了“哗啦”一声巨大的声响,然后是东西落地和物件破碎的声音,似乎是公孙步衍把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了地上。

门前的侍卫和站在阶下的汲乐吃惊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不安的望着风随云,风随云摇了摇头,安慰的说道:“没关系,很快就没事了。”

果然那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过去后,屋内变得很安静,不一刻,公孙步衍在里面发话:“汲乐,拿酒来。”

汲乐有些为难,风随云轻声说道:“去吧。”

酒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有用,公孙步衍终于放弃了以醉消愁的念头。

他拿起桌上摆着的五彩绣囊,取出那条锦带,摊在掌看了很久,然后攥紧在拳中放在了唇边。

从在逸云楼下捡到它的时候开始的一幕幕都似乎就发生在昨天,清晰可见。

刻骨铭心的过往令此刻的痛更深的切入体肤,伤筋动骨。

他有很多理由去澄清那一晚那一刻发生的事,可是即使有再多的理由,现在却再也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终于明白,对她,若是不够坚定,只是一瞬间,就会错过。

朝花夕落,错过了就已注定是错过,与有多少理由并没有半点关系。

她若活在另一处,也许已经忘记了他,忘记了一切,所有的这些对她而言都不曾发生的,不管是开心还是伤痛。

可是,这样的想法却并不能让他由此解脱。

也许那一刻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这样不公平。”公孙步衍望着画中迎风而立的青衫女子,低声似是责备,“你不能自说自话的跑掉,却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公孙步衍轻抚着画像上的人,提笔在画中人的额头上描了几笔。

他额头俯近那张淡淡浅笑的脸,轻抵着那一抹枫叶印迹,醉意深沉,声音低不可闻:“我知道,你的心是最软的了,对吗?……我知道。”

如果可以,即使拿下半世来换也值得,只要能再回到那一时那一刻,重新来过,让自己不至辜负这个人。

“是我错了,至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