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缘似清风了无痕
15020100000022

第22章 缘似清风(5)

由于是周末,网上拥挤得很,我通过oicq查阅了几个人的个人资料,发现大部份都是学生。别看这些学生们年龄稚嫩得象我们家屋后刚栽的万年青,在网上谈情说爱倒个个都是一把好手,不信你取个花哨点的网名试试,保准不出半小时他们就会心肝长宝贝短地叫你,叫得你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在蹦迪。我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穿胸衣的女人一直没有出现,也许她今天穿上了胸衣或者说更换了网名。看着那些人在聊天室聊得热火朝天,不知为什么,心中就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无人怜爱的落寞感。不穿胸衣的女人死哪去了?说好今天在这里等的,到现在连鬼影都不见,无怪乎人们说网络是骗子们的乐园,是精神畸变人士的摇篮,也是健康人士的是非之地。我为我听信了一个骗子的承诺而痛心。看来我真的是个连上帝也关照不到的倒霉蛋,就连玩一玩的福份也没有。晴莎坐在我的旁边注视着我,脸上挂着神秘的笑,神情跟观赏动物表演很相似,想起当初自己对她的斥责,今天倒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我朝晴莎挥挥手:去去去,你看着我干嘛?晴莎走上来格格地笑着搂住我:别生气嘛。晴莎绝对是个出色的慰安妇,很快我就被她欲望的潮水所淹没。

后来的几天我在网上认识了雨萌。雨萌说她长得很漂亮,口气很肯定,我说你说你漂亮,那你是象西施还是象王昭君?她说那你说西施和王昭君是什么样子呢?我就感觉到自己这样问的确有些愚蠢。我说先不管你漂不漂亮,看看我们谈不谈得来先。雨萌用的是薇笑的表情,她说谈得来又怎么样?谈不来又怎么样?我说谈得来或许我会让你嫁给我,她说凭什么要嫁给你,你是千万富翁还是百万富翁。我说你觉得我象千万富翁还是百万富翁呢?雨萌打出一连串的哈哈后说:我的感觉说出来怕伤了你的自尊心,我听你说话的口气就有点穷书生的味道,穷书生的想法总是想通过自己所谓的才气来征服女人,可这种伎俩太落后了,只有猪一样的女人才会上你的当。她的一番话说得人心灰意冷,尖刻而又切中要害,现在的女人真是了得。真正感觉到聊天是一种享受也就是在雨萌出现之后,她总是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在你想亲近她的时候她会突然下线,在你想离开的时候她会柔肠百转让你不忍就此对她撒手不管。我感到,她比之于那些俗女人确有着许多不同的地方,她好引用名句,记得有一次聊到我们华人的祖先时她还默写了史记之本记第一《五帝》中的若干句子。我当下就对她肃然起敬,这看起来乌烟瘴气的聊天室到底也有能人啊,一如污泥塘里能长出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一样。为此我对聊天室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晴莎看到我聊天时专注的样子得意地笑着,她以为我实际上跟她一样无聊,她以为从此我对她钟意到网上聊天再也不会嗤之以鼻,我心想晴莎你真是头笨猪,你以为你也聊得出这种境界吗?你懂北岛舒婷戴望舒吗?知道岑参高适王昌龄吗?晴莎当然不知道。她除了会在网上卿卿我我把网友当成自己的臆淫对象之外,似乎再也说不出一点别的什么内容。好笑的是有一次一位网友问她有没有看过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她竟说她只听过林志颖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她如此混淆视听我当场就笑得前仰后合,更可怜的是她还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换了你愿意跟她过一辈子吗?

日久生情的说法的确不是先人们的信口雌黄,某一天聊到动情处我终于提出了要见雨萌一面的想法。她听了一点也不顾及淑女形象,出手就是一连串的哈哈,搞得你不断检讨自己在网上的风度。雨萌说:要见面当然可以,我可是很讲品位的哦,不比那些女大学生图书馆坐坐公园里走走就可以解决的哦。象你这样的穷书生,我喝一杯人头马可能要你心疼半辈子,更不用说用”老人头”点火吸烟了,你仅仅是个作家而已,你一部长篇的报酬又能买几瓶法国香水呢?她说这话时虽然看不到我,但我仍感觉到自己脸热了好一阵子,但我确信她只是在说说玩笑话,我不信象她这种算是有点学问的女人也会俗气到这种地步。必要时还是需要打肿脸来充胖子的,我说你尽管来见我,我会象中世纪欧洲的绅士一样备好豪华的马车迎接你,把马车驾得慢悠悠的,当然你还可以尽量放声大笑,笑到马路两边的行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然后让笑声伴着晚霞飞扬。雨萌可能是在想象我虚构出来的景致吧,好长时间没有回话,凭我男人的敏感,我在她心目中并不象她嘴里说的那么无足轻重。

有好多天没见到雨萌了。这些天我总爱做梦,晚上做,白天睁着眼睛也做,总担心雨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晴莎见我神情不对,以为我害病了,她递过来一杯热茶,关心的样子是多么的做作。我心里正在揣测雨萌这几天为什么没有上网,神思恍惚间竟把烟灰弹向了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杯,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晴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光里充满了接近残花败柳的女人的机警和敏感。我依然固执地认为我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也没有必要。倒是晴莎沉不住气了,她说:你一定是有艳遇了。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说:得了吧你,象我这种要钱没钱要魅力没魅力浑身上下透着酸臭文人味的男人谁看得上?要不也轮不上你呀。晴莎这回表现了出人意料的勇敢:你话说明白点,你的意思是我离开了你我就没人要了?我心想我正要找人干一架呢,这下可如愿了。我说:我没说你没人要,大把的人要,潮汕一些偏远地区还有好多老光棍呢。晴莎的眼睛居然也流得出那么绵长的泪水,但那泪水绝对不是林黛玉的那种,晴莎怎么流得出那么含意深刻的眼泪呢?她终于卷起她的衣物走出了我的门,我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心想这种把戏我见过得多了,有本事再也不要进我的门。

在我空虚得快要崩溃的时候,雨萌出现了。这一次是她主动地在网上亲吻了我,我说你这几天都跑哪去了?她说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呢。我听了心里就涌起一种奇怪的疼痛之感,这是睛莎所无法给予我的感觉。我说雨萌我想来看看你,就现在。雨萌说你不用来看我,我给你我的呼机号码,有空你可以呼我,我们在电话里聊还不行吗?我接受了雨萌的做法,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关系还是更进了一步,至少可以直接跟她通话了。

郝伯迈快步子还债

郝伯是个谨小慎微人,一向“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摘冠”。他不向别人借钱,不得已时借了钱也是牢牢记住还给别人。哪能欠债的。

可是郝伯一过古稀,一有个头疼脑热、腰酸背疼,或者鼻子眼不通畅和其它什么地方不适意,便总是嗫嚅着:“讨债的来了,讨债的来了。”妻子叫他不要迷信,他说不是迷信。

郝伯的下牙已经完全没了,习惯了上牙咬着下嘴唇,说话时候才放开嘴唇瘪着嘴说:欠债是一定要还的,别人不来要自己也该想到还,死前债不还清,黄泉路上心也不得安。

他说,一个人赤条条来就该干干净净的去,千万不要留下债。要不然下辈子日子就不好过,赖是赖不掉的。如果再拖到下下辈子,利滚利、利滚利,还债就更加辛苦。

他爷爷曾告诉他说,欠债死前一定要还,这世不还下下世做牛做马也得还。他爷爷讲给他听过一个故事:

某罗家凭自己人多势众,常常欺负讹诈邻里,人家开不了锅借给他一升米要人家还一升半,还是小升借出去大升要回来。后来他们都死了。这事就不了了之。

又后来,有一年李家的人春耕时节病了,病好后一看,那些田竟然都已经耕过。他到处问是哪家人好心肠帮他耕的也没有问着。

他赶紧烧香拜祖宗,求祖宗明示,好去谢谢人家,该给多少工钱给多少,千万不要欠别人的。

夜梦里,罗家的一条牛跪在他面前诉说:不要去问了,他是罗家的老爷子,因为欠邻里们的债,今世投胎牛来还债,天天夜里拽他的子孙一同帮着给人家耕田。

他悄悄的试探探罗家的上上下下,他们一个个都不知道,但总是一身腰酸背疼,像是整夜都没有休息过。

妻子问郝伯什么时候借了别人的钱?他说没有,但还是欠别人一份债,人情上、道义上,方方面面欠了别人的情也是债,也要还。

他告诉妻子二千年前哲人苏格拉底的故事:

思想家苏格拉底因为不信奉神和宣传无神论的罪名被处以毒刑。毒性开始发作时他突然挣扎起来叮嘱弟子说:“克利图,我们还欠埃斯库拉庇奥斯一只公鸡,可千万不要忘记还这笔债啊。”说完话后才闭上眼睛。一个不信奉神的哲人,也照样不肯欠别人的债。

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剧作家古稀年在博客里发出了一番感慨:

“我虽然在物质和金钱上没欠过债,可是我对父亲母亲、对兄弟姐妹、对妻子儿女、对朋友同事,在感情上、道德上、精神上、责任上欠债吗?”

“我欠,负债累累,至今也还没有全部偿还!”“还欠社会职责的债……作家绝不能堕落为传声筒,堕落为软骨头,堕落为墙头草,堕落为说谎者。”“作家和知识分子应遵循人类基本准则:和平、正义、民主、自由、公正和道德的捍卫者。应该有这样的社会责任,应该有这样博大的人类之爱。”“没有尽到应尽职责不就是欠了债吗?”

这位老作,古稀之年认认真真的盘点清理了自己所欠下的“债务”。其一丝不苟的精神实在值得人们敬佩。

郝伯没有说自己该还那方面的债,不知道他认为自己欠下的是人情债,还是感情、道德、精神、责任债,或者是曾经“堕落为传声筒,堕落为软骨头,堕落为墙头草,堕落为说谎者”,或者是不是现在反省自己曾经为虎作伥,并欺骗、坑害、毒害过别人的思想意识的债。

郝伯肯定没有欠过别人的钱,他既然从来不借别人的钱,也就不可能欠钱。

有没有欠其它方面的债呢?这就难说了。不知不觉中没有欠吗?不得已之中没有欠吗?不太可能。天长日久之中,几乎没有人不欠债的。

比如一次突然生病,别人送自己去了医院;比如一次有人污蔑、栽赃、陷害你,某人出来说了公平话,解脱了你的苦难;比如最冷漠孤独的日子里,有人悄悄的给了一个同情的眼光,给了你安慰与鼓励;比如一次学习和工作上,遇到了困难别人及时帮助了你;比如一次你处困惑之中,别人帮你解除了困惑。如此种种……

还比如一次饥寒交迫中,别人给了一个馒头、一碗饭;比如一次你在路上走不动了,别人给你端来一个凳子;比如……比如……在人生苦旅的很长很长日子里,在生活的滔滔激流中,每个人都少不了在感情上、道德上、精神上,得过别人的帮助,得过别人的同情、关心、爱护。这也是一种债呵。

郝伯对妻子说没有欠钱欠物,人情债是必定欠的。一辈子多少人帮助过自己,这是记不住数不清的。这种人情债还清了吗?父母生养了自己,为自己操心,这种感情债、责任债还清了吗?老师谆谆教导了自己,这种道德债还清了吗?同学朋友帮助过自己,这种精神债还清了吗?

又比如哪个批评会,你乱上纲上线,吓得别人夜不能寐;比如你看错听错什么就马上去汇报,使得别人挨了批判斗争;比如你跟着瞎喊口号要把别人批臭、批透、打倒,给别人施加了压力;比如……

如此种种,大有事在也大有人在,谁能干干净净一债不欠呢?

欠钱欠物的账容易算清和偿还,感情、精神、责任债就难算清更难还清了。有些因为你的汇报而几十年抬不起头来,心里沉重、夜不能寐、日不思食、精神崩溃,甚至有人上了黄泉路,这债怎么算呵,又怎么还呢?至少现在应当变得善良,平等待人,不要继续往下欠。

经济困难那个年代,一个村子发现田里的腐殖土能充饥,比观音土和树皮好,便挖出来救急。邻村的人来要,村民很讲仁义:挖吧,要多少自己挖。泥巴有什么还的?

可是二十年后,得过腐殖土救急的村民打锣敲鼓来表示感谢,一张大红色的感谢信,什么也没有还,还什么呢,还一份情。

一人行到半路,因为饥寒交迫倒在路上,别人分给他半碗饭救了他的命,几十年后带着儿孙寻去表示感激,他记恩,不是这半碗饭,现在哪里有他,哪里有他的儿孙们。

知识分子里有欠债累累的,不是自觉的堕落为“传声筒”、“说谎者”把别人引入歧途。人云亦云者还是大有人在,于是稀里糊涂的负债累累。

郝伯这样的债虽然不多,毕竟还是有,他觉得活了那么几十年,应该回过头来反思一下,自己做一些了什么,尤其要反思做错了一些什么,这就是债,欠债就要还。

究竟有没有鬼,他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鬼,但是有人看见过。如果亏欠过别人,尤其是生命,即便没有鬼,自己的心里是会有鬼的。

鬼魂可避,把灯点得亮亮的。心里的鬼是避不了的,再大的灯也无济于事,它会在自己的心里不断的折磨自己。

所以郝伯过了古稀年,一有个头疼脑热、腰酸背疼,或者鼻子眼不通畅,或者其它什么地方不适意,便总嗫嚅着:“讨债的来了,讨债的来了。”他想轻轻松松、清清爽爽的上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