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非洲。”韩熠昊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平民拿起棍棒就可以成为暴民,他们对待维和军队也没有心慈手软。在当今的社会舆论和现有的国际法框架下,外国部队处于天然的道德劣势,稍有差错就会被指控为‘公然违反国际法’。所以即使在那种情形下,我们也不能开枪,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就会受伤,而那群所谓的平民也不会有丝毫悔意。”
“为什么你要帮那群侩子手说话?”从善争辩道,“就算他们想伤害我,也只是处于想法阶段,还没有实施。但政府军杀了人却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这不是法庭,意图和事实犯罪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韩熠昊想让她看清现实,“我不是帮他们说话,但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死的就会是我们的同僚,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那也不应该杀那么多人啊。”从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争什么,韩熠昊说的没错,难道她同情难民就情愿让无辜的同僚惨死吗?可是一想起满地的鲜血,从善还是觉得不能平静。
“别想了,今天的事我会如实向总部汇报,联合国会秉公处理。”韩熠昊劝解道,想握住她的手,从善却像被火烫了一般迅速缩了回去。
“怎么了?难道刚才伤了手?”韩熠昊停下车子,以为自己碰到了她的伤口,她才缩回去。
他想察看她的手,从善却不让,她拒绝道:“我没事。”
就算再迟钝,韩熠昊也感觉到了她语气的冷淡,联想起中午的事,他肯定她不对劲。
韩熠昊半强迫地扳过她的肩,直直望着她,问道:“你今天究竟怎么了?”
从善拂开他的手,语气不善:“我说了没事,天色晚了,该回军营了。”
“先告诉我发生了何事。”韩熠昊追问道,他怎么可能相信她说没事就没事。
“好。”见他这么固执,从善干脆挑明了说,“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再单独见面,免得被人嚼舌根。”
“你果然是因为那些流言在生气。”韩熠昊明白了,接着说道,“你不想听,我可以下令他们不准再议论。”
“韩长官!”从善忽然转头面对着他,语气有些激动,“我早就说过,不要以为所有事都可以用权摆平。你位高权重又如何?做过就是做过!就要负责任!”
“你是指这件事还是别的事?”韩熠昊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不寻常的意思,浓眉微挑,疑惑顿生。
“所有事。”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从善平复下焦躁的情绪,笼统地回了句。
“你一定有事没告诉我。”他洞察的目光落在她回避的表情上,韩熠昊肯定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从善不想看他,盯着窗外说道。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韩熠昊俊眸微眯,想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她的态度骤变。
“不要再提昨天!”从善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如霜,“你我之间就在昨天划上句话,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见她什么都不肯告诉他,反而急着撇清关系,韩熠昊也来了火气,不顾她的不愿,扯过她的手臂,沉声问道:“你又哪里不对劲?”
“是啊,我就是不对劲才和你这种人纠缠不清。”从善冷着脸,恶语道,“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不许碰我!”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打开车门下车。
韩熠昊见状,立即跟了上去,拉住她,压抑着怒气,试着好言好语道:“你告诉我究竟我怎么惹你了,我改不行么?”
她却扬起一抹讥讽的冷笑,眸底满是嘲讽,“堂堂军区上校,韩家大少,用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哄女人,不觉得可笑么?”
“沈从善,你最好适可而止。我宠你才会一再包容你,但不要把我的纵容当做你放肆的资本。”被她的冷嘲热讽激怒,韩熠昊脸色也变得铁青。
“那你就给我放手!”被他的话刺痛,从善用力想甩开他,但被铁一般的大掌抓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先把话给我说清楚!”韩熠昊要让她说出来,不想两人好不容易转变的关系又破裂。
“没什么可说的!”从善忽然一拳打中他的胸膛,大喊道,“放开!”
“不放!”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大声喊道。
这时,两道强光突然从不远的转角处传来,几辆军车驶了过来。
领头的车停在两人面前,齐名扬从车上走了下来,看见两人,略有些诧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韩熠昊放开从善,她立即和他拉开距离,淡淡道:“没什么。”
“名扬,你怎么来了?”韩熠昊看着这阵势,隐隐觉得出问题了。
果然,齐名扬说道:“一个小时前,马迪村被屠村,接着又有三辆维和车被袭击,总部担心这是一系列有预谋的袭击事件,所以让各军营增加警惕。你们的对讲机一直都不通,所以我们才过来接你们,防止路上发生意外。”
两人乘坐的是从善的车,呼叫台被砸烂了,自然收不到他们的讯息。
“回去再说。”韩熠昊简短说道,走向车门,同时朝站在另一边的从善下令,“沈从善,上车。”
“是。”局势有变,从善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再说她也只是不想私底下再和韩熠昊有牵扯,公事交叉在所难免。
回到军营,从善独自回了宿舍,直到第二天傍晚,韩熠昊都没再来找她,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向心口的位置,他送给她的钻石项链早已被取下,但那里冰凉的触感似乎还在。